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帶着轟轟烈烈的味道襲擊着東京的夜空, 車燈打在前方,映照着千絲萬縷的雨幕,紛亂繁雜。
紅燈, 車胎和路面摩擦, 發出刺耳的聲音。雲輕狂看着前方堵滿的車輛, 泄憤似的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金色的瞳孔陰沉得可怕。
景吾他到底聽到了什麼纔會突然跑掉?到處都找不到, 這麼大的雨他會去哪兒?電話完全打不通……難道是回跡部家了嗎?
綠燈亮起,雲輕狂一踩油門,顧不得超速還是超車, 跑車飛速地朝跡部家本家開去。
車停在跡部家豪華別墅莊園的外面,雲輕狂顧不得打傘, 衝進雨幕, 在大門上按了一通。裡面有人接起電話, “喂~這裡是跡部家,請問你找誰?”溫和有禮的聲音把貴族的疏離和禮儀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雲輕狂深吸了一口氣, 勉強恢復一絲理智。低頭看自己被淋溼的衣服,這才感覺到自己這次任性的行爲到底有多失禮。日本是個注重禮儀的國家,上門拜訪之前都是要提前打電話告知,何況跡部家還不是一般的日本家族。
可是他已經丟下了客人從宴會上跑出來,禮儀什麼的, 比起跡部景吾的去向, 都給他少爺滾一邊兒去吧!
“本少爺找跡部景吾!”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像是在觀察估量他是什麼人, 雲輕狂挑眉強忍住心中的不悅。
“找景吾少爺嗎?請問你的名字是?”
“雲輕狂!”
“請稍等一下, 我去問一下少爺。”電話被放下,發出一聲輕響。
雨還在下, 雲輕狂紫色的頭髮已經溼透了,髮梢的水順着脖子滴入衣內,高級的手工衣服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光鮮色彩,注入了雨水後,顯得沉重無比。
得知跡部景吾是真的回了跡部家,雲輕狂心中的大石好歹放下了不少。
“對不起,少爺他現在不方便見客,請雲少爺改天再來吧!”
雲輕狂等了一會兒,等到的卻是委婉的拒絕。
跡部他,不想見他?
雨毫不留情地打在臉上,夜風吹過,雲輕狂打了一個寒噤。手放在按鈕上,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既然他現在不想見他,那就算了,反正接下來都是他的假期,他有的是時間和他說清楚。
跡部大宅內部。
跡部慎也看着從樓上跡部景吾房門外走下來的管家,輕啜了一口紅茶,漫不經心地問,“外面的人是找少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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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老太爺!”
“少爺說不見嗎?”
“是的!”
跡部慎也眉頭微蹙,會到家裡來找景吾的人一般都是他在學校網球部的部員們,景吾沒有理由不見。而且他今天太反常了,宴會還沒有結束只和他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甚至沒有和主人說一聲。僕人說他回來的時候,全身都溼透了。而且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過。
猛地想起宴會結束的時候,不知道清雅和雲輕狂說了什麼,那少年竟然面露焦急地離開了。
難道……
“他說他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雲輕狂,老太爺。”
果然嗎?跡部什麼眉宇間帶着一抹憂色,希望是他多想了。雲輕狂那個人,要是真的對上了,連他也……
看來是該給景吾挑選一個未婚妻了!
大廳裡的對話跡部清雅聽得清楚,等跡部慎也離開後,她才從拐角中走出來,秀眉微蹙。看來爺爺是發現什麼了,她可不認爲爺爺會這麼豁達地接受這樣的事,畢竟跡部家本家直系繼承人只有跡部景吾一個。
那他會怎麼做?現在兩個哥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她要怎麼才能幫到他們吶?跡部清雅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兩輩子都沒什麼戀愛經驗的人突然當起了哥哥們戀愛的諮詢師,真是件神奇的事情。可是怎麼辦呢?兩個哥哥似乎比她更沒經驗啊,何況不是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下降的麼?
“扣扣——”跡部清雅敲了敲房門,裡面頓時傳來什麼東西摔在門上碎掉的響聲,緊接着的是跡部不耐煩的聲音。
“不是說了本大爺不見他嗎?讓他給本大爺滾!”
跡部清雅小小地抖了一下,心想這次景吾哥哥氣得真是不輕啊,話說她這麼進去不是跟找虐沒兩樣麼?
雖然這麼想,她還是硬着頭皮說,“哥哥……是我,清雅!”
房間裡沉默了下來,就在跡部清雅做好了自家哥哥連她也一起不見的準備後,門開了。
她小心地推開房門,地上打碎的好像是哥哥平時最喜歡的裝飾花瓶,古董鈞窯。繞過那些碎片,跡部清雅看着背對着她坐在窗臺上的少年。一向注重華麗的少年,此刻卻像一個普通的失意少年,孤寂得讓人心疼。
“哥……”跡部清雅輕喊了一聲,才發現有些乾澀,“發生了什麼事嗎?”她走到跡部的身後,突然伸出手,就像平時哥哥們最愛對她做的動作,扶上那銀灰色的短髮。以前一直不懂他們爲什麼對這個動作樂不知彼,原來這個動作代表着憐惜。
銀灰色頭髮的少年沒有動,背對着她也看不清表情。沉默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跡部清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清雅,我累了……”
過了很久,跡部略帶沙啞的聲音才傳出來。
聽着少年話音裡的疲憊,跡部清雅張了張口,又吞回了肚子,換成了另外一句話。
“既然累了,那哥哥就好好休息吧!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跡部擡起頭,莊園裡的路燈還亮着,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累了?是身體累了,還是心累了?
他跡部景吾是這個世界上最華麗的人,可是遇到雲輕狂後,似乎他變得不像自己了,總在爲一些莫名的事情心裡彆扭不痛快,見不得他對別人好。這就是愛情嗎?如果一直都這麼痛苦的話,他大爺寧願不要!
雨下了一個晚上仍然沒有停,雲輕狂很早就來到了冰帝。校園裡還很安靜,雲輕狂鬼使神差地從網球場旁邊經過,竟然聽到從裡面傳來擊球聲。
從入口處走進去,雨中的少年銀灰色的頭髮失去了往日張揚的弧度,馴服地貼在頭上。雨幕中少年揮舞着球拍,在球場中奔跑,那顆黃色的小球在看臺的牆壁和少年之間飛快地來回。
雨很大,少年卻彷彿毫無所覺。猛地,雲輕狂只感覺有破空聲傳入耳裡,那黃色的網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朝他的面門飛來。雲輕狂下意識地偏頭,網球險險地從他的臉頰擦過去。
那少年轉過頭,遠遠地看着他,突然擡起球拍,直指雲輕狂的臉,“雲輕狂,和本大爺打一場!”
雲輕狂皺了皺眉頭,“景吾,你在發什麼瘋?現在下這麼大的雨,要本少爺陪你打球,什麼時候都可以,用不着現在吧?”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今天的跡部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決絕的氣息?
“呵~瘋了嗎?本大爺就是瘋了!”
雨中,跡部的眼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一如第一次在冰帝見面時,少年接受他挑戰時的驕傲與自負。
心下顫動,雲輕狂發現他完全無法拒絕這樣的跡部。他輕嘆了口氣說,“好吧,如果你要發瘋,本少爺陪你就是了!”
說完一把丟掉手中的傘,連同身上礙事的校服外套也一同丟掉。拿出球拍握在手上,雲輕狂走到跡部的對面。
隔着攔網,兩人相對而望,腦海中同時浮現了兩個人之間的第一場比賽,那場身心酣暢的比賽。兩人的眼中同時燃起火焰。
雲輕狂,我對你的感情從這裡開始,那就讓它在這裡結束吧!
想到這裡,跡部雙腿微曲,大力地打過一個球。即使是受到雨水的阻力,球依然飛速地飛到了雲輕狂的場地。感受着手上傳來的力度,雲輕狂吃了一驚。
完全沒有試探,一上來就用上了全力,今天的跡部景吾與其說是在比賽,更像是在拼命。
雲輕狂集中了所有的精力,不敢有絲毫大意。只是今天的這場比賽比第一場比賽更加困難,他用盡了全力,毫無保留,居然絲毫不能佔到上風。比分到4-4的時候,雲輕狂已經累得喘息不止了。
而對面的跡部景吾也好不好哪裡去,甚至比他更厲害。對於他不要命的打發,雲輕狂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跡部景吾,你到底怎麼了?”
跡部不回答,只是揮拍更加猛烈,球速不僅沒有因爲體力的降低而慢下來,反而越來越快!
網球部正選們也有的趕到了球場,兩人之間毫不保留的球技讓他們驚歎,卻又在察覺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時,又隱隱帶上了一縷擔憂。
“學長他們……沒問題嗎?”鳳長太郎猶豫地說。
“切!長太郎難道想去勸他們嗎?”穴戶亮不屑地說,眼睛死死地盯着場上兩人炫目的球技。
“……”鳳沉默了。
的確,一個部長一個助教,兩個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6-6!
兩個人都已經手腳發軟了,強撐着纔沒有倒下去。
雲輕狂金色的眸子暗沉得嚇人,拖着球拍一步步朝對面球場走過去。迎上雲輕狂的眼,跡部心裡閃過一絲慌亂。他悲哀地發現,原本是想在球場上做一個了結的,可是就像是命運一樣,他們之間的比分一直焦灼在平分上,即使是領先一分,立馬就會被追回來。
雲輕狂比跡部高半個頭,當他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竟然隱隱有種頭皮發麻的壓迫感。可是他不能低頭,也不願意低頭。
“跡部景吾,告訴本少爺,你在想什麼?”雲輕狂語氣中帶着壓抑的怒火。
“挑戰而已!”跡部退後一步,挑起眉,毫不相讓地看着他。
“是嗎?”雲輕狂冷笑一聲,突然在跡部毫無防備的時候一把拉過他按在自己的懷裡,低下頭,準確地找到雨幕中薄涼到讓他又愛又恨的脣。
脣上冰涼的觸感讓跡部瞪大了眼睛,牙齒被他一點也不溫柔的動作撞得很痛,甚至能嚐到鐵鏽的味道。跡部愣愣地感受着脣上毫無技巧的瘋狂啃咬,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難道他……這是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