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着被齋藤弄亂的衣服, 草間滿臉悲慼的走出房門,腦海裡面似乎還回憶着剛纔大池寺和齋藤兩個人幾乎要響徹天際的回答:“當然是找你玩的啊!!”
——我的作用就是來被你們玩嗎?TAT實在是太傷害人了!!
握拳熱血狀:我要反抗,我要翻身做主!我要……
“喂, 山風, 你就是一個萬年總弱受, 不要妄想反攻的事情了。”——一千克重石從天而降, 將草間壓得死死的扁扁的。
“小云嵐, 你還是乖乖當好你的小受,反攻這樣的事情是不適合你做的。”——又是一千克重石壓在草間的身上,頓時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慢慢飄起。
“比呂士有人欺負我啊啊啊啊啊啊——!!!!”尖叫着淚奔,草間直接衝到了在場邊做練習的柳生身邊, 然後使勁蹭着蹭着——好吧, 其實上面的那個畫面是她的妄想來着, 畢竟現在的柳生……望了望差不多要到頭頂的太陽,草間無力的垂下了肩膀。
比呂士到哪裡去訓練了都不知道啊……整個集訓地就只有她、大池寺、齋藤三個外來探班無聊人士的存在了。
不過話說回來, “阿炅,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三個人依次在廊下坐着,少女們纖細的雙腿在外面蕩啊蕩的。草間從齋藤遞過來的口袋裡面自動的摸出一根Pocky,叼在嘴裡咔嚓咔嚓的咬着。
“啊,我是奉命出來休養的。”咔嚓一聲, 齋藤的笑異常欠扁:“所以我沒時間限定, 隨時都可以回去, 也可以呆到我不想走。”
“你竟然……太好命了!”大池寺也順手從齋藤的口袋裡拿出一根Pocky, 咔嚓咔嚓泄憤般的咬着。“我和小云嵐待會兒就要回去了啊啊啊啊……該死的上課日!”
“淡定啊淡定, 大不了放假的時候你們再來好了。”說着風涼話,齋藤沒有絲毫愧疚, 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因爲急性糜爛性胃炎被強制送到這邊來休養的事實。
“等到我們放假的時候他們都要去參加比賽了啊啊啊啊!!!”大池寺哀嚎。
“話說回來,到時候他們就是對手了吧?”齋藤咔嚓咔嚓的吃完手上的,又從身後的包包裡面摸了一袋出來。
“忍足君要等到全國大賽的時候纔會碰上吧?畢竟四天寶寺在關西,不會參加關東大賽的。”草間想了想後纔回答着,然後扯過齋藤的手繼續摸Pocky。
“誒?是嗎?那我們要見面不是很困難了嗎?”齋藤
“也不會的啦,我們可以用手機聯繫啊。”草間。
“上網也可以。”大池寺補充。
一陣沉默之後,三個人同時低頭嘆氣。
“但是還是很麻煩啊……”
轉眼就到了下午。
大池寺和草間在仁王和柳生的護送下到了鎮上的車站,這邊仁王夫婦還在依依話別,而草間則對着偷偷跟來的齋藤無語的使勁用手壓制不斷冒出來的井字和黑線。
“我說阿炅你……”咬牙切齒。
“我來送你啊,你看我對你是多麼的好啊冒着即使是被狗仔隊發現的危險也要爲我親愛的好友送行,是多麼偉大的情操啊……”齋藤一副“你來感謝我吧來膜拜我吧來崇拜我吧”這樣的表情,讓本來就已經是滿頭黑線的草間更加無語。
轉身扭頭,準備當作沒有看見這個人。
“哎喲哎喲,山風你不要這麼無情嘛,好歹我們是朋友啊朋友!”揪住她的衣角不放手,齋藤這個囧人學着可愛的loli模樣閃爍着她那芭比娃娃般大小的雙眼,讓草間莫名的升起了愧疚感。
“ma,阿炅你聽好了喲。”無奈的回身,彎腰,盯着齋藤的雙眼說到:“真正的好朋友,是不會妨礙人家談戀愛的。”
“呃……我沒有妨礙你談戀愛……”齋藤咕噥着。
糾結,你妨礙了我和柳生的話別!!想要如此咆哮出聲,草間還是很理智的忍耐住了。伸出手指在齋藤的面前晃了晃,才說到:“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妨礙你談戀愛。”草間語氣涼涼的說着,換來她不解的一聲疑問“啊?”
“ma,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你真的不放手嗎?再不放手我就要來不及上車了。”
“呃……好嘛,你就走嘛。”齋藤不甘不願的放手,孩子賭氣一般的扭身回頭:“你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永遠都不要再想見到我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這個超級大壞人!!!”
草間再次糾結的撫額。“阿炅,不要背言情劇臺詞了好不好?你這樣的攻擊會傷害我脆弱的心靈的。”
“……好假。”走過來的大池寺語氣飄渺的說了一句話,直接讓扶着額頭的草間無力低頭。
“總之,齋藤桑,我和小云嵐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見面吧。”大池寺挽着草間的手臂,微笑着朝走了幾步遠的齋藤揮手。
齋藤聽見了頓了頓身體,頭也沒回的揮了揮手,然後撲向了跟着她過來的忍足謙也。
上了車,不時的低頭看手機,草間幾次想要給柳生髮短信都被自己強行制止了。
本來嘛,是她自己說的要和大池寺一起回去,也是她自己說的不要留下來,這裡還沒分開多久她就按捺不住情緒的給柳生髮訊息,真的很……很不好意思!所以……
所以……
所以在後面連大池寺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搶過了她的手機。
“我說你手機這樣被你反覆折騰是會哭泣的哦!”
“還給我啦!”連忙起身去搶。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大池寺仗着自己比草間稍微高那麼點的身高像是財前光都小金那樣逗着她,手上的手機舉得高高的就是不讓她搶過去。
“小步!還給我啦!”伸手一揮,拍在了大池寺的手腕上。大池寺微微吃痛,手上的力量頓時鬆了不少,然後被周圍路過的人一撞,手機就這樣直接掉了出去,在車廂地板上滑了好遠。
草間看見了,連忙放開揪住大池寺的手,跑過去小心的將手機撿了起來。
還好,還沒壞。
“小步,你剛纔真的很……”
話音還沒落,就被大池寺的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如果真的不想離開的話,就不要走啊。”
“啊?”
“我說,如果你真的有那麼捨不得的話,爲什麼還要回去呢?直接留下就好了啊!”
“可是……學校裡面……”弱弱的開口,草間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眼睛。
“那個不是你非走不可的理由!”大池寺氣氛的拖着草間走下了車。“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下來的話,這些都不是理由,只是看你自己想不想留下而已。”
“小步……”看着緩緩開走的車,草間明顯腦子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真的是如同小步說的那樣嗎?可是學校裡面的課是不能隨便翹掉的啊……
“吶,你告訴我,你想不想留下來,想不想繼續和柳生呆在一起?直接回答我想,或者是不想。”
“想。……但是……”毫不猶豫的說出了確定的回答,在那一瞬間腦袋裡面還未做出確定的回答身體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想要留下來,想要在他的身邊,想要注視着和平常不一樣的他,想要參與進他的生活,而不是遠遠的觀望着。
“沒有但是!既然你捨不得,那就留下來啊。”
可是,不想給他添加麻煩的心也在同時拉扯着自私的自己。
不想給他增加麻煩,不想給他造成負擔,不想在未來的時候因爲自己的問題而拖慢了他前進的腳步。
所以……閉上眼睛,草間的心情異常糾結和紛亂。
“那就留下來啊……”大池寺的話還在耳邊旋轉。
“我要回去。”心裡面的某個角落在大聲的吶喊。
“你明明就想要留下來。”大池寺語氣篤定的說着。
“我要回去。”草間固執的重複着,語氣卻軟弱了許多。
“……”忍了許久,大池寺終於剋制住了將巴掌拍在草間臉上的衝動。忿忿的垂下手,大池寺恨鐵不成鋼的一路戳着她的額頭:“直接面對自己的心就那麼困難嗎?準確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就真的那麼困難嗎?不將自己的想法和念頭表達出來,是沒有人會明白的!”
“可是……”
“沒有什麼值得可是的,畢竟——那是心的想法。”大池寺將手移動到了草間的左胸前。“跟隨心的指引尋找前進的方向。明白嗎?那是完全不會欺騙你的地方。”然後指了指她的腦袋,繼續說到:“理智很多時候會將真實的心意矇蔽,但是當理智撤去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錯過了什麼。當然,過於的放縱慾望也是要不得的。”
輕笑着,大池寺小聲的補充着:“所以……偶爾任性一下不好嗎?”
“問題是……我已經任性過很多次了。”嘆息,草間的心情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準確的用詞句描述出來,那些情緒已然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無法剝離出來慢慢整理清楚,只有任由着它們糾結成爲一團亂麻。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和她做出過多的糾纏,草間轉身走向售票窗口,有些麻煩的事情還是要趁早解決掉比較好。“算了,我去買票了。”
“嘁~”嗤了一聲,大池寺轉身決定無視她,雙手背在身後輕輕的踮着腳尖跳動,等着她拿着新買的車票走過來。
靠在乾淨的牆壁上,大池寺時不時的往草間那邊望過去。看着她一直低頭看着手中那張薄薄的紙,忍不住的想要低頭撫額,不過還是忍住了。
沒多久,車到了。聽着廣播裡傳來的字正腔圓的聲音,大池寺率先走上了車。回頭的時候就看見草間握着手中的票微微顫抖。
真的要回去嗎?
真的要離開嗎?
其實留下的話,也沒什麼不好吧?
看着打開的車門,不斷下來又上去的路人,草間的心跳越來越的快,思緒也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
“再不上車就要錯過了。”大池寺提醒着還站在外面的她。
“我知道。可是我……”低頭,廣播裡面響起了最後的一次提示。
跨步,在即將踏上去的那一瞬間停下。
“小步,我想我……”看着逐漸關上的車門,草間小聲的說着:“我想,我應該聽一次你的話。”
“你早該聽一次我的話了。”大池寺隔着車門如此說到,擡手做出了揮手再見的動作。
“拜~拜~”看着大池寺隔着車門說出的話,草間也輕輕揮着手臂。
“再見。”
低頭轉身,草間拿出手機開始給草間雲淺打電話。
短暫的等待後是草間雲淺頗具氣勢的應答。
“是我。”草間聲音平穩的說着:“我有事情,所以姐姐你幫我請幾天的假吧。”
“……”
“啊,我知道。只是,我忽然想要任性一點而已。”
“……”
聽着那邊的回答,草間的臉色有了一絲沉重,然後擡頭望了望天空之後她才低頭輕笑着回答。“就算有什麼問題,我也會努力承擔下來。這個是我應該學會的東西。”
“……”
“噗”的笑出聲來,草間才用甜得幾乎要發膩的聲音說着:“謝謝。”
“……”
掛掉電話,草間仰頭深呼吸了一下,將手機放在揹包裡,拉好拉鍊後開始朝着來的方向用力奔跑。
沒關係,就算會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學着努力承擔。
沒關係,就算會被懲罰我也要努力的去完成。
如同大池寺說的那樣,跟隨心的指引。
氣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跑到了柳生他們集訓的地方。
隔着叢叢樹叢後面,看着在球場上奔跑着揮拍着的他們,草間的目光不斷的轉移,最後在一處停下。
這個,嚴格的說起來是草間第一次如此認真如此仔細的看柳生打網球。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說過,她最愛看的還是柳生打高爾夫的樣子。
手裡握着長長的球杆,在高地緩坡上挺直着身體站立,如同筆直的旗杆。
目光望向遠方,看着那在茵茵草地上飄動的小旗子,低頭,瞄準,揮杆,看着那白色的小球滾落那小小的洞中。
所有的一切,無論是草地還是藍天,或者是在草地中作爲障礙物存在的灌木樹木都成爲了最爲精緻的背景,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柳生的身上,讓站在夕陽背光中的他成爲最爲醒目的焦點。
即使周圍有其他的人存在,即使他穿着最爲簡單的服裝,她也能在那遠遠的距離中看見柳生的模樣。
她迷戀柳生遠望時從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她迷戀着柳生瞄準時集中精神的模樣,她更加迷戀柳生揮杆時那瀟灑帥氣的動作,以及最後回首時送出的目光。
可是現在,她看着網球場上的那個和記憶中不一樣的人,草間發現了以前的他從來沒有的發現地方。
那種對夥伴的信任,那種對運動的熱愛,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滿足和歡愉。捨棄了一個人站在高地往下望時的高傲和寂寥,多出了屬於青春的陽光的味道。
這樣的柳生,和她記憶中的柳生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柳生,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害怕。
那種自己堅信了很久很久的信念被動搖時的恐慌。
猛然間草間有些懷疑自己回來的正確性。
可是,在下一秒,她看見夕陽中的柳生和仁王互相擊掌時臉上帶着的微笑,心跳驟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