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接到葉龍的通知電話時,他正與韓家人吃午餐,
“知道了。”林澤對着電話微笑道,
“我的人已經分三批過去了,咱們是最後一撥,同行的除了猛虎營的隊友,還有方科長那邊的人,另外,。”葉龍頓了頓,說道,“摩書請我們吃飯。”
“他來燕京了。”林澤意外地問道,
“沒有。”葉龍笑道,“他讓我們去基地找他,而且就在今晚。”
林澤苦笑一聲,說道:“好的,我一會去找你。”
“嗯。”葉龍遲疑了一陣,詢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林澤微愣,旋即點頭:“隨時可以過去。”
“一會見。”
……
掛了電話,林澤發現韓家大小姐正用筷子攪拌米飯,將那一顆顆飽滿晶瑩的米粒攪得稀巴爛,心中略微歉意,點了支菸道:“我去收拾一下,你們吃。”
說罷起身上樓,
葉龍說了,明早便動身,林澤需要收拾一下行李,
洗漱用品就免了,這玩意到處都能買,但貼身內衣必須帶,林澤是個念舊的人,很多東西用習慣了,他捨不得換,將行李都放在一個密碼箱中,蹲在牀邊拿起那雙大頭皮鞋,
皮鞋已有些殘破了,因爲他本身的職業和生活,用腿的機會很多,導致前端有不少龜裂,當真是貨真價實的大頭皮鞋,
拿了鞋油,沒等他開始拭擦,門口便傳來女孩兒的聲音,
“我幫你。”
韓家能主動進他房間的女孩除了韓家大小姐,還會是誰,
林澤嘴巴有些苦澀,也沒拒絕,更不敢拒絕,將皮鞋與鞋油遞給韓小藝,
女孩兒則是用那雙纖細得足以做手模的雙手拭擦皮鞋,每一寸都不放過,
韓家大小姐蹲在牀邊擦皮鞋,林澤則坐在牀上抽菸,相對無言,
直至韓小藝將皮鞋擦得錚亮,她才小心翼翼地將皮鞋放在林澤腳下,說道:“把腳拿起來。”
“嗯。”林澤莫名其妙,
“拿起來。”韓小藝重複道,
林澤有些不解,但終於還是把腳擡起來,
見他擡腳,韓小藝一點兒也不嫌髒,竟親自替林澤脫鞋,而後專心地給林澤擦鞋,
林澤呆住了,
不可思議地盯着韓小藝那張精緻的臉蛋,滿心滿肺的感動,
他這一生,從沒人給他穿鞋,小時候,他是在孤兒院生活的,懂事的早,所以自立得也早,等他有了思考能力,便學會了繫鞋帶,那一年,他才三歲,
對許多普通孩子來說,三歲繫鞋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兒,許多孩子讀小學了,也未必會系,
瞧着女孩兒極爲認真地穿鞋,林澤深吸一口涼氣,滿臉溫柔,
“好了。”韓小藝揚起臉蛋,笑道,
“起來。”林澤拉着女孩兒滿是鞋油的手掌,後者則是順從乖巧地起身,坐在林澤旁邊,
“我不在的時候,每頓飯都要按時吃,晚上十二點就必須睡覺,不要總是熬夜,也不要飢一頓飽一頓,我有時間就會給你打電話。”林澤叮嚀道,
“你也是,那邊的環境不好,要小心身體。”韓小藝溫柔道,
“我會的。”林澤點頭,
房間再度陷入了沉默,
原本,當林澤無所事事蝸居在韓家的時候,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話題,那時候,兩人每天都能見面,每天都會瞎聊,卻總是不會膩,
如今,林澤即將離開,甚至不敢保證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兩人卻相對無言,誰也無法開口,
“你的戰友在等你,去吧。”韓小藝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嗯。”林澤輕輕點頭,提起了牀上的行李箱,
韓小藝瞧見他這個動作,脣角微微囁嚅,卻強忍着沒開口,送林澤下樓,當兩人抵達別墅門口時,韓小藝忽地喊道:“林澤。”
“嗯。”林澤微微轉頭,
早點回家。”韓小藝顫聲道,
林澤張了張嘴,面容複雜地揉了揉女孩兒的秀髮,柔聲道:“我知道。”
毅然轉身,提着行李箱上了車,
……
秋意寒,
縱使在車內,林澤也忍不住拉了拉衣領,目光迷離地掃視窗外的風景,
車子從市區開到郊區,道路也逐漸變得顛簸起來,
砰,
愣神的林澤被車身的搖晃撞在了玻璃窗上,
“你小子想什麼呢。”駕車的葉龍遞給他一支菸,苦笑道,“這也能撞到。”
林澤接過香菸,點燃,淡淡道:“沒什麼。”
“摩書說準備了大魚大肉,今晚要跟我們不醉不歸。”葉龍爽朗地笑道,試圖找話題岔開林澤的思路,
“他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好吃的。”林澤嫺熟地彈了彈菸灰,打趣道,“據說他經常要靠剋扣那幫小崽子的口糧,才能吃飽飯。”
“哈哈,而且這牲口還美其名曰吃太飽訓練會內分泌失調,太賤了。”葉龍大笑起來,
略顯沉悶的氣氛鬆懈下來,又經過半個鐘頭的旅途顛簸,兩人終於抵達目的地,
接兩人的是摩書旗下頭號打手小虎,
蹲在路邊抽菸裝深沉的小虎甫一瞧見駕車的葉龍與副駕的林澤,頓時一個骨碌站起身,屁顛顛地替兩人拉開車門,摸着西瓜頭咧嘴笑道:“小林哥,龍哥,頭兒正在做飯,特意讓我來接你們。”
說罷,他從口袋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取出兩根,很老練地遞給兩人,
林澤跟葉龍都接了,嘴角卻含有一抹笑意,這小傢伙,未免太老成了,
下了車,兩人跟隨小虎往基地走去,因爲時間還早,那幫小傢伙一個個光着脖子正在訓練場上賣力訓練,不少小傢伙早已鼻青臉腫,卻渾然不顧,只是滿頭大汗地訓練,
林澤跟葉龍都有些沉默地盯着拼命訓練的小傢伙,若有所思,
小虎卻頗爲得意,朝這兩位高出他一個頭的大哥說道:“咋樣,俺這幫弟兄不錯吧。”
“不錯。”林澤抽着香菸道,
葉龍也是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小虎的肩膀:“繼續努力。”
“嘿嘿。”
小虎很是亢奮地摸了摸腦袋,繼續領路,
這次吃飯的地方倒不是摩書的小宿舍,而是基地的食堂,一張圓桌上擺滿了各種肉類,做工粗糙,跟林澤的手藝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全是大塊大塊的滷肉、蒸肉,小虎甫一瞧見餐桌上的食物,頓時嚥下一口唾沫,嘴饞道:“聽頭兒說你們要上戰場,這頓飯還是我們省下來的伙食。”
林澤跟葉龍微微一笑,
“來了。”繫着圍裙的摩書從廚房出來,嘴角叼着香菸,那雙大手裡捧着一碗濃湯,笑道,“先喝酒,還兩個菜就好了。”
說罷也沒跟兩人客氣,放下湯水便進廚房繼續幹活,
一刻鐘後,摩書端着兩盤菜走了出來,
菜餚的做工不怎麼樣,酒卻是好酒,桌上擺了至少十瓶白的,摩書手腳麻利地開了三瓶,笑道:“來,嚐嚐我的手藝。”
三人先碰了一杯,便開始吃桌上的菜餚,
話不多,偶爾幾句卻聽得小虎熱血沸騰,直至一人喝了一瓶,林澤方纔衝站在一旁斟茶倒水的小虎說道:“喝一杯。”
“不了。”小虎忙不迭擺手,咧嘴笑道,“今天是頭兒給你們踐行,俺就不參合了。”
林澤莞爾一笑,也不勉強,倒是略有深意地瞥了摩書一眼,
“怎麼樣,身後事都準備好了嗎。”摩書漫不經心地問道,
林澤跟葉龍對視一眼,說道:“準備好了。”
“哈哈,會不會很緊張,如果不想去的話,我跟boss提提意見,讓他換人。”摩書咧嘴笑道,灌了一杯白酒,
“呸。”林澤罵道,
“去你丫的。”葉龍揉了揉鼻子,罵道,“老子是怕死的人。”
“這可難說。”摩書微笑道,“你們這次的任務,可相當的殘酷,碰上正規軍都不稀奇。”
“說的我猛虎營不是正規軍。”葉龍不滿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摩書微微一笑,說道,“鯊魚跟金國叛軍關係極好,指不定會開動軍隊跟你們玩,你們也清楚,計劃是秘密,你們的身份也做了掩飾,不可能給你們提供兵力支援。”
“草。”葉龍罵道,“你丫是給我們踐行,還是潑冷水。”
“哈哈,不扯淡了,喝酒。”摩書抹了一把嘴角,端起酒杯道,“弟兄們,一路順風。”
三人很有默契地沉默起來,豪飲,
十瓶白酒很快便見底,以正常水準來說,這十瓶下去,應該是喝得差不多了,至少葉龍和摩書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也不知是氣氛所致還是其他原因,兩人皆沒有盡興,又是讓小虎抱了幾瓶過來,繼續喝,
直至喝得三人都覺得盡興了,這才一人點了一支菸,面色平靜地抽起來,
叮叮叮,,
沉默並未持續多久,當香菸僅僅抽了不到一半時,三人的電話幾乎在同時響起,
林澤不知道打給葉龍摩書的是誰,但打給他的卻是遠在重洋之外的露絲,
“鯊魚展開行動,倫敦受到和平時期最恐怖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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