早上進宮,半下午出宮,頭頂十幾斤,身穿十幾斤就爲了喝碗臘八粥。不過也不是沒收穫,至少有兩個好消息,首先是元鳳的消息,元鳳領兵在外,很揚大楚國威,陸戰海戰打了好幾場大勝仗,把宗主國與藩主國的關係算是理順了。
按元鳳奏摺上寫的,大楚國土太大,還有一些邊疆隱患,他會在明年全部處理完畢,到時候班師回朝,考慮到軍費花消會盡可能早回來。
再就是關於鳳池的,永昌皇帝是有召鳳池回京的打算,但被皇后駁回去了。太后已經過世,唯一還有立場說太子之事也就是皇后。鳳啓和鳳池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說話永昌皇帝會覺得她沒有私心。
永昌皇帝有些失望,皇后便把東宮的皇孫們叫了過去。不看兒子看孫子,永昌皇帝是不太喜歡鳳啓,但看着東宮這些兒孫,遂把召回鳳池的想法收了。
“齊王妃不用擔心,宮中一切安好。”太子妃微笑說着,又關切的問:“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一個在家也是寂寞,若是覺得悶,不如還回宮裡,益智齋一直給你留着呢。”
蘇錦秋馬上道:“多謝王妃厚愛,我接了兩個弟弟在家裡暫住,正好與我做個伴。”
太子妃聽得點點頭,讚許道:“難得你如此有心。”
兩個抱養的弟弟,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還能想着家中無人教養,接到夫家來,確實是很難得,親姐姐也不過如此。
閒話幾句,蘇錦秋也要告辭回去。在皇后宮中喝了臘八粥後,她就可以走的,想着與東宮的關係不同,便特意過來坐了一會。
現在事情問完,她也得回去。太子妃都這樣說了,她就真的安心了。鳳池不進京,真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不然過個年也要提心吊膽的。鳳池繼續在封地發瘋了,千萬別來京城發神經。
新年一天天近了,雪也越下越大,過年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齊王府當然忙碌,卻是郭豐在忙碌,有個萬能長史真幸福,凡事不用操心,只要在家裡吃喝玩樂就好。
沒有精神病來襲的危機,蘇錦秋也有了心情,跟穆六娘,元大姑娘商議着,不如開個賞花會。齊王府後園裡的梅花開的正好,把花園兩處收拾出來,擺酒聽戲,把些相熟人家,現在同樣閒着的奶奶小姐請來熱鬧一天,既解了悶,也能發展一下交際圈。
她這個齊王府分府出宮這麼久,一次大型宴會都沒有舉辦過,京城貴婦圈裡,認識她的只怕都沒有幾個。她是王妃之尊,雖然不用特意巴結誰,但還是融到圈子裡去,不然獨獨被閃到外頭,也沒什麼趣味。
“請王妃放心,宴會由我和穆姐姐料理,保證妥妥當當。”元大姑娘笑着說。
舉辦這種宴會她最拿手了,實在是舉辦的次數太多了。元家沒有主母,沒人帶她出門去,她只能自己舉辦宴會。從小姑娘的小型吃喝會開始,每次認識幾個閨密好友,慢慢發展朋友圈,再大幾歲她就能獨自出門。雖然與一般姑娘的入圈方式不同,她這麼一步步走來,倒是挺成功的。
蘇錦秋笑着點點頭,道:“那就交給你們了,要什麼東西,指派下人,只管找魏公公。”
她對元大姑娘的辦事能事很放心,沒有主母的家庭,女兒們另闢蹊徑,照樣融入貴女圈,元大姑娘是得有點本事。俞家會同意這門親事,估計也是看中元大姑娘這一點。別說俞永昭現在頹廢,就是他振作起來了,他得考科舉入仕途,不可能把精力花在後宅,俞永昭確實需要一個能張羅的正室。
寫貼張羅,宴會就在三天後,難得有活動,蘇錦秋特意起個大早。早飯之後,穆六娘先來了。活動是她跟元大姑娘一起籌辦的,元大姑娘早飯後就去花園張羅,穆六娘則提前過來,跟蘇錦秋說一下活動安排,再就是訪客要是提前來了,還可以迎迎客。
“大姑娘爲這次宴席,花了許多心思。現在天氣冷,便想了新鮮花樣,在園子裡支了架子,要自己烤東西吃呢。”穆六娘笑着說,她在王府這麼久,除了跟蘇錦秋一處外,接觸最多就是元大姑娘。行事周到,體貼細緻,說話舉止大方,難得貴氣千金。
“吃烤燒啊……”蘇錦秋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笑着道:“這主意倒是新鮮,肯定有趣。”
兩人正說着,就有婆子上前道:“俞三奶奶帶着潘姑娘到二門上了,說要給王妃請安。”
穆六娘臉色首先變了,潘姑娘三個字實在是她的死結。
蘇錦秋稍稍怔了一下,道:“俞三奶奶怎麼跟潘姑娘走在一起了?”
“王妃不知,這位俞三奶奶孃家就姓潘。”崔嬤嬤解釋着,又道:“王妃若是不喜,趕她們出去就是。”
“來者皆是客,如何能把她們趕出去,請進來吧。”蘇錦秋說着。
潘家是書香門第,尤其是潘勤越混越好了,兩家算是大族,就算不是親的,堂親肯定不少。兩家聯姻實屬正常,元大姑娘是要嫁入俞家的,自己這個嫂子就把她的妯娌趕出去,大太合適。
再者她也是許久不見潘妤,潘妤突然上門來還要見她,她想知道潘妤想幹嘛。
崔嬤嬤連忙派人去迎,蘇錦秋和穆六娘也移到外間,只見穆六娘面色凝重。雖然以前她就表達過對潘妤的不滿,但至少不像現在這樣,一副馬上要出事的模樣。
“怎麼了?”蘇錦秋忍不住問着。
穆六娘臉色難堪,道:“也沒什麼,就是想着好久不見潘姑娘,這次下貼也沒請她,她特意跟着俞三奶奶過來,也不知有何事?”
請貼是她跟元大姑娘一起寫的,她很確定把潘妤剔出名單了。
蘇錦秋想了想道:“應該是想與我們有舊緣,所以過來看看吧。”
算算年齡潘妤正該說親事,不過她跟繼母處成那樣,吳氏未必想她能嫁的好,若是任她嫁好了,潘妤得意了不知道要怎麼報復回來呢。
潘妤也是早有打算,可勁要往高門裡鑽,只是進宮被趕出來,一時間淪爲笑柄,吳氏若是再故意打壓,潘勤就是混的再好,只怕潘妤也嫁不了高門。
穆六娘輕輕咬了下脣,道:“潘姑娘向來心思重,王妃還是小心爲妙。”
蘇錦秋聽得點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過就潘妤現在這樣,要害她絕對不可能。無利不早起,潘妤雖然想的有點歪,但思維一直很正常的,不可能看她過的好就眼紅迫害。得不到好處的事,她纔不會幹。
利用巴結她到是有可能,以元鳳現在的聖寵,齊王府在京城紅着呢。就潘妤的個性,想讓她幫忙最有可能性。
正說着,婆子引着俞三奶奶和潘妤進來。俞三奶奶是剛入門新婦,十分年輕,雖做婦人打扮,仍然一臉稚氣。旁邊潘妤也長高了不少,極力盛裝打扮,臉上塗着胭脂,雖然打扮的極好,但真跟她楚楚可憐的氣質不符,顯得有些違和。
“給王妃請安。”俞三奶奶和潘妤口頭見禮。
蘇錦秋笑着道:“快請起,想來無事,邀大家同樂,不必如此拘禮。”
“王妃大度,國法如此,我們如何敢放肆。”潘妤討好笑着。
蘇錦秋聽得淡然一笑,道:“後頭園子也收拾妥當了,這裡坐着說話氣悶,不如到後頭去,其他賓客也來了。”
說着就要起身走,丫頭趕緊給的大氅。
潘妤見狀不由得急了,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哭喊着道:“姐姐救我啊,我實在沒有出路了,纔來找姐姐的。姐若是不管我,我只有死路一條。”
她讓俞三奶奶這麼早帶她過來,就是想趁着人都沒來時,好好地跟蘇錦秋哭訴。等人多了,不用旁人說,她也自覺得丟臉。
蘇錦秋挑挑眉,卻是沒作聲,潘妤要是投胎到現代,天生的演員材料,這眼淚是說來就來,演員還得點眼藥呢,她完全是本色演出。
穆六娘接口道:“潘姑娘莫如此,在這裡哭哭泣泣的,旁人看到了還以爲王妃怎麼你了。”
“我……並無此意。”潘妤連忙解釋,又連忙拿手幟擦淚。
旁邊俞三奶奶也跟着解釋道:“王妃和穆姑娘誤會了,妤妹妹……也是可憐。雖然這話不該我說,我那大伯孃對繼女實在刻薄了些。妹妹正該說親的年齡,她卻四處說妹妹身體不好,唉……”
潘妤哭道:“從來不帶我出門,竟然毀我名聲。”
天下繼母就沒有好的,她早就不指望吳氏會對她好,給她張羅親情。反正只要她還是姓潘,潘勤官做的越大,她越能嫁的好。就算吳氏不帶她出門,她也法子出門去。沒想到吳氏會突然一改常態,對她十分好,還說要帶她出門應酬,給她挑好親事。
她當時雖然也覺得奇怪,不過想着可能是潘勤的意思,她總是潘勤的女兒,潘勤不會不管她。跟着出門之後,吳氏對她態度十分親熱,一副慈母愛女的模樣,她當時還有點得意呢。吳氏再牛也是逗不過她的,她再能生兒子,也影響不了潘勤對她的疼愛,現在也要討她好了。
怎麼都沒想到吳氏席間話音一轉,突然哭着說她身體不好。平常哪怕是繡個花都會傷神勞累,十幾個丫頭婆子陪着就怕她出意外,大夫抓藥更是不必說了,家裡爲潘妤專門請了大夫住在家裡。只是說還不算,還直接抱着潘妤哭了起來,一副潘妤命不長,馬上要死的模樣。
當時潘妤就想反駁,無奈吳氏哭的太痛太真,再就是潘妤自己的長相,確實是弱不禁風,膚色也過份白了些。她要是一副健康的樣子還有點說服力,她長相如此,就是請大夫現場診脈,只怕也沒人相信她是健康的。
後來吳氏就再不帶她出門了,對外說起,統統都是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她正值說親的年齡,本來還有人上門提親的,吳氏放出這樣的消息,再沒人上門提親。大家族的媳婦,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接待應酬,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健康身體。娶個馬上要死的媳婦的回家,真心給兒子求親的,沒一個願意要她的。
爲此事她特意找潘勤哭訴過,只是潘勤根本就不理她,只說讓她聽話。她能感覺到,潘勤對她已經十分冷漠了。她也想過去抱華陽公主大腿,只是華陽公主出閣後,行事越來越另類,公然養起男寵,她是公主這樣的行事,是沒人敢指責她。但同樣的,她的話在貴婦圈裡也沒有絲毫影響力。
她極需要人給她出*康證明,必須身份高貴,說話有公信力的。能想到的也就是蘇錦秋,她們曾經在穆家有同住之誼,還有她跟穆六孃的關係不錯,就是以前她跟蘇錦秋有些不愉快,她也去磕頭道過謙了。
這是一線希望,不管怎麼求蘇錦秋,她都需要蘇錦秋幫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對現在的蘇錦秋是舉手之勞。
蘇錦秋默然聽完,沒想爭鬥中一直處於下風的吳氏也成長了,使了這麼一個大招。按吳氏這麼搞法,先說潘妤身體不好,把潘妤的年齡拖大後,直接以需要靜養之名送到尼姑庵去,一是報了當年之仇,再者潘妤也無翻身餘地。
吳氏乾的漂亮,只有把潘妤徹底整倒了,纔不用擔心將來被她報復。
“姐姐……”潘妤看蘇錦秋沒作聲,哭着跪了下來,跪着向前要抱蘇錦秋的大腿。
穆六娘卻是站起身來,上前去扶潘妤,道:“潘姑娘快別如此,有話起來說,這樣子成什麼提統。”
蘇錦秋淡然道:“潘家家務事,旁人管不了。後頭宴席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要過去了。”
說着站起身來,丫頭連忙拿來大氅披好。穆六娘也跟着起身,丫頭侍候着穿衣。
潘妤怔住了,俞三奶奶也有些愣神。來時潘妤跟她說的很好,說跟蘇錦秋關係如何如何鐵,蘇錦秋如何如何善良,肯定會管。她也是看潘妤哭的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就把她帶過來了。
哪裡想到蘇錦秋會是這個反應,而且她不經允許把潘妤帶來,是不是已經得罪蘇錦秋了。這可是親王妃呢……
“姐姐……”潘妤看蘇錦秋要出門了,連忙哭喊着。
蘇錦秋也不回頭,只是吩咐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