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雲殿內笙歌起,盡歡顏。
光斛交錯間,龍天舒笑的很舒心。太子已定,羣臣有的,他再也不用爲抉擇而艱難,縱然淑妃當初的事,是一個污點,但人已死,究其責也是無用,再過個幾年,等佑兒略長,隨便封個王丟出去也就是了。
他眼掃向身邊的衆位妃嬪。賢妃與德妃笑盈盈的在一旁竊竊,眼媚,脣笑間,總時不時的會看向他,而後淡淡一笑,整個神態間更似他心愛的錦瑟。
開心的小飲一杯,他掃向另一側,大大小小的妃嬪,神情各若的看着那些歌舞,倒也滿是知足與恬靜。龍天舒滿意的將眼看向他身邊的皇后,他的皇后總是那麼端莊賢惠,總是無微不至的爲他守着這片宮。
可是當他看到皇后一臉陰霾的盯着桌上的酒杯時,他愣住了。夫妻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后這個眼神。
“玉蝶,你今天怎麼了?”龍天舒輕輕地碰了柳玉蝶,柳玉蝶一個驚住,繼而一笑:“啊,皇上喝酒!”她說着舉了酒杯。
龍天舒有些意外,但還是拿了酒杯與她共飲,帶酒下肚後他攔上了柳玉蝶的腰:“玉蝶是不是有些想不開?”
柳玉蝶挑了下眉掛着淡淡的笑:“皇上您說什麼?”
“朕知道,玄兒去了後,你就總覺得沒什麼依靠,其實朕一直都疼你,你爲何不把朕當做依靠呢?我也知道,你的擔心,說實話,爲了你,朕也想過立佑兒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出了這樣的事,朕能立的只有盤兒,幸好盤兒聰慧,習業有進,說真的,朕此刻倒很欣慰。”
柳玉蝶淡淡的笑着:“皇上開心,臣妾就開心,臣妾雖是皇后,說到底也是個婦道人家,有的時候有些執拗了,不過現在皇上已經定下了儲君,這的確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是皇上,臣妾覺得,對於太子母妃一事,您也該思慮下了。”
“你說的是,以前德妃身份卑微,也累及盤兒,如今盤兒過繼於賢妃,倒也不錯……”
“皇上,有句話說的好,子不嫌母醜,雖然德妃出身是卑微了些,可是皇上當初不是也擡了她?如今盤兒都爲太子了,您要是擡了賢妃的話,德妃這個真正的生母卑微着,只怕對盤兒來說,會是個傷害,臣妾的意思,倒是應該擡了德妃爲皇妃……”
“玉蝶說的有道理,不過,今天下午的時候,朕和德妃還有盤兒一起去園子裡轉的時候,盤兒親自跪求朕封賢妃爲皇妃。”
“什麼?盤兒跪求?”柳玉蝶愣住了,當下看了一眼賢妃,口中喃喃:“皇上,這不大合規矩吧?堂堂太子也過問皇上您的晉封之事?”
“玉蝶,你有所不知。”龍天舒呵呵一笑:“今天朕和盤兒論起治國之略時,盤兒樣樣答的精妙,朕甚歡,以爲是先生教的好,說賞,結果盤兒告訴朕,治國之書,列國之要,統統都是賢妃要他去學去讀的,甚至她有什麼不解,都是去問的賢妃,玉蝶你還記得不?朕那時還是太子的時候,常常有治國之略迷茫時,都是錦瑟與朕開解,如今才知,原來錦衣也有這等才華,盤兒有她爲母,倒也真是不錯。”
柳玉蝶聽着深吸了一口氣:“可皇上要是立了賢妃爲皇妃,你德妃這個生母還不是輕賤了?臣妾還是覺得擡起德妃好些,畢竟德妃這些年溫順,老實,的的確確值得嘉獎。”
龍天舒看着柳玉蝶笑了笑:“好了,這事不說了,朕已經打算晉封賢妃爲皇妃,德妃爲貴妃了!”說着他招了手從王公公的手裡拿了一卷已經寫好並加印的詔書給了柳玉蝶:“你也落印吧!”
柳玉蝶看着詔書,怔怔的不說話,此刻她根本不知還能說什麼,而龍天舒輕輕的說到:“玉蝶,你放心吧,有朕做你的靠山,你根本不用怕。”
柳玉蝶聞言收了詔書:“臣妾回去就加印。”
龍天舒滿意的笑了。
是夜,皇上該是宿在賢妃處的,但是賢妃以盤兒的生母乃是德妃爲由,勸了皇上去了德妃處。當宮門皆落鎖,當月已盈幽之時,柳玉蟬已經離魂來到了安坤宮。
安坤宮的寢殿內燈火通明,秀芳披着衣服縮在寢殿外的軟塌上,一邊繡着帕子,一邊細細的聽聲,免得主子要水要東西的。
針才過布,火燭便是一閃,搖曳之後見見拔尖。秀芳見火跳眼,起身用剪剪了燭芯,正要回身,卻看到門窗上映着一個身影,步步向前。
主子起來了?秀芳趕緊穿好衣裳,欲進去伺候,可此時她卻看到窗門上的主子的身影在用力抓扯着什麼。她愣了愣,小心的開了個門縫去看,就看到皇后竟然在使勁的扯着那封已經加印的詔書!
“主子!”秀芳嚇壞了,當即喊着就衝了進去,從主子手裡奪,卻不料主子一下就僵在那裡,等到秀芳奪回那已經被撕爛的詔書時,她嚇的後退了好幾步,因爲此刻她的主子,竟然瞪着一雙眼,死死的盯着她,手裡抓着一把簪子,步步向她而行。
“主,主子……”秀芳驚的步步後退,可柳玉蝶拿着簪子步步向前。
“主子,您,您要做什麼?我是秀芳啊。奴婢沒背叛您,您難道要滅奴婢的口?”秀芳嚇的嗓音顫抖,眼看主子將自己逼的無路,便是一聲大叫,拔腿就往外跑,邊跑邊喊着:“救命,救命!”
深夜裡,秀芳的聲音穿透一座宮殿似驚雷,很快火把林立,侍衛聞言而來。
柳玉蝶捏着簪子依舊追逐着秀芳,儘管動作遲緩,卻依舊執着。當火把盡數圍宮,當侍衛們忍不住將皇后攔下時,柳玉蝶卻是身子一軟跪地,繼而看着滿院子的人愣住了:“你,你們……我,我怎麼在這裡?”她此時注意到自己只穿了件褻衣,驚的更是一丟簪子抱住了自己。
此時衆位侍衛都尷尬的看向了躲在一邊的秀芳,而秀芳則一臉驚恐的指着皇后說到:“皇后瘋了,她撕毀了詔書,她還要殺我?你們剛纔都看到了,對不對?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