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直都很着急,難道是在下表現的不明顯?”
睿王淡笑,茶杯在脣邊抿了抿:“雲崢躲了?”
“不躲難道等着被牽連九族?”
“那秋公子爲何還坐在這裡?”
“王爺將秋無悔交給在下,在下自然不會打擾王爺。”
“哦。”
哦!哦?哦就完了?秋隱無語的看着睿王,要不是他拳頭弱,或許現在還真忍不住了。
“夜深露重,還請秋公子早些回吧。”
說罷,睿王起身就走了,走的那個乾脆。
秋隱被撂下,臉色忽明忽暗,什麼情況?睿王那廝是心情不好就非得讓別人也鬧鬧心不成?
秋隱還在納悶,睿王避而不談秋無悔的事情,是意欲爲何,琢磨一宿都沒琢磨清楚,結果,第二天,他就不用琢磨了,直接變成咬牙切齒!
“秋無悔?”
楚寧看着眼前正發着高燒的女孩,又擡眼看着一臉蛋疼的秋隱,他穿着油紙衣,看不清氣息,但光憑那眼神,楚寧就覺得秋隱可能又被睿王給作了。
“她也中毒了?”
“拜睿王所賜!”
呃!楚寧看着一大早就被秋隱抱來的秋無悔,又看了眼已經無法置身事外的藥王秋隱,挑了挑眉。
“看我幹什麼?京城爆發瘟疫,與我秋隱何干?那廝非要用這招把我逼來不成!”
楚寧看着小臉通紅的秋無悔,頓了頓,點點頭。
“他確實挺損。”
可也不得不說,這種損點子只有睿王能幹得出來,想讓秋隱全身心投入抗瘟疫的事情中來,必須用秋無悔牽制他。
而楚寧現在確實需要秋隱的幫助。
“他可知,若是瘟疫治不好,秋無悔也要搭進去!他對你還真有信心!”
秋隱還在激情憤慨,楚寧卻只感肩上的擔子又重了,這廝不僅作了秋隱,連帶着她也一起作了!
“若是瘟疫治不好,大奉百姓都無活路。”
楚寧定定的說完,秋隱一愣,安靜了下來,轉頭看着楚寧,這才發現,她的小臉又小了一圈。
當即嘆了口氣,不得不說,睿王看人還是挺準的,他本就打算帶着秋無悔回秋氏,不管京城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朝廷需要用藥,他身爲藥王,傾囊相助就是了,可是想讓他親自上陣,還是難了點兒。
結果,睿王用了這麼一臭不要臉的手段,他不想上陣都不行了!
“你說吧,我要做什麼?”
聽他鬆口,楚寧還着實覺得輕快了不少。
抗瘟疫的事情都在按照楚寧的計劃按部就班的進行,當天晚上,京城內所有感染者都被轉移到了一處山谷中,幽深僻靜,鳥飛絕,人蹤滅。
可是楚寧就這個破命,一切都按照她的預想發生是不可能的,比如小豆包,就是這個變數,自從知道這個地方的危險後,無論楚寧怎麼驅趕,死皮賴臉都要呆在這裡伺候,楚寧拗不過她,也只能由着她了。
“準備好了麼?”
天氣炎熱,一羣人穿着密不透風的油紙衣,帶着棉口罩,高溫下,頭暈眼花,都勉強打起精神。
“準備好了
,大人,開始吧。”
“好!”
第二天一早,楚寧就開始了第一輪試驗,看着眼前十六隻已經受到感染的小野兔,本就不是醫科生的楚寧在心裡默默給這十六隻兔子做了祈禱,然後將她調試的藥劑依次劃在四處動脈上,能讓解毒藥在體內傳播的快一些。
分批次進行記錄,時刻監督,晝夜不停的觀察,溫度,溼度,飲食,體能,各項都在監控中。
就這樣過去了三天。
老天真給臉,十六隻兔子全部陣亡!
看着眼前的慘狀,周圍的下屬紛紛頹喪的坐在地上,有些已經啜泣出聲,楚寧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失敗,一言不發。
跟着忙了三天的秋隱深知這三天楚寧的艱辛,心中也十分着急秋無悔,但目前又能怎樣。
“楚寧。”
秋隱叫了一聲,楚寧沒答話,靜靜的轉身,走了出去,秋隱一路跟着她,只見她平靜的走到了那排房子外,那是隔離感染者的地方。
她站了一會兒,聽着從裡面傳來的吼叫,有驚聲尖叫的,有淒厲慘叫的,但她就這麼站着,聽着。
秋隱有些不忍,提步上前,剛邁一步,卻見到楚寧猛的轉身,快步走了回去。
“小東,準備下一批試驗!”
“是!大人!”
第二批,更快速,一天時間,全部陣亡。
“第三批!”
“是!大人!”
當第三批也全部陣亡時,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七天時間。
每一天都有人等不及她的解藥而被折磨致死,每一天也都有新的感染者被送進來,無窮無盡,沒完沒了。
看着第十具屍體從自己眼前被擡走,楚寧已經烏青的雙眼,乾澀的流不出一滴淚水。而這個消息也不脛而走,直接擺在了京城各大勢力的書案上。
京城一片恐慌,城門緊閉,只進不出,權貴人家閉門不出,曾經熱鬧的京城街道,雲頂華蓋搖曳生風,而此時,已是安靜如斯,陰風掃地。
“娘,我沒有得瘟疫,娘,你不要送我走。”一個孩童哭的聲嘶力竭,卻也要撒開孃親的手,被人粗魯的拽走。
而失去親兒的孃親,哭倒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兒啊,有楚大人……有楚大人啊,你別怕……”
另一邊……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的女兒,放開她!閨女——”
“爹!娘!爹!救我!”
“此女已經高熱三日,有瘟疫之嫌,帶走!”
“爹!娘!”
“閨女啊——”
另一邊……
“徹查疑似者!一個都不要放過!有阻礙者,格殺勿論!”
另一邊……
“朝廷下令,最近三日內,所有受過傷流過血的,自動到隔離處報名,如有隱瞞,株連九族!”
“報——柳州爆發大面積瘟疫,死亡人數三千七百人!”
“報——黃州爆發大面積瘟疫……”
“報——揚州已經發現感染者,現已經得到初步控制!”
“報——蘄州發現叛軍,蘄州慶國公擁兵自重,自立爲王!”
“報——預言石已經傳入京城,四面邊關打着清君側旗號,已向我邊關守將發送戰書!”
“報——”
一時間,人心惶惶,京城動盪,邊關將領軍心不穩,朝局譁然。
夜深人靜,一智者登臨閣樓,看着遠處山邊依舊亮着的微弱燈光,撫須感嘆。
“大奉已經危在旦夕,楚大人,守好最後一道防線吶。”
睿王府。
“主子,已經死了十人,玄一他們三個還扛得住,新感染者三十六人,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玄九麪皮緊繃的跟睿王彙報,楚寧的每一次試驗,都牽動着他們的心,每個細節,都會第一時間擺在睿王的桌子上,他們跟她一起,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心驚膽戰。
“她怎樣?”
睿王磁沉的聲音傳來,玄九眼簾低垂。
“楚寧說,撐得住。”
呵,一聲冷笑,她還撐得住?笑過,臉上的表情卻變成森冷,該死的東西,鬧也鬧夠了,玩也玩夠了,再不給他回來,要她好看!
睿王嚯而起身,玄九已知他要去哪裡,當即轉身去準備車馬。
楚府內,得知這個消息的一家老小,抱團哭,聚衆哭,總之這些時日楚府內最不缺的就是哭聲,跟死了爹一樣。
每天在這種催他上路的哭聲中,楚沛也日漸憔悴,很是憔悴!
楚邦頂着黑眼圈走進門,也不講究禮數了,一進門,撲通一聲跪在楚沛面前。
“父親!我也想出去躲躲!”
楚沛一臉不出意料的表情,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帶着些許疲憊。
“爲父也想出去躲,你帶爲父一起吧。”
楚邦當即站起來:“這不行,父親太惹眼了,如果父親也躲了,到時聖旨下來,連父親都不在了,朝廷一定會追查下來的!”
楚邦梗着脖子叫嚷,生怕他爹會貪生怕死一樣。
楚沛忍不住冷笑出聲:“哦,你還知道這個,你是朝廷從三品,若是聖旨下來,發現你也不在,朝廷會不會追查下去?”
楚邦一噎,隨之很理所當然的道:“這不一定,兒子官職尚低,恐怕注意不到我,所以父親就讓我出去躲躲吧!還有七天時間了,趁朝廷現在還沒想起來提前抓我們,父親總得爲楚府想想後路吧!”
楚沛這些天勞心勞神,真是累了,現在實在沒力氣跟楚沛費腦子,當即閉上眼睛,嘆口氣。
“你出去吧,趁我還沒生氣之前,趕緊出去。”
他爹這是不讓他出去躲了?楚邦心裡一哆嗦,當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鼻涕眼淚一起來。
“爹啊!那幾個小的能出去躲,爲何不讓兒子出去躲?沒有長輩,他們幾個以後也難成大器呀,說不定……說不定還會露出破綻,被朝廷追殺呀!爹!”
楚沛咬着牙,控制,控制,再控制。
“爹呀,我不管!今天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都準備好了,今天晚上就逃出去!”
楚沛猛的睜開眼睛!楚邦狠抹了把鼻涕眼淚,站起來,也不耍了,耍也沒用。
“我來只是跟父親告個別,大難臨頭,不逃纔是傻子!爹!你保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