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公雖不是心思玲瓏之人,可卻也不蠢。
按理說馮氏如果真的病重,重到要請蘇氏母女回去盡孝的話,李修然怎麼會沒去請太醫?甚至京中連半點消息都沒傳出?
他看着聶嬤嬤神情詭異,頓時知道,馮氏病重的事情恐怕另有蹊蹺。
想到這裡,慶國公頓時神色微冷,他冷着眼順着李錦悠的話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李老夫人身爲二品誥命,又是相爺親母,自然不能馬虎。歡兒,你立刻進宮去請太醫。”
“別,國公爺,不用了……”
聶嬤嬤見慶國公居然毫不遲疑地就同意,讓蘇歡進宮去請太醫,臉上頓時閃過抹急色,她連忙開口道:
“老夫人病情雖急,可她一向不準奴婢們多事,如今奴婢前來國公府尋夫人已經是犯了老夫人忌諱,若是讓她知道還驚動了太醫,奴婢恐怕會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麼,若是出事,親家母問起來,老夫替你扛着!”慶國公大手一揮道。
聶嬤嬤頓時大急,她額頭隱隱冒出了汗珠,臉色泛着白色急聲道:“真的不用了,國公爺,老夫人只是思念夫人和小姐,只要她們回去,老夫人保準病症全消,委實不必驚動太醫……”
慶國公臉上已經沉了下來,而蘇歡、蘇霆,包括蘇氏在內,此時哪裡還看不出來,聶嬤嬤今天來到底是爲的什麼。
什麼李老夫人病重,什麼思念蘇氏母女,憂思成疾,相府的人分明是想要用孝道二字,逼迫李錦悠和蘇氏回相府。
之前的事情她們佔理,所以就算李錦悠和蘇氏留在慶國公府,就算當初冊封的聖旨和賞賜是送來的國公府,也無人敢質疑半句。
可如今馮氏卻藉口身體病重,並且讓聶嬤嬤親自來請她們回去,如果她們還呆在國公府裡不願意離開,甚至不願意回去伺候馮氏,到時候傳揚出去,人人指責的就不再是李修然的有眼無珠,而是她們母女不守孝道!
蘇氏眼底發寒。
前幾日時,
馮氏才和她在宮門前說的那般明白,馮氏本就是性情倨傲之人,她都已經說到那種地步,她們母女仍舊拒絕回去,馮氏必定就已經知道她們的打算,絕不會再用這種下作手段來逼迫她們。
畢竟她身後還有慶國公府,還有蘇清河等人,李錦悠又剛封了縣主,得陛下親睞,馮氏絕不會冒着與她們徹底撕破臉的風險,來做這種下作事情。
如果不是馮氏,那麼聶嬤嬤今日前來,就必定是他人指使。
在相府之中,能夠指使得動聶嬤嬤,讓她揹着馮氏行事的人,除了李修然,再沒有別人!
而慶國公和蘇歡三人也和蘇氏一樣的想法。
慶國公頓時氣怒,他一拍桌子冷聲道:“你這老奴簡直是胡說八道,老夫的女兒和乖孫女又不是靈丹妙藥,怎麼可能解疾病憂?李老夫人既然病重,自當請太醫前去診治,若是耽誤了病症,你們這些奴才可擔當得起?!
聶嬤嬤沒想到慶國公會突然發作,頓時嚇得臉上發白。
蘇歡在旁開口道:“祖父說的是,聶嬤嬤,我姑姑因爲那夜的事情心神俱傷,眼下本就還未恢復,而表妹年幼膽怯又受了驚嚇,整日心神恍惚,她們就此跟你回去,怕是近了老夫人身前,不只照顧不了她,恐怕還會惹得她不高興。我看還是讓她們在府上養好身體再說,我這就去請太醫。”
說完他直接站起來道:“來人,準備馬車,我要立刻去太醫院。”
門外管家知趣的早已經備好了車,蘇歡直接轉身就出府,乘車前往太醫院,聶嬤嬤見慶國公府的人動了真格,頓時嚇得鼻尖上全是汗珠子。
她連忙轉身對着蘇氏和李錦悠道:“夫人,三小姐,真的不必如此勞師動衆,老夫人只是思念你們,不如你們先跟奴婢回府……”
“不必了,阿眉和錦兒身體不適,等一會歡兒會帶着太醫隨你一同回去。”慶國公一口打斷。
聶嬤嬤心中大急,再也顧不得隱藏心思。若是太醫真的回了府,而她又沒將蘇氏
母女帶回去,到時候就惹出天大的禍事來了。
她眼底帶着急色,聲音中帶着幾分逼迫道:“國公爺,老夫人病重,夫人和三小姐是晚輩,就算身體不適,也該回去盡孝。國公爺處處阻攔,到底心存何意?夫人,你和小姐若不回去,難道就不怕被人指責不尊孝道嗎?”
慶國公頓時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瞪大了眼怒聲道:“放肆!你這刁奴,誰敢說阿眉和錦兒不孝?!”
他早前曾經征戰沙場,殺敵無數,一身煞氣就連敵方將領見了也忍不住顫抖,更何況是聶嬤嬤這種一直藏於後宅的深宅婦人?
聶嬤嬤只覺得一股煞氣鋪面而來,猶如鋼刀刮面,頓時嚇得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慶國公則是站起來厲聲道:“我家阿眉和錦兒最是孝順之人,她們受了委屈被無端欺辱,氣急心傷,病體未愈,因此無法伺疾,誰敢說半句不是?”
“我慶國公府歷來最重孝道,從來不做那招人話柄的事情,從今日起,歡兒、霆兒就代替他姑姑和表妹親自陪同太醫令前往丞相府,照料老夫人的“病體”,如果你覺得這樣還不夠的話,老夫就帶着清河、周氏還有府裡所有的人,親自去丞相府伺疾!”
“女債父嘗,老夫來替阿眉和錦兒親自照顧親家母,你回去問問李修然,他滿不滿意?”
“噗哧!”
一直在旁看戲的李錦悠剛喝了一口茶水,聽到慶國公的話後,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
她連忙掩飾的捂着嘴輕咳起來,漲的俏臉通紅。
親自替她們母女照顧馮氏?
虧得外祖父想得出來,李修然和相府的人此時最怕見的恐怕就是蘇家人了,他們平日裡躲着尚且避之不及,如今聶嬤嬤要真的讓外祖父帶着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滾刀肉,藉口進了丞相府,恐怕丞相府的房頂都得被他們掀了不可!
蘇氏和蘇霆也是臉色古怪的聳了聳肩膀,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原本剛纔的盛怒早已經消散一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