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造次的話,公主待宛若情如姐妹。”
“那你還有事情瞞着我,對嗎?”
“可是,”宛若很爲難的樣子,痛苦地糾結着眉頭,“奴婢不該……不該……”
“那我問你,你瞞着我的這件事,蒙紹知道嗎?”
宛若猶豫了半晌,點了點頭。
“和慕容軒輒有關?”
宛若又點了點頭。
“那你還不趕緊說!”
“奴婢只能說,公主,您不能再對王爺用情了。”
洛熙煙臉上疑惑更甚,抓着宛若的肩膀道。
“你什麼意思?”
“公主,最近,您可還有頭暈心痛的症狀出現?”
洛熙煙想了想,也奇怪了起來。明明剛開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身子是多病纏身,沒事兒就來個頭疼腦熱的,讓她騎馬不成打架不行的。可是最近,這爭氣的身子骨好像什麼毛病都沒有了,無藥自醫了。
要不是宛若提起,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好久沒有生病的事情了。
“我最近身體好像是好了很多,怎麼回事?”
“奴婢只能說,王爺已經對您用情至深了。”
洛熙煙雖然正在生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眼角眉梢在聽見宛若的話時所顯露出的興奮。
“他是個沒心肝的人,怎麼可能對我動心呢,你快別胡說了。”
宛若的樣子不像是看到自己的主子即將幸福的歡喜,而是帶着濃濃的擔憂和害怕。
“要不然,過一陣子,您看看這些病症是不是出現在王爺身上就知道了。”
洛熙煙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不過看着宛若的表情,心裡的那股不安愈來愈強烈,快要把她淹沒了。
“宛若,你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送回塞外養馬!”
“公主,宛若言盡於此,死也不會開口了。”
宛若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洛熙煙沒有心思想得更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宛若的那句“用情至深”。
難道慕容軒輒改了性子,真的對自己動了心?
洛熙煙突然站起身,拉過手邊的披風就要出門,宛若急忙道。
“公主,很晚了,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找慕容軒輒算賬!”
看着洛熙煙的表情,那眼神裡的期待和歡喜,宛若一點都不相信她是去找人打架算賬的。完了,公主是對王爺用了真情了。真到了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公主將會多痛苦啊?
洛熙煙大模大樣地來到慕容軒輒的書房的時候,他的丫頭安心正在門口打盹,聽見腳步聲一下子醒了過來,看見是王妃,臉上閃過一絲不高興,不過還是彎腰屈膝行禮了。
洛熙煙也不和她計較。
“王爺呢?”
“王爺沒在屋裡。”
洛熙煙的笑容僵在脣角。這個時候沒在書房,那就是去哪個夫人那裡睡下了。
“是去柳夫人那裡去了嗎?”
安心有點不耐煩。
“奴婢不敢過問王爺的行蹤。”
洛熙煙心情也不大好,碰了碰腰上的尚方寶劍。
“本宮問你最後一遍,王爺呢?”
“好像……”安心看了看後花園的方向,雖然不甘願,還是老老實實說道,“好像去了表小姐的院子。”
表小姐?表小姐是哪個?洛熙煙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闖過人家的地盤,還喝了人家的一杯茶的事情。不明白當然要問。
“哪個表小姐,住哪個院子?”
“瀟瀟小姐,在原來秦夫人住的院子旁邊。”
洛熙煙一甩袖子,嬌容上滿是怒氣衝衝。對了對了,就是那個瀟瀟,那個讓她嫉妒不成,甚至還歡喜的不得了的小女孩子,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仙子,那個叫慕容軒輒軒哥哥的小女娃。
瀟瀟,表小姐瀟瀟?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我倒要看看你們在商議什麼“要事”!
洛熙煙憑着記憶,在後花園轉了兩圈終於來到了那個記憶中的世外桃源,只是那幽暗中閃爍着的昏暗的燈光像是某人嘲諷的臉,看着洛熙煙那刺痛卻無法怨恨的心情。
隔着窗子,屋子裡的擺設一如從前,一燈如豆,慕容軒輒坐在桌邊喝茶,瀟瀟站在書桌邊提筆作畫。
好溫馨寧靜的畫面。
洛熙煙只是站了一會兒,然後看見瀟瀟忽然放下筆,笑着看向慕容軒輒。
“軒哥哥,你到底在煩惱什麼呢?是那位王妃姐姐讓您想不明白了嗎?”
慕容軒輒皺了皺眉,顯然沒想到瀟瀟會突然停筆問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窗外的洛熙煙緊張地握着雙手,手心裡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爲什麼緊張?她想聽到什麼答案?
慕容軒輒和洛熙煙都不知道,其實瀟瀟早就知道門外站着一個人。而且,知道那個人就是洛熙煙。她曾說過,這裡安靜慣了,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連空氣都變了。
慕容軒輒笑着看着瀟瀟。
“你說洛熙煙?”
“對啊,我見過她一次,那可是個奇異的女子,和軒哥哥其他的夫人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慕容軒輒嘴角一掀,露出一抹嘲諷,“不過是脾氣野了一點,現在不也馴服了嗎?”
“可是軒哥哥待她是不一樣的。”
“這些事情,小孩子不要打聽,你只安心養病就好,國家大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來操心。”
“軒哥哥,我已經十六歲了,我不是小丫頭!”
慕容軒輒笑着來到瀟瀟跟前,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可是在軒哥哥心裡,你一直是個乖巧懂事,可愛純潔的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瀟瀟有些氣惱的打掉慕容軒輒的手,“你真的沒有對洛王妃動情?”
“瀟瀟,你是知道哥哥和你姑母之前的遭遇的,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我於祁連國以及祁連國的人,除了恨,不會有任何別的一點感情和牽掛。”
瀟瀟滿意地笑了笑,提起筆想要接着畫未完的蘭花,就在這個時候,木門“碰”地一聲被人撞開了,洛熙煙擡着一隻腳站在門口,幾步走進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屋子裡的倆人大喊。
“慕容軒輒,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你恨我,你恨祁連國,好,你英雄,你好漢,你就是個沒腦子的笨蛋!笨蛋!”
言罷也不等人反應過來,扭頭就跑了出去。
怎麼會哭,怎麼會心這麼痛?不是說好了不要這麼受傷,不是想好了只是把他當做邵波,只要對他好不求回報的麼?爲什麼會這麼難過,這麼該死的痛苦?
洛熙煙在後花園的一顆大樹邊站住了腳,然後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嘩啦啦”往下掉。剛開始還是無聲的掉淚,到最後就開始嗚咽轉而嚎啕大哭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洛熙煙已經愛上了這個自以爲是沒心沒肺自負驕傲的慕容軒輒了。這是她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洛熙煙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防止自己哭出更大的聲音,直到口中泛起一股腥甜之氣,應該是咬的力氣過大,把手背咬破了吧。
身上的痛怎麼也掩蓋不住心裡的痛,這種自殘的行爲一點作用也沒有。
洛熙煙一邊鑿着樹幹一邊開口大罵。
“慕容軒輒你個混蛋,你個小人,你個……”洛熙煙罵不出來了,她喘了喘粗氣眨眨眼睛,接着大吼,“洛熙煙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啊?他對你那麼壞,還老是欺負你,你喜歡他什麼,愛他什麼啊!你纔是笨蛋,笨蛋!”
洛熙煙絮絮叨叨地不知說了多久,終於累得坐在地上,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花園裡不知道什麼花香,薰得人昏昏欲睡。洛熙煙後背靠着樹幹,一陣睏倦襲來,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洛熙煙被一陣涼風吹醒,睜開眼,迷惑地看了看四周,突地發現腳邊還坐着一個人,抱着膝蓋盯着自己看。洛熙煙嚇得“喝”地一聲想要站起身,結果腳麻沒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上的衣服“嘩啦”掉到了地上。
“你的日子過得蠻舒服的嘛,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累了躺在哪兒都能睡一覺,還有人在這裡站崗放哨,護你周全。”
“慕容軒輒?”洛熙煙終於看清了眼前人,然後開始緊張地環顧四周,“你什麼時候來的?”
慕容軒輒一邊揮着手裡的拂塵趕着小蟲子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洛熙煙不知所措的樣子,略一揚眉。
“早到你說些什麼嘮叨些什麼我全都聽得一清二楚。洛熙煙,你還真會抓緊一切機會向我表白呢。”
洛熙煙鼓着腮幫子,昏暗裡看不清表情,不過慕容軒輒不用看也能知道她現在該是什麼樣子。幾步走近,貼近洛熙煙有些發窘的臉蛋。
“怎麼,這表情是感動還是害怕啊?”
洛熙煙倒不是有什麼害怕的,不過一看見慕容軒輒,昨天在瀟瀟那裡自己的一切反應全都回到了腦子裡。一想到自己在這裡發瘋發狂,又是哭又是鬧,最後還累得睡着的衰樣子被慕容軒輒全都瞧了去,洛熙煙就感覺這臉燒得跟猴屁股似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才罷。
感動?感動個腦袋!
“我有什麼害怕的?”洛熙煙躲避着慕容軒輒直視的目光,想着他在瀟瀟那裡說的話,心裡那股氣又回來了。不過不能像昨天那樣一點都不掩飾地發作出來,已然不能得到他的心了,就不要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捨棄了。
慕容軒輒看着洛熙煙倔強不服輸,明明生氣卻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微笑道。
“看來我的話傷害到你了,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嗎?”
洛熙煙氣惱地看着他,這傢伙果然聽見了自己的咆哮!
“沒有沒有沒有!昨天是我得了失心瘋,胡說八道神經錯亂受了刺激沒有什麼邏輯亂說的!誰當真誰是小狗!”
“我沒當真啊,洛王妃,是你當真了吧?”
“我倒了八輩子血黴纔會遇上你愛上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就是一瘋子,瘋子!”
洛熙煙幾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慕容軒輒仔細聽着,慕容軒輒眼神有些飄渺,忽然扭頭不看她了,好像是看着遠處隱約的夜景,陷入一種沉思中。
他不看她時,反而是洛熙煙直盯着他。他在想什麼呢?其實……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十分俊挺的男子,和邵波有着一樣的模樣,卻沒有他那樣的文氣。
俊朗爾雅,器宇軒昂中還帶着一股致命的邪佻之氣,每當他看她時,那促狹地微微眯着眼的神情,總是強力的撼動她的心……
直到慕容軒輒轉過頭來,從他漸漸轉暗的黑瞳中,洛熙煙才發覺自己竟看他看到失神。她慌得趕緊移開眼,心裡暗罵自己不爭氣,慕容軒輒見狀緩緩的勾起了脣角。
“洛熙煙。”
“怎樣?”
“如果我愛上你,會不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