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你想開了就好了。”叫珍珠的丫頭衝上來,驚悸之餘衝着唯墨不住地感激,“謝謝你啊,夫人。”
“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我會的,謝謝你了,夫人。”
“這位夫人,我該怎麼謝謝你纔好。”緩了口氣,姑娘的臉上掛起虛弱的笑容。
“好好待自己,用心待你的孩子。除非你願意,否則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們。至少我今日看到,你的丫頭很心疼你,周圍之人也在爲你擔憂。”
“夫人再造之恩,小女子無以銘記。請受我……”
“別啊……你能想明白我很欣慰,這禮不禮的就免了吧。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後會有期了。”
“夫人保重。”
“嗯。”
還好,虛驚一場。
羣人漸漸散了。
沿湖畔而去。那是——轉身瞬間,兩道深深的目光灼得唯墨身心一窒。電閃雷鳴間,唯墨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趕緊背身走開。
不會的,定是看錯人了,怎麼會……
唯墨加快了步子,融入人流中。
她無數次假想過他們的相遇。而當事情似乎發生了,她真的感到慌了——老天這個玩笑,她招架不住。
唯墨毫無目的地走着,跟着人流上了了石橋。
還好,人沒跟着過來。
或許,他根本就沒認出是她呢……
胡思亂想着,唯墨還是很不放心的朝身後掃去。心下漸寬,腳步一個踉蹌竟是撞着人了。
“對不起啊。”
“……”
“你沒事吧?”被撞之人未有在意,倒是身後傳來的聲音有如導火索般,讓唯墨心頭某樣沉睡許久的東西“轟”地瞬間就炸開了。
她救輕生女子的時候,郝連成就看到她了是不是……她一路躲避過來,郝連成就跟了她一路是不是……她的窘迫,她的慌亂,全被郝連成捕捉到了是不是……
“看到你,我就有事了。”說話的時候,郝連成人近了她身前。三年後的重逢,這是她對郝連成說的第一句話。
橋上,人流穿息。
“墨兒,我想跟你談
談。”
“這兒不行。”
“那就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王上,恕民女府上有事兒,對不住了。”唯墨剛要起步,郝連成便伸手用摺扇擋在了她身前。
“既然叫孤王上,你就該清楚違抗聖命的後果。”
無論用什麼方法,他一定要挽回——
“王上微服出來,也是不想周圍百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
多年不見,還是不改的狂妄霸道。還以爲,歲月磨礪後,郝連成會放下些什麼……
好亂。
她該怎麼辦——
“你願意可以試着嚷嚷看,說當今王上就在你眼前。”摺扇在手中輕搖,郝連成笑得自信。
“……請隨我來。”唯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袖中十指卻是繞成一團了。
二人一前一後走下橋,很快進了一家茶肆。
“墨兒妹妹,怎麼有空閒來我家館子喝茶呀?”老闆娘目光掠上唯墨身後的郝連成,郝連成倒也和顏朝她點頭示意問了禮。
“遇見一位故人,曉月姐姐幫我尋一雅閣吧。”
“好,好……”淺笑中上了幾分疑惑,老闆娘朝不遠處的夥計招了招手,“阿福,帶客人到陳香閣。”
“好咧。”
閣子裡,茶香瀰漫。
夥計忙活完,合門趕緊退了出去。
一杯。
兩杯。
唯墨可沒心情喝什麼茶。
四目對望着,郝連成的眼光一直沒離開她的面上。三年不見,她容貌未變,脾性未改,似乎還多了分成熟的風韻。
第三杯了。
郝連成依舊不語。他神色平靜,只是在細細的打量,靜默的欣賞。看不到他內心的起伏,兩道柔和的視線讓唯墨越發的感到不適意。
“王上若無事,恕民女告退。”
“我很想你,墨兒。”
涼意的雙手被溫熱包裹,心念不禁一動,卻無法抽回。“王上這話千萬別叫您的王后娘娘聽了去纔是?”
“王后娘娘?”郝連成有些吃驚,他不是不知道這女人扯話的能力。莫名的覺得好笑,“墨兒你指誰呢
,什麼王后娘娘?”
郝連成的話倒也給唯墨不小一驚。姐姐不是說,削藩一戰期間,郝連成要迎娶宋柯橋嗎?
這些年來,她不願也不敢留心王庭之事——除非,是被迫入耳的。考慮着她,衛府上下更是對這些消息忌諱得緊。
難道說,柯橋沒被封后?這麼不得了的人物還不能戴上鳳冠,郝連成難不成在效仿當年的老王麼?
“……我……王上後宮之事又怎是民女能夠評說的。”唯墨拾起茶杯,飲了盡。他們這一來二去的,茶水已是有些泛涼。透涼的液體流入胃中,一時間更是不舒服了。
“三年來,我未嘗多想過什麼。既然是段沉睡的回憶,過去了就過去了。”清寒的言語掩飾着內心的凜觸。
大錯已鑄,傷害也已造成。三年了,郝連成身邊已經不容許有她了。就是她自己,也容不得。
“墨兒,隨我回去。”
“何苦,本就兩清了,不是麼?”
當年她隻身奔向孫譽的大營換得孫譽退避至蓯江,此舉着實給了他不小的震撼。
她怨他,他懂。
她的言語裡越是不留一絲情意,他越是拼命地想從中找出一點在乎的痕跡。
兩清了?
她想要暗示他,他沒有權力再束縛她了,是吧……可是,他郝連成愛上一個人,從來都不會放手!
只要有時間就有希望。
他願意彌補這一切,讓她重新接納他。
“墨兒,你這是在拒絕孤王嗎?”
“這兒有我的親人,有我留戀的人事。我回去做什麼?被獨鎖在深宮裡,永遠揹負着罪責怨恨,看百花競豔?”
“你是討厭百花競豔還是在思慮揹負罪責?”眸光閃動,郝連成勾起一笑,更是握緊了她手,“墨兒,我早就原諒你了,對不起,當初我——”
“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王上。”唯墨壓制着起伏的情緒,淡淡敘道,“三年前奔向王上大營,本就是作別去的……還記得最後一次與王上徒步,那不長不短的一段路,若是王爺有過一點點挽留的意思,也許我都會動搖。從王爺決絕推開我的一刻,那顆心早就封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