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
他脣紅齒白,眼如桃花,肌膚白皙的比女人更甚,修長的脖頸上紋着一隻赤紅的蛇紋,從左邊脖頸處纏繞着,一路攀沿到了右邊下顎邊上。
那蛇嘴裡的信子如同活物一般,隨着他呼吸之時,隱隱顫抖,讓的那人看上去由裡到外都透着股妖氣。
他穿着一襲看似普通的白色錦袍,渾身上下別無他飾,只有袖口和衣襬處繡着一片極爲別緻的暗金色雲紋。
李錦悠一眼便看出來,那些雲紋全是金線織造,而且他身上看似普通的料子,卻是比貢品蜀錦還要珍貴數倍,就算京中勳爵貴族手中,也極爲罕見的洛川錦。
“這位客官且慢。”
那人伸手擋住李錦悠,微眯着眼笑道:“方纔招待不週是我們茗峰閣的不是,還請客官見諒。”
李錦悠收回腳步,語氣陰沉,又帶着幾分尖戾道:“怎麼,剛剛怠慢了老夫,此時老夫不賣了,你還想強留下老夫不成?”
那人笑的妖媚道:“怎麼會,客官是走是留都是你的自由,我們茗峰閣從不強買強賣。只是我想要告訴客官,無論你手中有什麼樣的珍寶,這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任何人能比我們茗峰閣出的價錢更高。客官與其去其他地方碰運氣,倒不如再考慮考慮我們茗峰閣如何?”
李錦悠聞言,斗笠下的脣角輕揚,嘴裡卻是冷哼一聲,看似十分惱怒。
那人見狀便知道自己說動了眼前這裝束奇怪的斗笠人,連忙笑着道:“當然,鑑於方纔我們店內的夥計有所怠慢,我可以承諾客官,若是你最後真能與我們茗峰閣做成交易,你可以在我們閣內三樓隨意挑選一樣東西,就當是我們茗峰閣對你表示的歉意,如何?”
李錦悠聽到這男人的承諾之後,斗笠下的雙眼頓時微微變色。
這茗峰閣分內外兩部分,外面一層二層擺放着各種展櫃,櫃子裡放着的都是一些較爲珍奇和稀罕的物件,花草藥材,兵器物件,珍玩飾物,應有盡有,
只要肯有錢,就能購買,裡面的東西都是對外出售,不需任何身份。
可是三層以上就完全不同,想要上去,身份、地位、錢財缺一不可,而裡面任何一件東西,都足以比擬一、二層內東西價值的數十倍之多,而且還是有價無市!
若要以她平日裡的身份,恐怕連上三樓的資格都沒有,卻沒想到,如今卻有機會白得一件。
李錦悠心動不已,如果當真能夠上去白拿一件東西,她倒是賺了天大的便宜!
她眼底露出些喜色,不過身形動作卻絲毫不露,只是嘶啞着嗓音冷哼道:“你以爲老夫會在乎你那點東西?”
“前輩當然不在乎,這只是我們茗峰閣的誠意,爲了剛纔的失禮所表達的歉意,還請前輩笑納。”
李錦悠聞言沉默片刻後,這才道:“算你有些眼色。”
那妖豔的男人聽到李錦悠鬆口,頓時忍不住笑容更盛,他紅脣輕啓道:“這位前輩,你既然是來談生意的,這外面未免太過嘈雜,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不如裡面請,我先帶你去見茗峰閣的管事如何?”
李錦悠點點頭,跟在那面容妖異的男人身後,在衆多打量的目光下朝着茗峰閣內走去。
兩人繞過一二層後,直接上了三層,那男人卻還沒停,反而是繼續帶着他朝深處走,邊走邊不着痕跡的打量身邊的“斗笠人”,卻見他步伐穩定,呼吸平穩,身形移動之間沒有半絲慌亂。
那人眼底不由帶上了幾分慎重,突然開口道:“我名叫夜宸,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李錦悠頓了頓,聲音嘶啞道:“蘇絕。”
夜宸聽着這名字,仔細在腦中回想了半晌,卻發現從未在江湖中聽說過蘇絕的名號,而京城中也從未有過這號人,他頓時便知道,這“蘇絕”恐怕不是眼前這人的真名,而是化名而已。
不過他也沒多打聽,只是繼續引着李錦悠穿過一片懸空的走廊之後,這才停在了一間十分精緻的閣樓之前,引着李錦悠走了進去。
“寧胖子,我給你帶客人來了。”
夜宸進門後就直接出聲道,他聲音剛落,房中立刻便有個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迎了上來。
那人穿着褚色金紋錦袍,腰間一掌寬的金色腰帶上,鑲嵌着碩大的寶石,肉乎乎的脖子上掛着手指粗細的金鍊子,身高和體寬幾乎一模一樣,走動時更是如同一個移動的肉團,此時對着他們笑時,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只剩下一條縫隙。
李錦悠隔着斗笠上的黑紗看着眼前穿着打扮無比俗氣的胖子,抿着嘴脣角微微上揚,而站在她身旁的夜宸則是指着那胖子笑道:“前輩,他就是我們閣內的管事,寧大乙。”
李錦悠點點頭淡淡道:“寧管事。”
寧大乙連忙擺擺肉乎乎的肥手笑道:“什麼寧管事,你直接管我叫寧胖子,寧大乙都成。”
說話間他大手一揮,無比熱情地說道:“既然能勞動夜宸這小子親自帶你進來,就說明你手中肯定有不凡之物,我寧大乙最喜歡的就是寶貝。來來來,不用客氣,這邊請坐,有什麼事情慢慢再談。”
李錦悠聞言直接走到了一旁坐下,而寧大乙親自替她斟茶,一邊笑着道:“不知這位客官要賣些什麼?只要您能拿的出來,我們茗峰閣就能出得起價錢,包管讓客官您滿意。”
李錦悠嘴角輕揚,嘶啞道:“玄陰石髓。”
“哦,玄陰石髓啊,這可算不上什麼特殊的東西,雖然值得上一些價錢,可是……不對,玄陰石髓?!”
寧大乙原本照着以往的經歷,想要先貶低一下賣家的東西,然後好以最低的價錢,拿下對方手裡的東西,可是等他說到一半,登時反應過來不對頭來。
他本在斟茶的手猛地一晃,手中茶壺裡的水頓時衝到了桌上,淅瀝瀝的淋了他一身。
寧大乙卻絲毫顧不得溼掉的衣襟,連忙將茶壺放好,手忙腳亂的直接拿着袖子抹掉了朝着李錦悠那邊流過去的茶水,這才猛地擡頭道:“你剛纔說,你要賣的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