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悠沉默片刻才移開目光淡淡道:“沒什麼,我只是很高興大哥能夠這麼對待母親。母親一直都說,大哥是最爲孝順懂事的,這幾天大哥日日在母親牀前伺奉,母親很開心。”
李景鑠聞言臉色變了變,想起病榻上還對他笑得溫柔的蘇氏,眼底浮現出抹迷茫。
母親。
她會生氣嗎?
李景鑠想起蘇氏的好,心中升起抹遲疑,可隨即想起遠在京城相府中淚眼盈盈的李映月,想到她的溫柔善良,想得她說的寧肯毀了自己也要保全他時的決絕,他心中的遲疑瞬間就被決然所替代。
李景鑠緊緊捏着掌心不斷告訴自己:他沒有傷害蘇氏,他只是想要對付李錦悠而已。是李錦悠先對不起他的,他這麼做只是在保全自己,母親就算知道了也會諒解他的苦衷!
李錦悠看着李景鑠臉上神色變化,見他眼底再無半點猶豫遲疑,整個人不由更冷了幾分。
沒等李景鑠再開口,李錦悠就直接轉身冷聲道:“大哥先進去吧,我去小廚房看看母親的藥煎好了沒有。”
“還是我去吧。”李景鑠搶着上前幾步說道:“你去陪陪母親,我去看藥,這種粗重的活兒大哥來做。”
眼看着李景鑠轉身快速去了廚房,李錦悠脣邊露出抹嘲諷至極的笑容,整個人更冷了幾分。
她冷哼一聲剛想轉身回廂房那邊去見蘇氏,誰知道一轉頭卻看到寺內不遠處的松柏樹下站着個人。
那人望着這邊的方向,神色專注無比,他顯然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回頭,可就算兩人的目光撞上,那人臉上也絲毫都沒有偷看時被人抓包的窘迫,反而只是淡淡的揚脣露出個溫和至極的笑容。
“姜先生?”
“真是好巧,沒想到這麼快又和蘇姑娘見面了。”
李錦悠聽到姜沐自來熟的語氣不由微微皺眉。
姜沐看上去十分溫和,言行有禮並不唐突,甚至渾身上下那種從容的氣度很容易
讓人心生好感甚至想要親近,可是她卻莫名的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慈恩寺的人充滿了防備。
之前竹林裡時,兩人或許是湊巧遇到,可是現在呢?
這裡已是慈恩寺外,四周因爲雨後滿是泥濘,就連那開闢出來的官道上到處都是泥漬,四周的樹木更是被砍伐了許多,難道這個男人賞風景賞到這泥濘小道上來了?更何況還這麼不知道避諱的打量一個算不上熟悉的女子?
李錦悠微眯着眼說道:“姜先生這是準備離開了?”
姜沐絲毫沒在意李錦悠話中的擠兌,只是笑着道:“還沒有,我是聽聞悟塵方丈佛法精深,慕名而來,只是這兩日悟塵方丈忙着招呼貴客無暇搭理在下,所以在下只能再等兩日。”
李錦悠聞言揚揚嘴角:“姜先生不是我大晉的人,居然也知道悟塵方丈的名聲?”
姜沐聞言微怔。
屠益卻是在聽到李錦悠的話後眼色頓時充滿警惕,右手更是不着痕跡的放在腰間的長劍之上。
姜沐有些詫異的看着李錦悠問道:“蘇姑娘是怎麼知道我並非晉國人的?”
“姜先生無論穿着舉止,毫無破綻,只是你身旁這位隨從露了痕跡。”
李錦悠用眼神掃過屠益腕間淡笑道:“這位公子手腕上繫着的這種腕帶並非織繡,而是編織而成,名叫一線牽,是楚國最南邊的一個名叫洛克的部族裡特有之物,上面編織而成的圖案是洛克一組的信仰圖騰。據說這東西一般都是家中親人外出之時,父母爲其編織而成,哪怕遠隔千 萬里,也能憑藉着一線牽將牽掛帶到親人身邊,幫其消災解難,讓其萬事順遂。”
“在晉國境內從無這種東西,所以姜先生應當是南楚人,對嗎?”
姜沐扭頭看向屠益,屠益對視臉色一變,低頭看向自己腕間的東西,連忙將其取了下來狠狠攥在掌心之中。
這次主子來晉國非同小可,他一直注意着身上的穿着打扮,務求不會泄漏主子行蹤,
卻沒想到這小小的腕帶就暴漏了他們楚人的身份。
眼前這女子沒有惡意也就罷了,萬一遇到了心懷惡意之人,或者是藉此猜測出了主子的身份,那他簡直是罪該萬死。
李錦悠看到屠益緊張的樣子淡淡一笑道:“你也不必緊張,這東西識得的人並不多,而且你們來晉所爲何事蘇錦並不想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們爲何要掩飾自己的身份來這慈恩寺,只是姜先生應當懂得什麼叫做禮尚往來。蘇錦不管先生的事情,先生也不要來插手自己不該管的事情,不是嗎?”
說完之後,李錦悠朝着姜沐含笑道:“蘇錦還有事在身,就不陪姜先生在此賞景了,先行告辭。”
姜沐站在原地,看着李錦悠頭也不回的離開,眼底的笑意漸漸收攏,轉而變成了誰也不懂的深意。
屠益猛的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一時大意,險些泄漏了主子身份,還請主子降罪!”
姜沐揮手淡然說道:“起來吧,此事不怪你。”
這一線牽佩戴的手腕之處本就隱秘,尋常人就算看到恐怕也只是以爲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更何況洛克族的事情就連在楚國境內知道的人也不多,就連他這個主子也是第一次知道一線牽的事情,誰能想到在這遠隔千里之外的晉國隨便遇到個女子,居然就因爲這小小的腕帶一眼就看破了他們的身份?
屠益起身後眼底露出幾分鋒芒沉聲道:“主子,可要屬下……”
他話沒說完,手卻放在脖頸上做了個橫切的手勢,那瞬間泄漏出來的殺氣顯然是想要除了李錦悠滅口。
姜沐聞言頓時沉着臉冷斥道:“我們這次來晉雖說是隱秘,可遲早需要現於人前,就算被她看到了又能如何?更何況這女子身份不簡單,不僅和慶國公府的人有瓜葛,身邊還隨行帶着暗衛。她如果突然死在了這裡,慶國公府的人豈能善罷甘休,就連悟塵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們。”
“此行來晉另有要事,不要徒惹是非,節外生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