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呢喃,鍾鑼震天,黃袍和尚身披袈裟手持木魚,盤膝坐在九百九十九隻蠟燭圍成的佛幢裡,閉目念着往生咒,超度亡靈。
龍天舒此刻端坐在對面的寶座上,看着眼前白練齊飛,內心回到了當年,不由的神色哀傷,而柳玉蝶則是靠在大椅上臉掛悲傷,心中忿忿,她死盯着那兩具棺材,那眼中的專注卻似要盯出個子醜寅卯來的樣子。
德妃擁着盤兒坐在賢妃的對面,她向着那兩具棺材,閉着目口中輕念,而盤兒卻看着那和尚手裡的木魚,似在想着什麼。
柳玉蟬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她的臉上無悲也無喜,只淡淡的看着,聽着,看着一幫宮妃陪着皇上皇后在這裡超度自己,她的內心除了冷笑,什麼也不剩。
終當和尚停止了誦唸,起身讓離,龍天舒下了高臺走上前,一邊的宮女太監趕緊送上了香,繼而給皇后與每一位宮妃都分發了香。
柳玉蟬看着飛羽將香送進了有些失神的皇后手裡,她的脣角勾起一絲笑意。
龍天舒唸了幾句諡文,便點了香去插,繼而退讓到了一邊,柳玉蝶上前一步,也去點香,可她卻立在火燭旁邊許久,只見的青煙冒,卻不見香燃。
衆人皆異色的站在一邊,你看我,我看你,而點香的柳玉蝶手越來越抖。柳玉蟬盯着那青煙,當看到青煙逐漸少下去的時候,她忽然上前一步,奪下了香,看着柳玉蝶說到:“皇后娘娘定是太過悲傷,心思不定,您這樣上香,想來柳貴妃也不安,故而遲遲不讓香燃,不如,就由我這個閒人代了吧!”說着她倒是直接一擠,柳玉蝶竟被她擠開。
柳玉蝶要是以往早以反擊,可先前點了半天香燭不燃,已經令她心中發-顫,當賢妃擠開她的時候,她卻不能如何,只能看着賢妃將兩人的香合在一處,一邊點香一邊口中念念:“柳貴妃,你我昔日曾有一面之緣,今日就讓我代你姐姐爲你點了香,恕她心神不安的罪過吧。”
這話雖然彆扭,但卻又無錯,柳玉蝶縱然心中冒火卻也不能如何,更何況此時香已點燃,不似她那般點了半天都點不着。
賢妃動手滅了火,將香插進了香爐,略一拜後便退到了一邊,餘下的人接連上香,卻都沒出現差錯。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可在場的人內心卻不能看淡這個插曲,畢竟這是在兩副棺材前。
“皇上,明日就要送棺木下葬了,臣妾有個提議。”柳玉蟬待人叩拜完畢便出言於皇上,龍天舒點了頭“講!”
“前天不是說柳貴妃的生母去了嗎?臣妾記得皇后娘娘還悲傷不已,臣妾的意思,既然皇后娘娘說她們母女情深,爲何皇上不讓她們母女葬在一起呢?即便柳貴妃要入貴妃冢,但又不入陵,想來也無礙,而且皇后娘娘如此悲傷,這麼做多少也能彌補她對柳貴妃的遺憾吧!你覺得呢,皇后姐姐。”柳玉蟬說着看向了柳玉蝶。
柳玉蝶原本就是希望借柳家再添悲事,惹皇上心疼,可賢妃怎麼說卻有順利成章,她能說什麼,只能笑言相謝:“多謝賢妃妹妹體諒,這個提議我也覺得很好,但我姨娘並非宮人,入那貴妃冢只怕……”
“皇后娘娘過濾了,柳家遭逢此事,想來也是悲傷,如此能緩和了柳家老爺的心,只怕也是好的,您看呢,皇上?”柳玉蟬說着衝着龍天舒微微一笑,那帶起的脣角輕勾,竟笑似畫中的董貴妃,當下不僅柳玉蝶有所發愣,連龍天舒都晃了神,只一味的點頭:“好,好。”
柳玉蟬笑着衝柳玉蝶說到:“姐姐,皇上答應了。”
柳玉蝶趕緊謝恩。
這事一應了,龍天舒自然招人吩咐,而此時柳玉蟬卻靠近柳玉蝶一攙她的手臂,在她耳邊說到:“總算柳家沒白死兩個人,對不?”
柳玉蝶的眉一擡,眼神也凌冽,她盯着賢妃,她無法想到賢妃竟然會和她這般說話,而下一刻,賢妃竟攙扶着她的胳膊說到:“皇后姐姐,您可要好好休息,您不安神,皇上也休息不好,姐姐您心疼,做妹妹的也心疼。哎,妹妹身子不好,說不定,哪天就去了,皇上還要靠姐姐來關照……”
龍天舒正好吩咐完,眼前兩人如此,也十分詫異,當下湊到跟前說道:“誒,你們什麼時候和好了?”
“皇上,瞧您說的,剛纔姐姐和臣妾說,當年都是誤會,姐姐還說要和我冰釋前嫌呢,您倒好,還這般說……”賢妃說着嘴巴就嘟了起來,眯着眼的衝龍天舒一犟鼻子輕輕的哼了聲。
這等公然撒嬌的姿態,誰都未曾見過,當下跟前的嬪妃都你看我,我看你的飛着眼神,柳玉蝶也沒料到她會如此,即便當年的賢妃嬌蠻,卻也只是她與皇上獨處時纔有,就是當年她們四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見過,偶然見到那也是董貴妃會突然來這麼一下,一時她見了也愣住。
龍天舒的心口似被撞了下,他摸着鼻子說到:“好好,朕的錯,不提,不提。”
柳玉蟬一笑說到:“謝皇上疼愛,不過,皇上,今日這事不提沒什麼,可有件大事要提啊!”說着她看向柳玉蝶:“今日裡柳貴妃和陸淑妃的事也算了了,只怕大臣們已經等着儲君的事了。臣妾是後宮嬪妃,不敢插言,因此皇后娘娘,就請您和皇上商定儲君大事吧,我們還是告退了。”說着她一彎身,旁邊的德妃也拉着盤兒行禮,弄的身邊的宮妃都只有跟着告辭。
龍天舒本欲留,但聽她說的也是正事,當下就沒攔着,待大家走了他看向柳玉蝶說到:“儲君的事,玉蝶如何想?”
“皇上,臣妾早已說過,淑妃之子佑兒比較合適。”柳玉蝶自然推薦自己的精心準備。
“可是,朕這兩天倒覺得盤兒很適合。他聰慧,也知禮,朕常常覺得他比玄兒雖是不及,卻也不差,佑兒尚小,有無天資這個還不清楚啊!”
“皇上,正是因爲如此,臣妾才覺得,不能忽視了佑兒啊!”
“可是盤兒的聰慧卻是看的見的,以前朕不考慮他,都是因爲那幫老臣天天和朕唸叨他的出身,如今賢妃過繼了他,他可再無出身可言……”
“可是皇上,賢妃畢竟十年在冷宮,無論如何,也算是罪妃,只怕立了盤兒,一樣會招來非議……皇上您還是三思的好。”
“嗯,朕今夜再好好想想。”龍天舒說着看了眼遠處,而此時柳玉蟬已經上了轎輦回往鳳藻宮,此刻她正等着今夜上演一場好戲給皇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