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想摸出夏姐家的鑰匙手伸進褲兜裡才意識到鑰匙早就還給夏姐了。沒有廣告的怎麼辦?我不禁有些躊躇。一個大男人凌晨去敲一個單身女子的家門讓鄰居們知道了好像也不太合適多少會對夏姐的聲譽帶來不好的影響。
猶豫了半晌我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給夏姐打了一個電話。
夏姐大概正在睡覺接通電話後迷迷糊糊地呢喃道:“誰啊?”
我壓低了聲音答道:“是我方休。我在你家門口。”
夏姐“啊”地輕呼了一聲顯然覺得很意外隨即有些緊張地問我道:“你在我家門口?出了什麼事?”
“開門再說。”我小聲應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我可不想站在夏姐家門外同她煲電話粥。
約莫過了一分鐘門打開了我剛閃身進屋就看見夏姐縮着肩膀嘴裡哆嗦着“好冷、好冷”一轉身趿拉着拖鞋跑回了臥室。
待我關好房門走進夏姐臥室夏姐已經鑽進了被子裡。我不由得啞然失笑已經進入春天了還用得着這麼誇張麼?
夏姐見我笑坐起身來靠在牀頭上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身子仍裹得嚴嚴實實。
我知道她很奇怪爲什麼我這個時候來造訪於是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夏姐牀邊對她說道:“夏姐不好意思這麼早就來打擾你我……想給你說點兒事。”
我說話的時候夏姐盯着我看待我說完後她忽然問了一句:“你喝酒了?”
也許是因爲面皮薄的緣故雖然我酒量好但每次一沾酒總會面紅耳赤。我嘿嘿一笑:“嗯剛剛纔跟幾個朋友吃燒烤喝了一點兒酒。”
夏姐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埋怨道:“你啊就是太貪耍了不上班也不能熬夜啊也不注意好好休息。”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陪笑着辯解:“反正現在不用上班也沒人打我的考勤什麼時候困了什麼時候睡都可以。我現在是啥都缺就是不缺時間。”
一說到考勤我忽然想起以前剛到翔龍的時候夏姐“威脅”我遲到會被扣獎金當時我很鬱悶爲此還背地裡把夏姐叫做“母老虎”。那時候每天下班後約上幾個朋友打打遊戲喝喝酒日子倒也過得自在。現在想來還真有點兒懷念那段單純而充實的日子。僅僅相隔了一年時移事易再回卻有猶如隔世的錯覺那種生活……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沒有廣告的
“狡辯!”夏姐輕哼了一聲說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都快結婚的人還跟單身漢似的小田怎麼管得你?”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夏姐原是一句玩笑話但在這時候提及我和田甜的婚事無疑卻是在我傷口上撒鹽。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化。
夏姐看出我神色不對大概也意識到我有心事忙挪了挪身子問道:“阿休你沒事吧?對了你剛纔說有事要對我說到底是什麼事?”
“我跟田甜已經分手了。”我黯然說道。
夏姐聞言後身子一震連聲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便再次把昨天我去跟顏惠茹告別得悉當年之事的緣由抱頭痛哭時被尾隨而來的隋源和田甜撞個正着田甜一氣之下絕情而去的前前後後向夏姐說了一遍。夏姐一直沒有打斷我的話只是屈膝坐在牀上靜靜聆聽。而我則正是要這樣一個傾訴者將內心的煩悶宣泄出去。
這是我第四次回想田甜同我決裂的場景。第一次是事後獨坐江邊當時只覺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沮喪;第二次和第三次則是分別對六分和一干兄弟們訴說憤怒和復仇的念頭佔據了我的全部心思。而現在當我對夏姐訴說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的時候很奇怪我心裡除了一絲悵然外情緒上竟然沒有太多別的波動。或許是我變得麻木了又或許是夏姐從容安靜的表情潛移默化地感染了我使得我煩躁的心情得以鬆弛。
我說完後好長一段時間屋子裡都是靜靜地除了我和夏姐的呼吸再沒有別的聲音。
好半天夏姐才蹙着眉頭問道:“田甜真的走了?”
我點點頭茫然地向夏姐問道:“現在我該怎麼辦?”
夏姐略一沉吟說道:“要不這樣我去把田甜約出來跟她好好談談把整件事的原委告訴她包括你同顏慧茹以前的關係我就說你很早就向我提過這事是我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勸你對她隱瞞的。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想必田甜也不會怪我。”
昨晚張蓉蓉提出替我說情的時候我還帶着一些期盼如今夏姐表示幫我尋求轉機可不知怎地我卻提不起勁來。
田甜寧願相信一個陷害我的外人也不肯聽我解釋半句確實讓我很寒心。再往深處想甚至在她的潛意識中聽信了隋源的一面之詞而懷疑我當真出賣了公司的機密也不無可能。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連自己的未婚夫都信不過我還能指望田甜原諒我?
想到這裡我更是心灰意冷頹然說道:“算了沒用的。田甜現在完全被隋源哄得團團轉固執地以爲我瞞着她和顏惠茹有什麼不清不白的就算你出面替我澄清她也會以爲你是在幫着我欺騙她。”
“那怎麼辦?”夏姐也急了一邊問一邊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比劃:“難道就任由誤會越鬧越大?如果隋源這時候趁虛而入那田甜不是更危險?”
危險?我也知道田甜危險有一隻色狼呆在身邊不危險纔怪!田甜現在的處境就像蒙着眼睛在懸崖邊上跳舞隨時可能失足墜下無底深淵。偏偏她又在自己身邊築起一道無形的圍牆除了隋源我們只能在牆外眼睜睜地看着有心拉她一把也使不上勁兒。
想到這裡我無奈地嘆口氣說道:“我也不想這樣可她不信我。”
“唉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換了誰看見那一幕也會受不了的。”
“那她不也跟隋源吃飯、去夜總會?”我不滿地回了一句。
夏姐一愣嘆了一口氣:“田甜太天真了不知道人心叵測她跟隋源出去心裡根本就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
橫豎既成事實了再討論下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對策我不想再說這件事便話鋒一轉把後面生的事說給夏姐聽。
當聽到我說有人打電話約我去見刀疤的時候夏姐緊張地插嘴問道:“你沒去吧?”
夏姐的警惕性果然很高單從我的話裡就嗅到了危險雖然明明知道我現在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衝夏姐一笑答道:“不我去了。”
夏姐嬌呼一聲:“啊?”
我不忍再讓夏姐爲我擔憂便把後來的變故和應對說了出來。直到我說到不死和戰魂逼供的“損招”夏姐才噗哧一笑凝重的臉色也明顯放鬆下來。隨即又板着臉對我說:“阿休……”
看夏姐那樣子肯定要怪我滋事了。可一來刀疤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我不能不管二來這是隋源欺人太甚我總不能左臉捱了一記耳光又把右臉伸出去給他打吧?這些夏姐多半不會懂我也不想多做解釋。
夏姐看我一臉苦相微微一笑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對兄弟講義氣也不想攔你只是既然沾染上了這些事兒以後要更加倍小心些凡事多留一個心眼兒。”
呃原本是我想提醒夏姐要當心的怎麼反過來倒變成她在提醒我了?夏姐話裡非但沒有怪責於我還倒幫我拿主意……
我心頭一熱重重地點了點頭對夏姐說道:“隋源那個人渣一肚子壞水你也一定要當心他。”
夏姐白了我一眼說道:“隋源的爲人是啥樣的我一早就看出來了還需要你來提醒?你可別忘了以前都是我在提醒你的。”
夏姐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以前每次跟她和田甜說到隋源田甜是一臉欣然我是敬而遠之地觀望而夏姐從來都覺得此人只是金玉其外那時候我還不太相信現在看來夏姐的人生閱歷豐富識人斷事都比我強上許多。
正思量間夏姐關切地問我:“你一晚沒睡吧?要不……就在這裡睡?”說完臉上泛起一片紅暈。
這裡睡?夏姐嘴裡的“這裡”是指哪裡?客房還是臥室?
這些天生了太多的事被人陷害、失去工作、跟田甜分手、刀疤出事、反擊械鬥……短短几天我經歷的一切比我這一生都還要多精神隨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情緒也一直暴躁失常連自己都按捺不住。直到和夏姐說了一席話我的內心才得以放鬆下來。心情也好了很多。
“要我睡我就在這裡睡!”說罷我執慠地看着夏姐。夏姐擡頭看了我一眼羞紅了臉沒有吭聲。見她默許我迅除去衣褲鑽進她被窩。
摟着夏姐溫暖的身子我很快就睡着了。
連續兩天沒有好好睡一覺這一覺睡得格外香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我習慣性地用手想摸手機一摸卻摸到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是夏姐給我的留言:“我上班去了。見你睡得太熟沒吵醒你牀頭的茶是早上泡的渴了可以喝。中午等我回來做飯。”
看着紙條上娟秀的字跡我心裡油然涌起一種家的感覺。再扭頭看看牀頭櫃上果然放着一杯碧瑩瑩的普洱。咦夏姐怎麼知道我愛喝普洱?宿醉醒來我正覺口乾便端起保溫杯就着嘴喝了一口唔水溫不燙不涼入口正好。
看着杯中浮沉的茶葉一下子我又想起了生命中結識的這三個女人如果要形容他們那麼顏慧茹象一杯咖啡帶給我苦澀的回憶;田甜象美酒濃冽醉人卻傷身;而夏姐就像我手上捧着的清茶靜靜地等着倦人歸來爲他解渴。對於我這種飄泊異鄉的無根浪子而言穩定的工作房子、車子其實都未曾給我帶來強烈的歸屬感倒是手上一杯清茶卻讓我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