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比魔法更強大的力量

消滅了對手的雷加沒有多做停留,他那被烈焰包裹的身軀高高躍起,在空中劃出一串長長的殘影,眨眼間來到了圍攻戰斧的綠皮怪的身邊。

傷勢未愈的戰斧完全失去了主動進攻的能力,這個好戰的矮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防禦,但在對手那兇猛而詭異的攻擊下,他的身上已經被木棍擊中了幾次,如果不是雷加施加的防禦魔法,他可能早就已經被殺死。

雷加的到來並沒有引起怪物們的注意,由於速度太快,它們甚至還沒有感應到自己同伴的死亡。遊魂悄無聲息地伸出手,抓住了背對着他的兩個綠皮怪的脖子,在瞬間把它們汽化,下一刻,當矮人的最後一個對手吃驚地發現同伴突然消失時,雷加脫手飛出的黑色火球讓它步上了其他人的後塵。

直到這時,剩下的綠皮怪們才意識到發生的一切,同胞的滅亡和對雷加的恐懼讓它們不再有所顧忌,幾乎在同一時刻,無數散發着惡臭的綠色水箭從它們身上那令人噁心的膿皰中激射而出,一部分射向和自己交戰的對手,另一部分則飛向空中,在那裡交織成一張巨網,落向渾身繚繞着黑色火焰的雷加。

這些綠色的液體實際上是綠皮怪們的體液,它們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讓任何被其接觸到的生物變成石頭一樣的物質,這種變化持續的時間視目標被擊中的液體多少而定,只要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即使是一個強大的惡魔也無法擺脫永遠變成石像的命運。

但這種攻擊同樣有自己的缺點:由於是怪物們的體液組成,所以水箭的發射並非是毫無節制的,事實上,像現在這樣的大量發射足以令最強壯的綠皮怪在時候虛弱至少一個月,另外,這些液體的射程並不遠,最多不超過二十米,它們的穿透力也不強,一塊幾公分厚的橡木板完全可以抵禦住水箭的衝擊。

陣陣白光在小隊成員們的身上閃現,雷加的防禦魔法在這時充分發揮了作用,那些臭哄哄的液體在距離小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擋住,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雷加身上的黑色火焰在這一刻陡然變得越發旺盛,幾條巨大的火蛇從他身邊沖天飛起,首先將那些正在落下的綠色液體全部蒸發淨盡,接着在空中稍作盤旋,隨後飛向了已然因爲體液的大量消耗而幾乎虛脫的怪物們。

在晉升爲大法師後,隨着靈魂力量的增強和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法則,雷加掌控裁決之火的能力也有所提高,但相對於威力無窮的神火,他那經過連續改造的肉身仍然顯得脆弱,在殘餘的綠皮怪在可怕的火蛇之下消失的同時,遊魂的肉身再也承受不住神火的壓力,無數股血箭從他正在倒下的身體的各處噴射而出。

小隊的成員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看着鮮血噴泉一樣從雷加的體內涌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不!”薇莉尖叫着撲到了雷加的身邊,拼命用手捂着後者身上流血的部位,然而這種舉動完全無濟於事,女戰士的身上很快便被來自遊魂肉身的鮮血所浸透。

“幫幫我,”薇莉無助地哭泣着,乞求着夥伴們的幫助,“救救他,求你們幫幫我。”這個即使面對最可怕的敵人也從來沒有半點畏懼的女戰士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堅強,她的雙手慌亂地在雷加身上移動,試圖阻止鮮血的流淌。

一絲堅定的目光從海姆眼中閃過,這個精靈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守住周圍,”他對納克和戰斧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半個小時之內,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打擾我。”他大步走到幾乎歇斯底里的薇莉身邊,近乎粗暴地把後者從雷加的身邊拉開,“聽着!”一向冷靜沉穩的精靈用前所未有的兇狠態度對自己的夥伴吼道:“除非你想讓他死,否則馬上離我們遠點,和其他人一起守住我們不受騷擾。”

海姆的吼叫喚回了薇莉的些許神智,她本能地向後退去,注視着精靈用劍割破自己的手腕,將略帶綠色的血液滴到雷加的眉心,四肢和心臟的部位,然後坐在遊魂身邊,開始低聲吟唱。

“他在做什麼?”一向聰明機警的薇莉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風範,她茫然地望着海姆的舉動,有些傻乎乎地衝納克問道——儘管看上去很憨厚,擁有遠古巨人血統的他有着僅次於被視爲小隊領袖的精靈的見識。

“是生命共享,”亞巨人的臉色異常嚴肅,作爲小隊中認識海姆最久的人,他對於精靈這一的種族的瞭解遠超旁人,“這是精靈們專有的能力,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轉嫁給其他人,進而延長後者的生命或者治癒其傷勢。通常來講,這至少會讓一個精靈損失將近五分之一的生命,即使對於一個有着八百壽命的生物,這也是一個不小的損耗,因此除非是爲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很少有精靈會這樣做。”

薇莉沒有再說話,她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雷加和正在專心進行儀式的海姆,然後默默地走到與其他兩個夥伴成三角形的地方,拔出自己的寶劍,如同亙古時期便存在的雕像一樣堅定地站在那裡。

儘管身體瀕臨崩潰,雷加那作爲遊魂的本體並沒有受到影響,事實上,在施展裁決神火的同時,他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出於對自身恢復能力的自信,他還是使出了這明顯超過身體極限的招數,他相信,自己與原能之間的聯繫會讓他身體的損傷在第一時間得到修復。

然而遊魂還是忘記了一點:隨着靈魂力量的增長,隱藏在他靈魂深處的神火的威力也隨之得到了加強,如果他擁有屬於神詆的身體的話,這種增強只會是一件好事,但現在,儘管經過了兩次改造,裁決神火的力量依然超過了那原本是凡人的肉身。

雷加清晰地感受到,一種來自內部的力量正飛快破壞着他身體的結構,雖然來自外界的原能在他的召喚下不停地修補着受損的部位,這種速度遠遠無法趕得上肉身崩解的進程。他知道,最多半個小時,他將永遠失去自己的肉身,然後,來自亡靈界的引力將把他拖回自己本應屬於的世界。

就在這個時候,隨着精靈血液的滴落,一股充滿生機的力量從外界涌入了他的體內,接着,在海姆的吟唱下,更多是生命能量通過一種奇特的聯繫從他的身體流入到雷加的肉身。在這股生力軍的支援下,遊魂的狀況很快得到穩定,他修復傷勢的速度漸漸超過了身體被破壞的速度,半個小時後,當海姆停止儀式時,雷加終於從崩潰的邊緣救回了自己的肉身。

“你不該這樣做的,”重新獲得身體控制權的雷加看着面色蒼白的精靈,平靜地說道:“作爲遊魂,即使我的肉身被毀,我依然會毫髮無傷地生存在這個宇宙中——雖然是在亡靈界。”

“你是我的朋友,”海姆虛弱得似乎隨時會倒下,“精靈從來不會在朋友遇到危險時袖手旁觀。”

雷加突然伸出手,在海姆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精靈隨即昏倒在地上。

“他需要靜養,”雷加說道,他環視着正在聚攏過來的其他夥伴,“我建議我們暫時退出這片山區。”

納克和戰斧遲疑着,在他們的潛意識中,哈諾用惑神術種下的使命依然要求他們留在這裡,以便能夠找到那個邪惡的神像。

“我同意。”幾分鐘的沉默之後,亞巨人終於說道,他大步走到海姆的身邊,將昏迷的精靈扔到自己的背上,隨後飛快地向下山的方向走去,彷彿生怕稍作停留就會改變主意。

戰斧略微遲疑了一下,性情魯莽,思想單純的矮人受到的惑神術的影響無疑要比納克深一些,這使得他做出決定的時間相對較晚,但就在納克動身的同時,他立刻跟在了前者的身後,頭也不回朝前趕去。

“看來情況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糕,”看着兩人的背影,雷加輕聲對薇莉說道:“也許我和所有法師一樣,過分高估了魔法的力量而忽視了其他一些有着同樣力量,甚至更加強大的東西。”

薇莉沒有說話,她微笑着看了雷加一眼,然後快步追向納克和戰斧。

急於離開的小隊沒有注意到,在所有人動身後,雷加輕輕轉過身,眼睛緊緊盯着深山中的某個方向,如同刀鋒般的寒光在他的眼中閃爍。在他目光投射的地方,一陣奇異的能量波動飛速涌動着,在將近一公里的區域內製造着一個又一個原能構成的漩渦,似乎在迴應遊魂的挑戰,又似乎下意識地感到了威脅,被迫展開防禦。

雙方的對峙持續了大約半分鐘,隨即,雷加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回身走向山下。在他的身後,失去對手的能量波動變得越發的猛烈,好像因爲對手的輕視而感到憤怒,但只要不是過分遲鈍的人,都可以感覺到,在那憤怒之中,彷彿隱含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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