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破天荒地雲輕狂和跡部景吾都沒有來學校。忍足右手撐着下巴,眼角的餘光掃過左手邊兩個默契地空着的座位,思緒遊移。
他知道這兩個人爲什麼沒有來, 忍足家在日本上流社會的地位讓他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風聲。雲霄財團和跡部財團從昨天開始打壓出雲電子和井上餐飲, 僅僅一天不到的時間, 兩個不算小的企業已經奄奄一息了。
忍足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自然不會覺得他們這樣的舉動有什麼過分, 怪只能怪這兩家人都養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人人都說他花心,他不置可否。
忍足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 能讓他心甘情願追隨的人畢竟不多,跡部景吾算一個。而那個能與他比肩而立的人, 必須得有足以讓他認可的能力, 他以爲那個人也許永遠也不會出現, 可是卻現了。
上天偏偏和他開了個玩笑。
雲輕狂和跡部景吾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般配無比。忍足從來不認爲跡部清雅是他的情敵,流連花叢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雲輕狂和跡部清雅之間,更多的是親人之間的依賴。然而那個人若是跡部,他沒有把握能夠戰勝。並不是輸給跡部,而是輸給了雲輕狂。他的眼神,似乎從來都沒有停留在他的身上過。
可是怎麼甘心呢?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愛上了, 連嘗試都沒有就放棄, 可不是他忍足侑士的作風!
“老師, 我想請個假!”課堂上, 因爲兩位王子的同時缺席, 氣氛顯得有些低迷。忍足侑士突然站了起來,目光爍爍地盯着臺上的女老師, 然後在她恍恍惚惚中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
跡部好像被什麼事情困擾到了,而輕狂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要是他這個時候出手的話,會不會還有一絲勝算?
東京第一醫院,跡部清雅的病房裡。
原本打算再考察一段時間再舉辦宴會宣佈雲霄財團入駐日本的,因爲跡部清雅出事,雲輕狂忍不住出手,所以計劃提前了。宴會的日子已經提上日程,過不了多久大概就會很忙了。雲輕狂想想,都覺得這段時間的安閒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哥,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可以放學再來看我啊~”對於雲輕狂的寸步不離,跡部清雅感到有些無奈。她知道,這次肯定是嚇到他了,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放心下來。
“難道清雅不想哥哥陪你麼?”雲輕狂專心地削蘋果,聽到自家妹妹的話,挑眉問。
“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雲輕狂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戲謔地問。
跡部清雅一把搶過蘋果,齜牙咧嘴泄憤地咬了一口,惹來雲輕狂寵溺地一笑,揉亂了她一頭銀灰色長髮。
“哥你欺負我!”跡部清雅眼神幽怨地盯着雲輕狂,惹來他更大的笑聲。
病房門卻是在這個時候被敲響,雲輕狂開門就看見忍足侑士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一束淡雅的馬蹄蓮。
馬蹄蓮是清雅最喜歡的花,寓意高貴和永恆。
現在還沒有放學,忍足侑士卻出現在這裡,很顯然他是逃課了。雲輕狂把他讓進來,看他無比從容地把花插進花瓶裡,若有所思。
“清雅,感覺怎麼樣?”
此刻的跡部清雅又恢復了人前溫婉有禮的貴族千金模樣,彷彿剛剛孩子氣的動作根本就是錯覺。
“嗯,只是骨折,忍足醫生建議暫時不能動而已,其他的還好。”
“是嗎?那就好!有輕狂在這裡陪着你的話,相信你也不會感到無聊吧?”忍足不知怎麼地就把話題扯到了旁邊的雲輕狂。
跡部清雅一愣,心思細膩的她很快發現忍足看雲輕狂的時候,眼神有些不一樣,心下疑惑,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嗯,哥哥她一直陪着我,怎麼會感到無聊呢?倒是忍足你怎麼會逃課過來?”
因爲那聲哥哥,讓忍足心情大好,難得地在跡部清雅面前調笑道,“那是因爲我放心不下清雅,想早點過來看你啊~”
原本只是調笑的一句話,對於忍足來說並沒有什麼,跡部清雅聽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所以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旁邊雲輕狂的眼神,在聽到忍足說那句話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變化。
又聊了一會兒,忍足侑士突然笑着對跡部清雅說,“清雅,不介意我借輕狂一會兒吧?”
雲輕狂挑眉,似有了然,跡部清雅看了看自家哥哥,見他沒有反對,於是點點頭。
目送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門,跡部清雅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忍足似乎根本就不是專程來看她的……突然想到出雲和井上找她麻煩的時候似乎說過什麼雲大人是跡部大人的……
醫院的天台,隔着護網,兩個出色的少年迎風而立,忍足低沉性感的聲音突然傳進雲輕狂的耳裡。
他說,“輕輕有喜歡過一個人嗎?”聲音在逆風中擴散開來,竟有一份朦朧不清的感覺。
雲輕狂頗爲詫異地側過頭挑眉看他,“本少爺以爲這句話不該是冰帝的大衆情人忍足侑士該問的?”
忍足苦笑一聲,果然他給這人的印象就是這樣的麼?再想開口,雲輕狂卻又接着說,“不過本少爺倒是不怎麼介意這個,誰沒有一個年少輕狂時呢?重要的是以後……”忍足一喜,還沒等他高興完,卻被雲輕狂接下來的話直接弄得僵立當場。
“畢竟本少爺就清雅這麼一個妹妹,在不傷害清雅的前提下,本少爺不會阻止你追求她。當然,你若是像對其他女人那樣,只是遊戲的話……”隱隱的威脅聲消失在風裡,忍足侑士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怎麼敢傷害清雅?出雲家和井上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話說有這麼兩個極爲妹控的哥哥在,那個想和清雅交往的人恐怕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皮夠不夠厚……
不過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追求清雅了?我想追的人明明是你!
這話堵在喉嚨中,忍足侑士第一次感到有些憋屈,卻也知道今天表白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忍足侑士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哪裡表現出要追求跡部清雅,被雲輕狂誤會了的啊?
忍足走後,雲輕狂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呆在天台上。
天空並不明媚,甚至有些陰沉。忍足的那句話,對他並不是沒有影響。
‘輕狂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他有喜歡過一個人嗎?前世的事情明明沒過多久,卻漸漸有些模糊。大概是這邊的生活太過放鬆,放鬆到他刻意地不想去記起。
從父母去世開始,爲了自己和妹妹能在家族陰暗的鬥爭中活下來,雲輕狂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防範暗殺和奪取家族的主導權上。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來考慮這個問題,那實在是太過奢侈了。在他的心目中,一輩子有妹妹陪着也就夠了,甚至沒有去考慮過,清雅她總有一天是要長大的,是要嫁人的。
即使再捨不得,他也不可能綁住清雅一輩子。
喜歡……
不知道爲什麼,忍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雲輕狂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竟然是跡部景吾那日醉酒後,任性而妖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