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曾教過林澤,在搜索目標時,切勿將注意力只盯在行爲可疑的人身上,一旦如此,你的視野將大大降低,極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這些年來,林澤一次次驗證了顧棠那些用鮮血與汗水換取來的經驗的正確性,併爲此對顧棠感恩不已,
他是華夏最優秀的護衛軍人,是全世界最頂尖的反跟蹤高手,在他的身上,曾出現過無數的驚豔型任務,他每一次都能漂亮的完成,他曾受過傷,他亦曾躺在病牀上無法動彈,但從沒哪次任務,能輕而易舉地收割他的生命,
但在英倫,他卻死於一場陰謀,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身軀緊繃的林澤捻滅菸蒂,精準地扔進垃圾箱,踱步前行,遊蕩在這物慾橫流的街道,
不一會兒,他已在繁華地帶溜達了一圈,並發現兩個神情可疑的人物,
第一個是在路邊賣熱狗的老闆,
他很兢兢業業地賣着香噴噴的熱狗,面帶微笑地招呼着每一位客人,烤熱狗的手藝更是出類拔萃,縱使吃過晚飯的林澤,也被遠遠飄來的香味吸引住,
他很普通,很正常,
可他太普通,太正常了,
事出無常必有妖孽,
林澤深信這一點,所以他將這位賣熱狗的老闆列入危險名單,
即便是類似於銀行、移動這類國企的員工,在長時間保持微笑並輕聲細語地與客人打交道後,性子都難免不易察覺地發生變化,沒錯,他們的耐心會在長期營造正面形象中耗盡,負面的暴戾因子會慢慢暴露出來,越年輕的員工,反而能保持良好的姿態,而上了年紀的,差不多都會有對顧客怒吼憤懣的時候,哪怕他們明明知道這樣做,一旦遭遇顧客的投訴,是會扣獎金,受懲罰的,可她們無法控制這樣的情緒,
這也是爲什麼每座城市的公車司機脾氣都火爆的根源,
賣熱狗亦是同理,
賣主們可以保持一段時間的微笑,但不可能永遠保持微笑,他們會有偷懶的時候,也會有累的時候,而這樣的空隙,只要是用心研究的人,都會發現,
林澤沒發現,
這個賣熱狗的老闆保持出來的職業風度讓林澤咂舌,太專業了,專業得像演員,
而除此之外,讓林澤毫不猶豫地將他劃入危險名單的另一原因則是,,他從沒看一下顧客遞給他的錢,
一個正常的賣家,即便不驗證一下鈔票的真僞,至少要確認顧客給他的錢是否需要找,是否給少了吧,
他完全沒有,
好幾次,都是顧客提醒,他才找錢的,
他的演技很好,好得不用培訓就能拉去演主角,但沒賣過熱狗的他缺乏當老闆,尤其是這種小本買賣老闆對金錢的慎重,
細節是魔鬼,
這個細節暴露了他的身份,
第二個可疑人物是一個職業女郎,
很漂亮,
即便濃妝豔抹,仍無法掩蓋她那張原本眉清目秀的面貌,
但凡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年,並不是死宅的女人,通常都對自己外貌上的優勢有一個具體的瞭解,清秀的,絕不會把自己往妖豔方向打扮,長相一般身材火辣的,通常會走妖嬈路線,用渾身散發出來的嫵媚氣息掩蓋長相上的缺陷,當然,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樣的覺悟,她們其中或許就有天然呆的女人,可作爲一個職業女郎,靠出賣身體營生的女人,又怎會把自己的優勢拋掉,改走人不人鬼不鬼的路線,
縱使林澤通過這一點判斷出現紕漏,對方的確就是這樣一個不合格的職業女郎,他仍然可以通過其他方面來判斷,
職業女郎,尤其是站街女,她們通常都是沒法進入高檔場所,只能在路邊吆喝的低級小姐,每天對面形形**的路人,即便是新人,也會從控制她們的地痞惡霸那兒得到一些簡單的經驗,
注意那些神色飄忽,眼神到處飄的男人,這些人八成是出來尋開心的,錢不夠,去不了上檔次的會所,故而只能在站街女身上發泄,女郎們會在乎客人的長相嗎,也許會,但在一個神色如常的帥哥和滿臉猥瑣表情飄忽的挫男中間選一個,稍微有點常識的女郎都會選擇後者,成功率高太多了,
她們是來賺錢的,不是選美,進口袋的錢才實在,其他的都是浮雲,
林澤注意到的那個職業女郎很敬業,幾乎不停歇地去搭訕路人,比起那些偶爾靠牆抽根菸,走走神的女郎,她更像一個缺米下鍋的潦倒女郎,可姐姐,你還有沒有職業操守,難道就只有長的帥的男人才有需求嗎,長的醜的就沒有享受性-愛的權利,
連林澤都替那些挫男不值了,至於有沒有感同身受,小林哥打死都不會說的,
林澤相信這個女郎一方面要兢兢業業地掩飾身份,另一方面又不想把自己噁心到,所以盡挑些長相過得去的路人,雖然一個都沒成功,卻也相當敬業地充當着站街女的角色,
可疑,
林澤一錘定音,雙手放入口袋,微微縮着頭在路上溜達,好幾次經過那名搭訕了幾個小時,一樁生意都沒談成的女郎身邊,她只是視若無睹,將林澤當成長的挫的那一類路人對待,
愈夜愈黑,愈黑愈冷,
溫度已跌破零度,林澤捧着一碗熱湯慢慢喝着,瞧着繁華的街道逐漸清冷,他踱步的速度愈發慢了下來,
凌晨兩點,
街邊的路人再度只剩下夜貓族和爛醉如泥的人物,以及慰藉大衆叼絲的站街女,林澤在這糜爛荒淫的街道上頗有些格格不入,但想到前些年自己也是英倫大道上的夜貓族,嘴角不自禁地浮現一抹自嘲的笑意:“也許,這些人都有難言之隱。”
不喝湯還好,喝了更餓,見那位賣熱狗的中年男子似乎打算收攤,林澤踱步過去,遞出一張鈔票道:“給我一份。”
“哦。”中年男子保持着略有些僵硬的微笑,熟門熟路地包好熱狗,正翻箱倒櫃的找零,卻聽吃着熱狗的林澤笑道:“在找什麼。”
中年男子聞言,緩緩擡起頭,那張充斥着假笑的面龐上浮現一抹陰厲之色,淡淡道:“找能殺你的東西。”
撲哧,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鋒自櫃子中拔出,直刺林澤蠕動的咽喉,
叮,
早有準備的林澤刀鋒閃現,輕描淡寫地撥開對方偷襲,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冷的受不了啦,嗯,我幫你。”
撲哧,
話音甫落,刀鋒毫無保留地割破男子咽喉,一灘殷紅血漬噴濺在焦黃的熱狗上,觸目驚心,
男子無力趴在工具上,再無力起身,
而正在此時,林澤已嗅到一股濃烈的殺機從四面八方涌來,一面拭擦刀鋒上的血漬,一面嚥下最後半截熱狗,喃喃自語道:“總算出手了,再不來,我可要回家睡覺了。”
他收回刀鋒,避開過於光亮的地方,漫步行走在陰暗的街道,直至從四面八方涌出的十數名各種喬裝打扮的忍者匯聚在一起,林澤那原本有些顯目的身形竟是憑空消失了,
聚在一起的忍者們眉頭微皺,不明白林澤如何消失的,當即分散尋找,試圖找出林澤的蹤跡,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非但沒能找出林澤的蹤跡,反而在不斷失去同伴,
有時是從樹蔭下閃出一道寒光,有時又是從牆角竄出,割破同伴的咽喉,有時,,他甚至會從某個難以想象的角度攻擊,
總之,林澤的蹤跡沒找到,這幫忍者卻在不斷地喪命,
喪命倒也罷了,他們還必須負責將屍體運走,畢竟,在東京大街上做這種暗殺,不管成功與否,上面某些人都會不滿意的,忍者們不得不一心二用,一面搜索林澤,一面運走同伴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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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附近的一座酒店,八樓,不高,卻能俯瞰全局,
一名大約五十歲的男子揹負雙臂,站在落地窗前欣賞着街道上不斷竄動的黑影,眉眼間蘊含着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殺機,語調幽冷地朝一旁站立的黑衣女子道:“現在,你還認爲槍對他有用嗎,別說在街道上開槍會引起各方注意,縱使在建築物上安排狙擊手,恐怕也很難定位射擊,這個年輕人的警惕心理,實在太強了,比英倫那個傢伙強太多,難怪能平安地保護那個私生女一年,的確有着過人的本事。”
大約三十歲的黑衣女子的面龐很普通,身材卻火辣到讓人咂舌,與正常的東京女人不一眼,她很高挑,差不多跟旁邊的男子一樣高,長腿、翹臀、蜂腰、高聳的胸前豐盈,無一不是惹男人盪漾的原罪,聽着男子的話語,女子微微開口,說道:“我一會下去。”
“下去。”保養得極好的男子微微抿脣,頗有幾分俊雅的意味,淡淡道,“你不是一直跟她不合嗎,何不等她死後再下去,放心,你是乾淨的,我會幫你。”
黑衣女子微微一愣,旋即面無表情地點頭道:“好。”
只是手臂與部分身體和其他男子接觸,那位兢兢業業扮演職業女郎數小時的女人便被男子殘酷放棄,
他的潔癖程度,實在變態到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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