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門口,清俊的男子下了馬,幾個僕人趕緊上來牽了馬下去。
“肅兒,你怎麼會有時日到懷州城來。”
“朝廷派我來辦點公事,順道來看看二伯您,數日後我便動身回去了。多月不見,近來您身子可好?”
“好,好。有你們掛心我更是好上加好。”拉着侄兒進去,中年男子突的笑得神秘道,“來,我給你看樣東西。多年難見的寶貝哦。”
“是嗎?什麼東西能讓二伯您如此上心呢?”
二伯經營當鋪多年,平日又喜好收藏奇珍古玩,他看上的東西定是不凡之物。
“我跟你說,定是從宮裡頭出來的。”
“宮裡這麼多寶貝,興許哪個膽大的宮人偷了出來,輾轉到您手上也很正常不是。”
“可這件確乎特別了。”
中年男子從櫃子裡取出盒子,打開的瞬間,一個剔透的墜子恍惚過眼。
“幫二伯我瞧瞧。畢竟你在宮裡,還是在王上身邊這麼些年日了。哎喲,我們的肅兒,今非昔比了。”
“二伯快別這麼說。得王上重用,是我的福分,卓肅定當爲吾王鞠躬盡瘁纔是。”年輕男子瞅近了,瞧見這玉墜子是瑩然天成,獨具匠心。
這玉質,這技藝,絕對是出自王宮。
整個懷州城固然有千萬奇珍,但這樣的寶貝在懷州城出現怕是不尋常吧……
“如何,侄兒?”
“是寶貝。”思緒飄然,一時間竟騰起心事錯亂之感。
莫非……
“好傢伙,運氣了!”盒蓋輕輕一合,中年男子滿臉的笑意。
“二伯,這東西不能收。”
“什麼!”眼瞪得老圓,中年男子差點沒跳起來。他耳朵該不會是出了問題吧!“爲什麼?這行子裡的寶貝,有多少件是來歷清楚的。管它是王宮裡流出來的,還是賊匪偷盜轉手而來的……”
“這寶貝非比尋常。”
“笑話,尋常之物你二伯我稀罕過嗎?”忽視卓肅的意有所指,中年男子不悅出聲。
吁了口氣,卓肅大有些無奈:“這寶貝也
許跟當今王上扯上關係。”
“你說什麼?”
“侄兒不確定,但可能性不小。”
“那依肅兒你的意思是?”
“這墜子,先讓肅兒代二伯保管。回宮後,若得王上證實,純屬尋常之物,肅兒立即命人快馬送還二伯。”
“……也好。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如弄明白些,也好安生。”幾口茶水下肚,中年男子嘀咕道,“哎,真是惱人,一少婦人的首飾還弄得這麼麻煩。”
“少夫人?二伯可知她,是什麼人?”
“我怎麼知道。懷州城這麼大,每天鋪子里人來人往的。不過那夫人倒長得挺漂亮的,變臉也變得快。”
“……哦。”敢情他二伯眼見寶貝恐怕要流走,心裡頭直泛酸了。
卓素收回視線,疑慮越發不止了。
不知爲何,他冥冥中覺得,這墜子背後隱藏着不尋常的故事。
宮裡寶貝無數,可用心打造雕琢到這般境地的,着實稀有。而有能力,有心思做到的,也不過屈指寥寥數人。
這寶貝在懷州城出現,確實有點問題……不管怎樣,他還是帶回去探明纔是……
入暮,烈烈揚揚的晚霞壓着宮牆的遠界。
御書房裡,孤傲的身影在窗前久未離去。
三年前一戰,打得人熱血沸騰,打得是響徹四國。王庭削藩最後一役,他只恨未能在兵馬混亂中手刃孫譽人頭。帥營裡那具焚燒得焦爛的屍體至今都讓他內心無法平息……
半年前,父王駕崩,他在舉國擁戴下繼任了祁國王位。削藩一戰雖只持續了一年,卻打得無比艱辛。兩年的休養生息、勵精圖治仍舊無法駕馭住西南幾州。
平定了鎮遠侯,如今就只剩下西南數州了。
先臣中,多贊同以戰統。畢竟他即帝位不久,武力收歸可以儆效尤、樹王威,尤其是在震懾鄴國和留國上。
後起的重臣中,則多主張以“和”歸統。考慮到削藩一戰多少傷及國本,以“和”勝,一來可以減少國庫所出,二來可昭示新帝寬厚仁德,穩固西南民心。可讓這些西南
首領們同意和談,着實不易。
兩方見解各有利弊,他該如何選擇呢……
身後的動靜打斷了思緒,郝連成突然轉身露出笑容道。“雲逸,是你啊。”
“王上恕罪。見王上正在神思,所以雲逸沒讓宮人通傳就把東西送過來了,請王上恕罪。”
“我們之間就無需客氣了,縱使我如今是這高位之人。”郝連成幾步走到案前,掀開盤子裡的食盅,香氣撲鼻而來,“如果因爲高位失去了人心,那這高位不要也罷。”
“王上,我覺得你變了。”
“變老了麼?”郝連成半開玩笑地說着,突然低頭轉了話鋒道,“這就是賢弟上回提到的好東西嗎?”
“嗯,王爺從鄴國帶來的芄參。知道王上國事操勞,說得讓我立刻過來呈上。”
“熙兒呢,怎麼沒見你帶着過來?”
“御花園裡玩鬧去了。”
“味道真好,雲逸你親自做的?”
“是。”柔和的眼光落在前人的一舉一動上,雲逸恬然道,“或許有的恍悟,真的需要代價的。”
“……可這次,代價太大了。”
墨兒,你在哪裡?
三年了,音訊全無。私下裡派出去的人去過尚國、鄴國、西冗。踏遍千山萬水,卻無覓其蹤影。他從來對手中人馬自信,可獨獨在此事上,他感到無比受挫煎熬。
他原以爲她定是在孫譽身邊。而那日當他衝殺入敵陣,才發現她早已絕塵而去。敵境內外甚至孫譽身邊,都有他分佈的眼線。一有異樣,他該獲知纔是。
到底她人是如何逃過這些設防成功逃離了他的視線呢……
“王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麼?”
“沒有。”
“自古道,緣分自有天定。時候到了,你們會有機會姻緣再續的。”
“希望如此。不過當初我傷她至深,或許老天更想懲罰我吧。”
“都說心誠則靈,讓唯墨感覺到王上的真心,再多的恩怨糾葛也有化開的一天。”
“很難。”
“王上,會說出這樣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