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煙盯着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感覺現在談這些東西都好煩。她是現代一縷幽魂,能在異世轉生已是奇蹟。
忽然想起來在這個時代夢遊時聽見的那個蒼老的聲音所說的話。
那個聲音的意思,是想讓自己彌補自己拖欠邵波的情債嗎?既然只是爲了情,這些亂七八糟的政治國家,軍事殺戮,能不能就先放到一邊,不要管?
洛熙煙忽然俯低下頭,將自己溫軟馨香的身子貼上了他的,吻住了那因爲表情凝重而略略張開的薄脣。
每次的親密時刻,她總是毫不保留的將自己的熱情給予他,而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會展現出驚人的熱情,她真的好愛這個時候的他。也希望兩個人能在這個時候暫時忘卻他們總會成爲敵對的現實——他剛剛承認他愛她啊。
都怪自己多嘴,爲什麼要這個時候問他和皇帝爲什麼吵架呢?
他修長、強健的身體鬆弛下來,但仍然奇妙的透露出一絲緊張,從身體的每一面、每一處,都散發出隱約的威勢。
她突然覺得疲累,於是抱着他的腰身,帶着深深的不安,恍然的睡着了。
洛熙煙是被耳朵裡一陣悶哼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窗外蒙蒙亮,聲音就來自身邊。
接着微弱的亮光,洛熙煙看見了滿頭大汗,捂着胸口,已經痛得快要昏厥的慕容軒輒。
“慕容軒輒,慕容軒輒,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啊?”
“心口痛——叫御醫——”
洛熙煙一骨碌從牀上跳起身來,隨便穿了一件衣服就跑到門口大喊。
“來人啊,來人啊!”
可惜,這裡是宣飛閣,唯一的下人就是宛若,而昨天晚上,慕容軒輒把她趕到馬房去餵馬了。
洛熙煙反身折回屋子,發現慕容軒輒已經臉色青紫,從牀上滾到地上,捂着胸口快要痛暈過去了。洛熙煙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幾步奔上前想要扶他起來,可惜慕容軒輒身體太重,而她又不在時那個力能扛鼎的現代女法醫了。
她是法醫,她來自醫藥世家,她是洛熙煙,她要救慕容軒輒。
可是怎麼救?把脈,把脈,用她沒畢業的中醫知識就他!
洛熙煙慌忙中抓起慕容軒輒手腕,然後驚起一身冷汗——這個傢伙居然一點脈搏都沒有了!沒有脈搏的人居然還能滿地打滾並且一直痛苦地皺着眉咕呶不停,洛熙煙的心裡不止是驚慌,還有些害怕,好像慕容軒輒這一病,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情況一直一直在持續,而且有持續到地老天荒的態勢。
“我……我沒辦法,我要去找御醫,我要去找柳如絮,我要……我要去找人!”
洛熙煙一把抓過牀上的頭枕墊在慕容軒輒的後頸上,確定他的呼吸不會在這十幾分鍾之內消失,放平了他整個身體後掉頭就往樓下跑。
等到整個王府都被洛熙煙吵醒,甚至連蕭皇妃都由她的丫頭安晴推着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洛熙煙開始語無倫次的大吼。
“慕容軒輒要死了,要死了!快來人,慕容軒輒要死了,鎮安王爺要死了!”
蕭皇妃青白着一張臉,震驚的快要說話連不成句子了。
“你……你說什麼?到底怎麼回事,這麼瘋瘋癲癲的,說些什麼?”
“慕容軒輒病了!慕容軒輒心口痛啊!慕容軒輒有危險,有生命危險啊!他的脈搏都沒有了,快救人,救人啊!”
柳如絮上前拉着洛熙煙的胳膊,冷着聲音道。
“什麼時候的事,王爺在哪兒?”
“就在剛剛,在宣飛閣,我那裡!”
“安心,快去尋焦太醫,看是不是王爺舊傷復發,惹得新疾發作!安沁,把王爺平時用的那帖藥熬好了端來一碗。洛王妃,你快帶我們去你那裡看王爺!”
洛熙煙剛剛慌亂的心被柳如絮幾句條理明晰,冷靜異常的幾句話安撫的稍稍平靜下來,領着衆人急忙往宣飛閣去了。
等到有人撞開臥室的木門,焦急探尋慕容軒輒的狀況時,卻突然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更別說洛熙煙口中已經奄奄一息快要沒氣的慕容軒輒了。
屋子裡的人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清早的,洛王妃發癔症了嗎?
先衝進屋子的里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讓沒能擠進來的洛熙煙很是奇怪。
洛熙煙撥開衆人進了屋子,然後發現了空無一人的臥室——慕容軒輒呢?那個虛弱得好像馬上就要死去的慕容軒輒哪兒去了?
衆人議論紛紛,矛頭大多指向一大早就點了烽火招來各路諸侯的洛熙煙——可是洛熙煙現在也是蒙掉的,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突然喊了一句。
“既然王爺病得那麼嚴重,難道有人劫走了主子嗎?”
一句話出來,馬上就讓整個宣飛閣炸開了鍋,於是再沒有人想起來要怪罪洛熙煙這莫名其妙的“烽火”,只顧着馬上派人去尋找突然失蹤了的王爺。
三個時辰後,天大亮,安沁在瀟瀟那裡尋到了正在睡夢中美得笑孜孜的慕容軒輒,爲了不打擾瀟瀟安心養病,慕容軒輒不發一言,只是安靜的跟在安沁的身後回到了宣飛閣。
對於早晨的騷亂,存在了洛熙煙和慕容軒輒有了兩個版本截然不同說法。
按照慕容軒輒的解釋,他一早醒來沒有看見洛熙煙,於是披衣而起,隨意閒逛中便去了瀟瀟那裡。誰知一時困頓,便在那裡又睡了一會兒。至於洛熙煙提到的那些病重心痛,經脈全無的事情,慕容軒輒全部否認。
洛熙煙氣得輪着胳膊辯解,說她明明聽見他大喊着心口痛,讓她召御醫,而且當時搭脈,他確實是沒有脈搏的了。
不管洛熙煙怎麼激動跳腳,衆人的態度明顯而又一邊倒,洛熙煙一票都撈不到。
蕭皇妃氣得捶着輪椅的把手,雖然不好當着整個王府的主子奴才罵洛熙煙一場,不過那帶着恨鐵不成鋼和鄙夷的臉色和眼神,還是讓洛熙煙的心裡“咯噔”一下。
宣飛閣再次恢復安靜,離開的人的表情,有的人帶着嘲笑,有的人帶着心虛,有的人帶着釋懷,有的人放心地離開,有的人不知所云,還有的人,只是覺得只是一場鬧劇,洛王妃不甘寂寞,覺得被整個王府忽略了,想要弄出一點動靜來惹得衆人注意而已。
衆人議論紛紛的四散開去,宣飛閣只剩下洛熙煙和一直不再出聲的慕容軒輒,接下來就輪到她發火了。可惜洛熙煙這嘴剛張開,還沒等她發出第一個音,慕容軒輒突然長嘆一口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唉——”
“你還嘆氣,你還嘆氣!”洛熙煙輪着胳膊錘他,“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慘了,居然還敢在這裡嘆氣,我連哭都找不到調調啦!”
慕容軒輒略一擡手就把洛熙煙的兩隻小手抓住,往懷裡一收,微閉着眼睛,口氣裡帶着無奈和歉意。
“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你一出門,我這心口就痛得不那麼厲害了,能起來,還能下樓,既然沒事,我就出門了。”
“還出門,還出門?”洛熙煙回身想要繼續出拳頭出氣,結果發現兩隻手都動彈不得,於是踢着腳表示她現在的怒不可遏。
慕容軒輒兩條長腿輕鬆地把她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後無奈地笑道。
“我知道,所以心裡一直很感動呢。”
“你這個豬頭,你知不知道我剛纔有多囧,我有多害怕,我多擔心,多不知所措?我洛熙煙這輩子都沒這麼落魄過!除了……”除了她父母全都死在那場意外的那次,她從來都沒這麼驚慌失措過。
鑑證科的洛熙煙法醫,向來是以冷靜敏銳,洞悉細微而聞名警界的。這次真的丟臉丟大了,整個王府半個月都會有談資的。所有人都會相信王爺的說辭,誰會願意站在一個失寵的王妃這一邊?
到底要多久這幫人才會忘了今天早晨這場鬧劇?事實上,不但王府的人沒有忘掉,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居然和當時洛熙煙騎馬過街,和陌生男子擁抱,最後皇寺發現死屍等等傳奇故事編在了一起,經年後出了一本洛王妃傳,據說當年這本書大賣,讓編書者大賺了一筆。
此是後話了。
慕容軒輒看着洛熙煙並不像會很快小氣的樣子,只得繼續解釋道。
“如果王府的人看見我狼狽的樣子,鎮安王府會亂,洛邊城會亂,鋒芒關會亂,政軒國就不穩了。”
洛熙煙皺了皺眉頭,疑惑的表情正在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主要是他所說的嚴重性到底有幾分準確。
“那也不能拖着病身子就跑了呀!”洛熙煙一把抓住重點,“你知不知道,你當時連脈搏都沒有了啊!”
“安啦,你看我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嗎?不信你搭脈聽聽?”
洛熙煙將信將疑地伸出三根手指,纖細的指尖觸碰到慕容軒輒堅硬的手腕,感覺到手指下活力新鮮的生命力跳動,然後嘴巴開始驚愕地張大。
“你……沒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因爲我昨天晚上太賣力了,洛熙煙,一切都怪你!”
“胡說八道!”洛熙煙嗔怪着羞紅了臉。
忽然感覺身下異動,洛熙煙感覺到某男不安分的手爪又開始上下其手了,於是一個激靈從他身上跳下來,一邊指着窗外大亮的天色一邊喊道。
“天亮了天亮了,你要去辦正經事了,不許沉迷女色荒蕪朝綱!”
慕容軒輒好笑地看着她。
“就你一個也叫沉迷女色荒蕪朝綱?”
“褒姒妲己西施貂蟬,哪個不是一個女人毀了一個朝代?慕容軒輒,勿以惡小而爲之!”
“你這個女色還真是識大體,好吧,親一下,我就放你走。”
“別像個孩子討糖吃似的,昨天和皇帝吵了一架,今天一定會被傳召的,準備面聖吧你!”
慕容軒輒的表情在聽見這一句話之後變得有些古怪,然後低着頭,喃喃開口。
“如果還是涉及到政軒國和祁連國的邊疆問題,你當我如何?”
洛熙煙微微一愣,站在那裡,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這個話題是她提起來的,卻讓兩個人在早晨一場大亂以後,再次陷入無法解決的尷尬之中。
他們兩個永遠是兩個集團的利益保護者,也代表了兩個敵對勢力的針鋒相對,不管是輸是贏,結果都不會是他們所期待的那樣。
洛熙煙沒有幫別人穿過衣服,而且還是古代這種繁複多層的朝服,累得滿頭大汗還是沒能讓慕容軒輒衣衫完整的出門,最後還是在安沁的幫助下才算大功告成。
因爲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洛熙煙到底是被慕容軒輒討了一個深吻纔算離開。
洛熙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去找瀟瀟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