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琴向父親請過早安便離開了,
她看得出哥哥有話要跟父親講,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事兒,但男人的事兒,她一個女人家總是不方便聽,也不方便留下的,
將聊天的時間交給哥哥,陳雪琴心安理得地退出房間,
牀上躺着一個看外貌根本分不出年齡的老人,他臉上的皺紋絲毫不比薛家那位燕京一寶來得少,氣息微弱,面色發黃地躺在牀上,像是一個行將就木風燭殘年的老人,彷彿一陣風,就能終結他的生命,
事實上,他並沒看上去那麼老,他才六十出頭,作爲一個豪門的家主來說,正是操控大局,運籌帷幄的時期,可他不行了,從八年前一次股東會議上暈倒開始,他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像身體裡有一頭吸血鬼日夜吞噬着他的精血一般,老得那麼快,衰弱得那麼急促,
陳逸飛替老人理了理被子,而後緩緩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地凝視着牀上的老人,
他知道,老人正盯着自己,用一種旁人無法理喻的怨毒眼神盯着自己的兒子,陳逸飛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
老人盯着他,他則是慢條斯理地替老人拭擦臉上不由自主滲出的汗珠,彷彿根本不介意這足以讓人心慌意亂的怨毒眼神一般,
“呼~”
陳逸飛輕嘆一聲,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之色:“你知道的,你本可以再多活幾年。”
老人聞言,根本沒有半點回應,不是他不願迴應,而是早在三年前,他就說不出話來了,醫生的診斷時聲帶萎縮,除了不影響食道之外,他再也不可能發出任何聲音,
當然,這個消息是極度保密的,包括陳家的那幫追隨老人打天下的元老,也沒一個知道,
“可你沒有珍惜。”陳逸飛笑了笑,迴應着老人怨毒的目光,說道,“如果你早點把不屬於你的東西交出來,我說不定善心一發,就讓你活到壽終就寢了。”
老人的嘴脣劇烈顫抖,眼中除了怨毒,更多的是不解,
他是他的老子,
他是他的兒子,
這個世界,真的有兒子殺老子的嗎,,
有,但爲什麼會發生在陳家,
自從陳逸飛在他的面前露出不一樣的面目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讓他不論如何也無法想通的問題,
“很好奇。”陳逸飛淡淡一笑,那雙漂亮的眸子中卻蘊含着不比老人清淡的怨毒之色,緩緩道,“你已經猜了有些時日,我知道,你什麼都猜不到,也不可能猜到,因爲你覺得你做的事兒永遠都是天衣無縫的,是麼。”
“在十年前我買通那些伺候你生活起居的僕人時,我就下定決心將這個秘密隱藏一輩子,但不知怎地,我憋到現在,忽然有種不想再憋下去的衝動,不如我告訴你吧。”
“我知道,你肯定在罵我白眼狼,但有什麼關係呢,被另一條白眼狼罵,我並不覺得被侮辱了。”陳逸飛淡淡說道,
他此言一出,老人的表情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旋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有沒有哪怕一絲後悔,爲當年做出的事兒。”陳逸飛像是在描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兒,語調平緩道,“我母親,那個爲陳家打下了大大一片江山的傻女人,不論如何都是你的親妹妹,你認爲她會跟你爭奪嗎,不會的,她是那麼的沒有野心,她只想打出江山,讓你這個沒什麼智慧,沒什麼能力的白眼狼坐享其成,可你的猜忌心爲什麼要這麼重,重到母親生下我的當晚,你就迫不及待地親手殺了她,連我遠在他鄉的父親,也派人殺了,爲什麼。”
他說得極爲沉穩,別說顫音,連半點停滯也不曾出現,彷彿在說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悲情故事一般,
他掏出香菸,那包專門爲麥長青準備的中華,摸出一支,點燃吸了一口,繼續說道:“你以爲你那點小把戲能瞞住母親,若能,她有能力替你打下這片江山,若能,她會成爲當年的燕京女皇,不,你不能,你和母親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她洞悉你的一切,她已儘量走向幕後,她甚至主動將可以放手的東西給你,她知道,如果不能滿足你的慾望,你會瘋的,可那個傻女人錯了,她低估了你的瘋狂,也高估了你的人性。”
“你他媽根本不是人。”陳逸飛猛地一聲怒吼,雙眼赤紅地瞪視面色複雜的老人,嘶吼道,“你知道嗎,母親要限制你的自由,甚至是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可她沒有,她希望你們之間的血緣親情能讓你多點耐心,再等三年,只需要三年,她就會把陳家擴張的領域穩住後盡數交給你。”
“可你等不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一切,你做到了,你總算做到了,一刀,你只需要一刀就能做到,哈哈哈…”
陳逸飛陷入癲狂狀態,表情猙獰可怖,宛若變了一個人一般,
而老人也陷入一陣矛盾之中,微微囁嚅着嘴脣,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很快,陳逸飛慢慢平復下來,他是一個懂得控制情緒的男人,哪怕是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事兒,他也能小心翼翼地控制住,
“母親知道你的一切想法,她甚至知道你何時會殺她,但她不忍,不忍親手毀了這個家庭,她用自己的命換取了陳家數十年的和平,你猜,我是如何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陳逸飛續了一支菸,卻沒抽,只是任由香菸焚燒着,一字字說道:“書房那本你一輩子也不會看的書中夾着一封信,一封母親當年親筆留下的,她知道你不會看,卻又怕將來你再起殺心,連我也殺了,所以她留下了這封信,留給可能會繼承她智慧的我,若是我不翻那本書,那證明母親高估了我,若我看,那她的擔憂絕對會成爲現實,哈哈…”
“老東西,我母親死了那麼多年,你還是鬥不過她,你說,在世的她,你如何鬥得過。”陳逸飛冷笑道,
老人沒做聲,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眸,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愧疚,想死。”陳逸飛冷哼一聲,殘忍道,“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你當真以爲你不將陳家給我,我就拿不走,最多半年,當我拿下陳家,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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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沒改變銀女的想法,他甚至有點抗拒銀女的改變,
她太冷了,
她太乾淨了,
她根本不該做任何邪惡的事兒,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林澤認爲銀女根本做不來這種事兒,哪怕她已經很努力在學了,學着讓自己愉悅,
“以後別這樣了。”窩在客廳看電視的林澤衝捧着哈根達斯的銀女說道,
“嗯。”微微偏頭,銀女清冷的目光瞥了林澤一眼,
“昨晚的事兒。”林澤含糊地說道,
“你不喜歡。”銀女蹙眉,似乎這是她很討厭的一個答案,
“不是不喜歡。”林澤忙不迭解釋,“只是不希望你爲了讓我高興,而苦了自己。”
“不苦。”銀女清淡搖頭,“你喜歡就好。”
“,。”林澤忽地一隻手勾住她的脖子,銀女條件反射掙扎了一下便靠在他的肩膀上,紋絲不動,
“我不是牲口,也不是畜生,我不是隻懂得讓自己舒服,我也必須考慮你的心情。”林澤輕輕凝視着銀女那戴着銀面的臉龐,柔聲道,“有些東西,既然你不喜歡也不願意,根本不需要考慮我的心情,這樣對你不公平,對我也不公平。”
銀女根本理解不了林澤這番繞彎的話語,很直白地說道:“你就是不喜歡。”
“喜歡。”林澤鄭重點頭,“但不想你這麼做。”
“確定。”銀女平靜問道,
“確定。”林澤張了張嘴,很無奈地點頭,
“那以後不做了。”銀女淡淡道,
“嗯,。”林澤有點小忐忑,他知道銀女是一根筋,生怕自己拒絕她的行爲會讓她生氣,
上次只是因爲一句喜歡的不夠多,就讓她負氣離開,差點喪命於殺手組織,林澤不希望那種事兒重蹈覆轍,故而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銀女的一舉一動,
見銀女半天沒什麼反應,林澤心慌了,試探性地問道:“生氣啦。”
“沒有。”銀女淡淡道,
“真沒有。”林澤再度問道,
“生氣了。”銀女速度加快地眨了眨眼睛,但演技實在青澀的她無法學偶像派電視劇裡的女明星說飆淚就飆淚,頗有些東施效顰的意思,
“別生氣啊,大不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林澤更慌了,
熟諳各種人類心理的小林哥完全沒想過銀女會假裝生氣,小心肝都快蹦躂出來了,
銀女生氣,那是要殺人的,
“嘻嘻,真的。”銀女忽地轉過身,那雙清冷幽然的美眸眯成月牙兒,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的很甜蜜,
“,。”小林哥不幹了,不滿道,“你剛纔在演戲。”
“不行嗎。”銀女很小女孩模樣地拍了拍胸脯,彷彿鬆了一口氣,撇嘴道,“幸好你不喜歡那樣,我不止不喜歡,還很討厭。”
林澤徹底煞筆了,
這女人是在賣萌,
拍胸、吐氣,裝作剛纔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她,,她到底哪兒學來的,
還嘻嘻,我還呵呵呢,
小林哥滿頭黑線,無比崩潰,
“那你要我做什麼。”林澤苦惱地問道,
“唱歌。”銀女說道,
“天上的,。”
“不是這首。”銀女說道,
“啊咧。”林澤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不是隻聽這首嗎。”
“給我唱《愛你一萬年》。”銀女說道,
“,。”林澤其實會唱這首歌,但他就是沒弄明白銀女咋說變就變了,
“表哥,我剛學了一招必殺技,哈哈,來,試試我的新招。”韓小寶風風火火從門外竄進來,還沒等林澤開口,銀女刷地一腳踢在他胸膛,竟是直截了當地將這足有七八十公斤的牲口踢飛出去,重重摔在門口才落地,
“誰讓你進來的。”銀女面色一寒,
韓小寶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諸如你等着,老子去喊人,又或者講道理的哭訴這屋子是我等等,別說想,連這方面的意識都沒有,對方是啥,殺人不眨眼的女俠姐姐,喊誰跟她玩,根本不存在找虐一說,直接是找死,
“唱。”銀女轉過頭,很可愛地笑道,
“,。”小林哥有點害怕了,
媽的這太反覆無常了,連準備時間都不給,她是不是神經病發作了,
林澤有點被銀女行爲嚇壞,顫抖着唱了兩句,銀女卻是收斂起笑容,眉頭微蹙道:“不好聽。”
“,。”林澤滿嘴發苦,“那咋辦。”
“蟲兒飛。”
林澤忙不迭開唱,半點不敢馬虎,
唱完歌,林澤見銀女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吃冰激凌,剛欲說什麼,銀女偏頭問道:“我剛纔的樣子,你喜歡嗎。”
“什麼樣子。”林澤茫然道,
“你看不出我在裝可愛。”銀女清淡地說道,
“,。”林澤崩潰了,這他媽哪是可愛啊,根本就是變態,
“不喜歡。”銀女神色愈發冷了,
“喜歡。”林澤忙不迭回答,生怕又激怒這個善變的女人,
“沒用,我不喜歡。”銀女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電視上播放的偶像劇,淡淡道,“裡面的女人怎麼會喜歡裝可愛,不累嗎。”
言罷,她又重新轉過頭,向林澤說道:“你之前說我不願做的事兒你不逼我,那我以後不裝了。”
“嗯嗯。”小林哥重重點頭,跟小雞吃米似的,心中感慨萬分,“還是冷冷清清一根筋的好,你一裝,我會跟着顫的。”
事實上,林澤又哪兒不知道,銀女這般做,無非是希望能讓自己高興,她在慢慢接受這個世界的信息,明白女人應該是多面的,要能溫柔,能可愛,所以她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像其他女人一樣,可若真變成那樣,她還是林澤心中的那個銀女嗎,
“你就是你,不需要刻意爲誰改變,永遠不要。”林澤捋了捋銀女柔順的銀絲,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動我頭髮的人,全部死了。”
銀女冷冽的聲音飄來,林澤立馬撒手,腳底抹油跑出客廳,
放下冰激凌,孤身坐在客廳的銀女脣角微翹,冷冷道:“還說我傻,你才傻,妻子怎麼會殺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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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字大章節,好吧,一旦泄氣想再碼3章就覺得好有壓力,嗯,這章字數多點算是聊表歉意,加更再延遲一天,握拳,爭取連續加更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