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搶來的?”
“是!”
楚寧的大眼睛忽閃一下,不愧是攝政王府出來的護衛,跟世子一個鳥性——能用暴力解決的事情,從來不跟你講道理!浪費時間!
不過不得不說,有些時候能用暴力直接解決問題,就是很爽呀!
楚寧乾笑兩聲,推門走了出去,院子裡站着六個結實的壯漢,楚寧不去琢磨玄三是怎麼一次把六個壯漢搶來的,但是這種強搶漢子的行爲,她喜歡!
看着眼前六個老實的壯漢,楚寧眨巴眨巴眼睛,轉頭笑眯眯的對着玄三。
對上楚寧的迷之微笑,玄三咋感覺渾身一緊呢?反射性的想開溜。
“三護衛呀!天底下,是不是你想搶誰就搶誰?”
玄三先是轉了下腦子,纔出聲:“也……也不一定,很多人我都搶不出來。”
楚寧很好說話的樣子:“沒事沒事,能搶出來大部分就行了!教教我?”
“教你?”
“是呀是呀!這本事可比你那一手好劍法實用多了!”
玄三退後一步,遠瞧了楚寧一眼,然後一本正經的搖搖頭。
“教不了,楚姑娘年齡太大了!”
楚寧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纔提起一口氣:“三護衛,你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是何意麼?”
玄三十分認真的點點頭:“屬下知道,所以屬下只是說楚姑娘的年紀已經不適合習武,並沒有提及楚姑娘手短腳短,骨骼構造平凡,不是練武的料。”
哦!這樣呀!我造了!你不用說的這麼直白!直白的差點給跪了!
“三護衛,你還是說我年紀大吧,年紀大我能接受!”
“嗯,確實不小了。”
“……這件事咱們能不提了麼?”
“可以!”
“真是太謝謝您了!”
寶寶心裡苦!
稍微安頓一下,就到了下午,太陽偏西,正是一天沒進食之人最飢餓的時候,楚寧看了看時辰,又看了看已經換好衣服的六個壯漢。
轉頭問玄三:“大家都餓了吧?”
玄三以爲楚寧要開飯,看了眼六個壯漢,點頭道:“是。”
“那我們走吧!”
“去哪裡?”
“出去逛街!”
“……”
然後,外面的流民就見到,上午剛進城的一位‘小公子’,身穿高檔布料,帶着七個同樣貴氣非凡的壯漢,出來逛災區了!
更重要的是,壯漢身上無不帶着殺氣逼人的兵器!
這一看就是有錢人,而且還不是一般有錢!是有權又有錢的有錢人!
但是錢這個東西,在災區,還不如一塊餅來的實在,所以飢餓如狼的災民們,對這一隊外來的有錢人也只是看了看,便又窩回到自己的地盤。
全城,蔓延着等死的氣氛。
楚寧一點點的往前走,走到那兩顆倒在路上的老樹旁,站住,看了一會兒,就往回走去。
“娘,我餓……”
街角一個已經看不出人形的小孩子,用僅有的
力氣發出一個聲音,楚寧站住腳,旁邊的護衛隨之停下,站在她的身側。
放眼望去,到處是乾癟的軀體,曾經鮮活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這是一種讓人絕望到麻木的疾苦,楚寧收回目光,眸色沉痛,玄三看着她的表情,只是感覺楚姑娘畢竟是深閨少女,人間疾苦每日都在上演,她又能沉痛到何時?
楚寧緩緩走到這對母子的身邊,蹲下身,形容乾癟的母親擡起渾濁的雙目,一邊拍着已經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一邊無神的看着楚寧。
對於她們來說,就算眼前站着的是當今皇上,恐怕也是這個表情。
楚寧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塊餅子,這是那日讓玄三送走糧食時,她一時肉痛,從糧食裡順手牽羊出來的,本打算在最關鍵的時候用。
看到那一口餑餑,周圍頓時激動起來,一瞬間,災民如被磁石吸住的鐵塊一樣,不斷爬過來!
楚寧眼尾掃過去,玄三立刻亮劍,只聽刷啦啦一聲,災民的腳步頓住,再有上前者,玄三一劍劈過去,頓時臻首兩分家!
死了人!人羣卻更加亢奮了!幾個尚且有力氣的男人,迅速將屍體拖走,拖進了看不見的巷子裡,周圍的災民隨之爬過去。
那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楚寧不想去看,也不敢去想,她只是端着那塊餑餑,遞到母親的面前。
見了餑餑,母親的眼睛頓時睜大,不管不顧的搶過去,一把塞進孩子的嘴裡,然後便飛撲向楚寧,意圖從她身上再搶來一些,她張開的雙手還沒有碰到楚寧的衣角,已經被玄三一腳蹬開,翻了個跟頭。
“娘……”
孩子抱着餑餑,一邊猛嚼,一邊看着自己的母親,她像是想哭,卻連眼淚都流不出,嘴裡的餑餑嚼了許多下,也不嚥下,不知是捨不得嚥下,還是許久不進食,根本咽不下。
被蹬了一腳的母親,反應過來,又爬回到孩子身邊,將孩子抱在懷裡,一邊安撫着孩子,一邊看着她吃,眼神都是直的。
“好吃麼?”
“嗯!娘也吃!”
“娘就……不吃了,我兒吃飽了,娘就吃飽了。”
楚寧緩緩推開玄三的保護,又走到母女身邊,但卻沒有離的很近,蹲下身,看着已經恢復理智的母親。
“爲什麼不逃呢?”
聽了她的問話,母親擡頭看着她,眼神裡滿是苦笑與絕望。
“能逃的……都逃了,逃不了的,就在城裡等死,我們孤兒寡母,逃荒的路上也活不了。”
“那就放棄了麼?”
“官府說,朝廷馬上就賑災了,本來想走的……留下了,剛走不遠的,也回來了,可是等到了現在,朝廷的一粒糧食都沒看到,等不了的,就死了,想走的,也沒力氣了,然後也死了……死了好哇,死了就解脫了……”
母親一邊說着話,一邊閉上了眼睛,不知是死了,還是睡着了。
楚寧站起身,指尖有點發抖,路過那個滿是血跡的巷子口時,腳步沒有停,繼續朝前走。
“那壞蛋去了哪裡?”
忽聽楚姑娘一句帶氣的,玄三反應了一下,才反應
過來她口中的‘那壞蛋’是自家主子。
“主子就是爲這件事忙去了。”
不知道爲何,玄三竟然反射性的爲自家主子辯解了一句,這句話說出口玄三就感覺不對勁了,主子的行蹤,用得着跟任何人報備麼?楚姑娘一問,他就立馬解釋,這出息……也真是丟了主子的臉了!
但是他有直覺,主子不想讓楚姑娘覺得他置百姓疾苦於不顧,雖然主子走時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交代,那是因爲他是世子,他傲嬌,作爲屬下,這種時候應該解釋些什麼纔對。
“朝廷的救濟糧被一股神秘勢力劫走,主子現正在其他州縣調撥賑災糧,明日便可到達黃州。”
話入耳,楚寧站住腳步,看着玄三:“明日?”
“嗯!明日就到!”
“所以那壞蛋明日要來了?”
“呃……這個屬下不好說。”
“什麼神秘勢力,有膽子動世子的東西,活膩歪了?”
“這個屬下不能說,屬下只能說,劫糧之人與下蠱之人出自同一股勢力。”
“那你幫我個忙,廢了他們!”
呃!
看來楚姑娘真是被氣到了,小拳頭揮來揮去,賭氣囔囔的樣子,但那麼點兒惡氣,連一點兒殺氣都沒有,玄三順着她的意,正義凜然的點頭。
“是!”
“好啦,走吧!回去!”
剛剛還蔫頭耷拉腦的人兒,一眨眼就開始笑眯眯了,玄三感,他們一直猜不透主子最近爲何轉性兒了,或許是因爲這個?天大的事兒,在楚姑娘這裡都不過眉目生花間,無論心裡有多堵,看着她根本不當回事兒的模樣,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好。
日子,就得有個這樣的人鬧騰着,纔不會越走越黑暗。
生活上,世子已經什麼都不缺,世間女子,聰明的,惡毒的,心機的,溫柔的,賢德的,太多太多,世子也不缺,但這些女人在世子眼裡,沒一個是活的!
可眼前的女子,她是活的!玄三才疏學淺,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楚寧身上的不同,但就是有這種感覺,楚姑娘纔是有血有肉,又哭又笑的大活人,其他人,還真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楚寧的小分隊剛剛轉過街角,這條路走到盡頭,就到落腳處了,這時,看到不遠處一堆人聚在一起觀望,玄三兩步走過去,看了一會兒,然後走回到楚寧身邊。
“是淳于氏貼出的告示,他們在找昨天丟失的東西,還提到現在淳于氏已經一粒糧食都沒有,希望能找到那些東西,換糧食。”
聽了話,楚寧挑挑眉,隨之嘖了一聲,搖搖頭。
見狀,玄三問:“淳于氏這是何意?”
楚寧頗爲淳于氏的腦子擔憂呀,還是那句話,老淳于呀,腦子可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淳于氏人人都有!
“他們在表示,現在淳于氏毫無搶劫價值。”
玄三愣神:“現在黃州連銀子都無用了,他們寫這些又有何用?”
“是呀,只會適得其反!”
又看了一會兒,眼瞅着太陽就要下山,楚寧帶着人快速走回了自己的住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