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只不過是她從下午躺在房頂上或者躺在草地上睡過去之後再睜眼的短暫瞬間,時間就從指縫中間溜走再也找不回來。
和齋藤靜靜的躺在那裡曬曬太陽睡睡覺,聽着下面傳來的聲音, 心臟裡面似乎就充滿了所謂的滿足之感。而每天最爲期待的便是聽着柳生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叫她們的時候。
小心的探出半個身體往下面看去, 仰着頭望着她們兩個的人忽然就變成了動畫裡只有腦袋和半截身體的搞笑模樣。揮揮手讓他們也上來, 看着謙也和柳生有些困難的爬到房頂上的模樣, 她和齋藤就忍不住的想要偷笑。
看着藍藍的天空中慢慢飄過的白雲, 草間的腦子裡面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以前一直追着柳生跑,然後在遠處偷偷的看着他挺直着身體站在緩坡上往下面望。
比如以前跟在雲淺的身後躲在只開了一條縫隙的門後注視着坐在墊子上挺直着背學習花道和茶道的事情。
比如說每次都要一個人搭很遠的車從城市的一邊到另一邊,站在遠遠的後面望着那在前面的人, 在他回頭看見自己之前迅速找到藏身之地。
比如每次段考成績下來之後小心的躲在牆壁後面看着雲淺歡快的走進家門,而她卻在外面磨蹭到天都要黑了才抓着幾乎要揉爛掉的成績單進門。
比如她一直都看不見雲淺還有父母爲自己做的事情。
比如她一直都不敢說出自己最想要說的話, 只會遠遠的看着躲着最後回頭與那人背對背的越走越遠。
擡起手捂住了酸脹着想要流淚的雙眼。
果然是看天看太久所以受不了要開始抗議了嗎?
因爲一直注視着那個人, 因爲一直都只看見了那個人, 所以她纔想要學會攝影,用相機來記錄下那個人的一點一滴。看着相機裡定格下來的畫面, 看着被她洗出來的照片,就會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動存在。
——自己是一直注意着這個人的變化的。
——沒有誰會比我更加了解他。
這個一直都是她堅持的想法,卻在某一天看見不一樣的他的時候被猛然擊潰。
不,或許她是看見的,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不想承認那個最初讓她迷戀讓她喜歡的人多了其他的東西。雖然更加耀眼的, 卻讓她找不到接近的方向了。
從愛慕的對象變成了仰望的人嗎?
那麼, 一直在最下面的如同塵埃般微小的自己, 該如何站在他的身邊?
發現自己再次進入了以前就糾結的死衚衕裡面, 草間對自己嘲諷的笑了笑。然後坐起來, 望着逐漸西沉的太陽,心緒萬千。
以後都不能繼續混下去了啊!一定要更加更加的努力才行, 否則是會被拋下的。
不會有誰義無反顧的一直等着不會前進的人。
那所謂的等待,都是在前進的前提下完成的。
半個月的集訓一結束,柳生他們就回到了學校準備參加立海大每個月一次的月考。
面對着這萬惡的考試,草間恨不得自己能夠擁有金手指直接將時間往前面撥一點讓她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複習。面對着如此糾結的習題草間只想哀嚎,然後擡頭看了一眼和自己處於相同境地甚至還要悲慘些的切原赤也,安心了。
Ma,反正還有另外一個人陪着自己不是嗎?總比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狠命啃書來得要好!
扭頭,望向了坐在自己旁邊一隻手捏着筆一隻手扶着書頁的柳生,看着他英俊的側臉,草間止不住的就是一陣心慌意亂。
在那天看流星雨不成反被雨淋之後,她和柳生之間的關係那可不是一般的變化,簡直可以說是質的飛躍!那種幾乎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邊都出現曖昧色紅心的甜蜜氣氛還真的讓她不是一點點的驚訝。不過對於現在不但能夠看,還可以偶爾吃的情況她還是很滿足的,尤其是每天早上的固定早安吻,就足以讓她從早上起牀到晚上睡覺之前都處於花癡狀態。讓齋藤和鬆島不止鄙視了一次兩次,結果還是依舊改不掉。
啊……真的是太幸福了,幸福得讓她幾乎要忘記所有的東西腦海裡面都全部格式化成爲空白了啊……
呀,等等,先別全部格式化,好歹給我留點課本內容啊啊啊啊——!!!!尖叫着收斂心緒,草間低頭奮筆疾書ing。
一考完試,草間就虛脫的趴在桌子上不想動,不過鬆島很明顯是不會如此簡單的就放過她的。很直接的將草間的東西全部塞進了書包裡,然後拖着她就往外面走。
“等、等等,鬆島你這個是幹嘛啊啊啊啊……”努力掙脫着,草間很是鬱悶。她要休息她要睡覺她要躺在牀上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啊啊啊啊啊!!!
“ma,你不是要做影集麼?不是要做限量版寫真麼?不先做好準備怎麼可以!”鬆島扭身對草間說到,一邊說一邊繼續努力拖着她往車站走。“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合適的材料啊!”
“呃誒?這個東西我會有辦法搞定的啦,現在還不急,我照片都還沒修好呢。”說着,草間脫離鬆島的鉗制準備回去。結果剛走兩步,就被鬆島橫在脖子上的手臂給拖上車了……
一下車,面對人來人往的街道草間完全不知道應該做出何種表情。
是的,這個地方几乎可以說是整個東京乃至日本最爲前衛流行的存在,再怎樣誇張的裝扮一扔到這裡來都是正常,而且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古怪造型在這個地方也基本上都能找到。
同時這個地方也是所有宅女宅男腐女ACG愛好者的聚集地,各種遊戲咖啡店漫畫茶館不一而足一個挨着一個,眼花繚亂得讓人看不過來。
沒錯,這個地方就是所有御宅族最爲喜愛甚至有宅人天堂之稱的秋、葉、原!!!
面對着囊括了雜誌上所有熱門冷門動漫遊戲海報周邊的店鋪,還有穿着女僕裝在店門口招攬客人的少女,然後轉瞬消失在人羣中的鬆島,草間的表情已經只能用一個囧字來形容了。不過話說回來,因爲前段日子在鄉區和忙着考試完全沒時間和機會出來購物,所以現在趁着有時間不如好好的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東西。
比如鬆島說的相冊。
這個也只能說是草間的一個莫名的習慣吧。
習慣性的從所有相片中挑一些比較好的有愛的照片打印出來,然後自己設計適合的相冊影集,這樣做出來不但符合情況更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嗯,當然所謂的少女的浪漫情懷也是不能忽視的。
仔細的在店內挑着東西,偶爾擡頭看一眼陷入美好幻想完全處於夢幻中的鬆島,忍不住的就是一陣嘆氣。好想說不認識她……
剛這樣想着,鬆島就歡喜的抱着一個東西小跑過來,獻寶似的放在她面前要她看,順便還閃爍着PikaPika的眼神期待着她說出讚美的話來,讓草間一陣無語凝噎。低頭撫額,她很想說“親愛的鬆島桑關於是綠色好還是紅色好的問題你就不要問我了因爲這個樣式的髮帶無論是哪個顏色戴在你頭上都會很囧的因爲你根本就不適合戴髮帶啊啊啊”。不過她還是很理智的將這些話保存在腦袋裡面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轉身,拖着鬆島的手就往外面走。
“等一下啦,我要回去……?”這次掙扎的人換成了被拖出來的鬆島,努力的想要掰開草間握着她的手,在發現她忽然停下來的時候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擡頭看着她,疑惑的問着:“怎麼了?”
草間回頭,朝鬆島笑了笑:“沒事,是我姐姐。”
坐在店鋪裡靠窗的位置,草間捧着果汁咬着吸管問到:“姐,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雲淺這樣回答着,然後扭頭看向鬆島:“你就是鬆島桑是嗎?雲嵐有向我提起過你。”
“是嗎?”鬆島做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雲淺微微鞠躬。“草間姐姐好。”
“啊,不用這樣拘束的,你叫我雲淺姐就好了。”雲淺笑眯眯的說着,很明顯對鬆島有很大的興趣。
“嗯。雲淺姐好。”
發現自己被無視了,草間敲了敲桌子,等雲淺將注意力轉移過來之後才繼續說到:“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值得你大老遠的跑過來嗎?”
“有件事情我要對你說。”雲淺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聽見這話,鬆島很識趣的提出離開:“那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不,不用迴避的。”招呼着鬆島也一起坐下,雲淺十指交錯着撐成A字形放在桌面上。
“話說姐你究竟有什麼事情要說的?弄得這麼嚴肅,等我回去再說不好嗎?”草間喝着果汁說着,對自家姐姐難得一見的嚴肅弄得有些奇怪。
“這個關係到你和比呂士之間的關係。”
雲淺的這一句話成功的勾起了兩人的好奇心。
“怎麼了?”
手指輕敲着桌面,雲淺等了好一會兒之後纔開口說話:“雲嵐,你和比呂士之間的婚姻關係要解除了。”
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卻炸得草間神智全無,握着杯子的雙手也不住的顫抖着,滑溜的玻璃杯不受控制的翻倒,橙色的果汁頓時在雪白的桌面上鋪延開來。被這一番變故弄得終於回神,草間連忙起身扯着紙巾不斷擦拭,慌張的說着“對不起”。
店裡的服務員也急忙過來收拾殘局,過了一會兒後才徹底弄乾淨,重新送上了一杯果汁。
草間呆呆的坐在座位上,手中捏着的吸管幾乎要被她無意識的折斷。
怎麼會呢?怎麼會突然之間說要……解除了?
鬆島也被這個消息弄得有些回不過神,看着草間變得蒼白的臉還有不停抖動的手就是一陣心疼。望着草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安慰到身邊的人,只有默默的從桌下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草間的。
“沒事的。”
回頭朝鬆島笑了笑,草間才結結巴巴的說着:“啊哈,姐,你是騙我的是不是?比呂士怎麼會……”
怎麼會提出要解除婚約了呢?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明明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都還是像往常一樣低頭給她早安吻之後才踏着晨光離開的。怎麼會忽然間就變了呢?
“你覺得我會開這樣的玩笑嗎?”雲淺的脾氣似乎也上來了,敲擊着桌面的手指也不斷的加大力量加快速度。“和我姐妹這麼多年,你覺得我會是開這樣玩笑的人嗎?”
是、是啊!姐姐是沒必要騙我的……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她爲什麼要騙我呢?
可是……想到早晨還留給自己溫暖瞬間的人,草間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情。
比呂士,也沒必要一直做出假象欺騙她啊!如果……如果比呂士真的討厭她了厭煩她了,直接、直接說出來就好了,爲什麼……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呢?
爲、爲什麼?
草間低着頭,用吸管攪着杯子裡的果汁心緒不寧的問着:“那……那爲什麼?”聲音低喃,小得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
看見她這副摸樣,鬆島驚訝的轉頭問到:“不……不是說他們結婚了嗎?他們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又要……解除了?”
這個也太奇怪了!明明前段日子還說兩人是夫妻,草間還不辭辛苦的跑過去探夫來着,這兩天他們兩個之間也很好,沒說出現吵架或者有什麼問題,周圍漂浮着的曖昧色氣息讓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看不下去!怎麼忽然說……要解除關係了?那個還是柳生君親口說的啊,怎麼這麼快就……
鬆島望向了低着頭的草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和詫異。
既然自己都是這樣不可置信,那麼草間呢?是傷心還是什麼?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加大了力量。
草間真的能夠接受嗎?
“可以……告訴我爲什麼嗎?”草間聲音低低的說着,輕飄飄的模樣彷彿來自遙遠的遠方。
“我知道爲什麼就好了!”似乎是忍耐了很久,雲淺說話的聲音頓時變得很大,甚至還用力的錘了下桌子。“那邊忽然來人說要解除婚約,連個理由都不說就直接轉身走人,真是……我……真是氣死人了!”
強忍着自己要罵人才衝動,雲淺一巴掌排在了草間的背上。“不要擔心,我會幫你搞定的!柳生家憑什麼這樣做?!說解除就解除,當我草間雲淺是吃素的啊!”
呃……看着轉眼從知性美女變身成爲火爆龍,鬆島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然後迅速用手捂住。
“雲淺姐你的意思是說,真的是柳生君要和草間解除婚約?”
“要真的是那小子的意思,我絕對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活動着手指骨節,雲淺笑得異常血腥恐怖。“敢耍着我玩,找死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