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三位核心人物,他俱不知相貌,也不知年齡身高,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曉。因爲四位主宰每次會晤,都是身披黑色大袍,將臉捂得嚴嚴實實,只留下眼睛。對於殺手來說,改變聲音形體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所以即使已經進入核心三年,他也沒有其他人的絲毫消息。
而那位大宰最爲神秘,據說這個天羅地網最初就是由他親手建立,但他卻採取散養狀態,任由天羅地網自由發展。於是纔有瞭如今四分天下的局面。
那位大宰,雖然一直十分低調,甚至連會晤也是要人代理,但他絕對是組織裡的頭號危險人物。
如今得知這是他的一手策劃,甚至說這裡的領頭人也極有可能是大宰一手扶植,即使他對這事不抱多少希望,還是忍不住親自過來看看。
原本獨立樹梢閉目養神,不料片刻火起,整座金碧輝煌的賭場被烈火吞噬,團團吞吐着烈日的氣息。
王君半張臉被黑布蒙面,一雙星目在烈火的映襯下閃動着橘黃色的火焰。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一個殺手跪倒樹下。
“若無理由,今日,你的身體就不要回去了,只將你的頭顱帶回去便可。”那殺手還未開口,王君忽然睜開雙眸,其中殺機凜然。
他親自來龍鷹賭場就是爲了其中和大宰的蛛絲馬跡,此刻卻被一場火燒成灰燼,此刻的他簡直憤怒到了極點,然而臉上依舊是衣服冷漠到了冷酷的神色。
“稟四宰,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然而這個賭場的老闆娘,那個叫做薰黎幾的女人卻以一人之力擋住了我們,隨後整個賭場開始冒起滔天大火,難以熄滅,看來那個女人早已預備好了一切,只爲今日。”那個殺手冷冷說。
“薰黎幾。”王君輕輕闔上雙眸,並無任何異常之感,卻從這三個字中,嗅出了故人的氣息。
他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凜利如電,沒有絲毫風聲,便已消失不見,再回首,他已在五丈之外。
“嘭。”
最內側的房間已被燒得坍塌了一半,濃煙滾滾,撲鼻而來,房樑在王君進去的下一秒“嘭”地一聲倒塌。
風中佈滿了濃厚的古檀香,每當他心神不寧的時候,總會燃起這樣的沉香,會讓他覺得一絲安心。
這樣的香味濃郁厚重,多半是男人用的香,他知道的喜歡這種香的女人,倒真的有一個。只是不久前,或許是很久前,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不過,他卻從未親眼見到。
如果她還活着,一定會回來的吧!
王君環視四周,那些紛飛的紙張,在火焰中燃燒殆盡,他抓住一張,上面的字體清秀娟雅,是女子的字。
還有,那張被燒了一半的書桌上,赫然放着一枚梅花扣,古樸而精緻,有着女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方纔鹿彌離開前,將這枚梅花扣還是還給了錦歌。無論如何,即使錦歌再也不會回到這裡,她也覺得,這枚梅花扣終究會回到自己真正的主人那裡。
有緣者得之。
王君定定地看着這枚梅花扣許久,還是放入了自己掌中。
“是你,回來向我復仇了嗎?
”
轉身。離去。
身後一片火海,將整個舞臺吞噬成灰燼,瞬間崩塌。
自那日龍鷹之災後,整個皇都都紛紛震懾。不過半月,南桑香便帶來了黑粉,鹿白的研究已經開始步入正軌。一切都十分順利。
鹿彌也常會和綿綿一起去逸王府蹭飯吃茶,與雲錦逸聊天說笑。有時也會入宮去看看太后,與太后嘮會兒嗑,看着太后那張慈祥溫柔又帶着絲絲疲憊的面容,鹿彌真想告訴她關於錦歌的消息。然而多少次,話到嘴邊,又偷偷嚥了回去。
鹿彌只恨那日沒有好好和錦歌說一會兒話,她那樣的話一出口,錦歌不是更沒有可能回來了嗎!太后與錦歌,又要多久才能再次相聚呢?
那一日後,再也沒有了錦歌的消息。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此不知所蹤。
“小姐,大爺真的回來了。”綿綿滿臉都是驚喜到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爺從那時候離開,至現在,滿打滿算已經快六年了。在此期間,大爺從未回家過一次,甚至都有人認爲大爺已經死了。
然而半月前,從龍鷹賭場回來後,不知道逸王爺跟小姐說了什麼,反正隱隱約約聽見什麼王啊君啊的,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然後就看見小姐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等逸王爺離開了之後,小姐一個人蹲在房檐下蹲了半宿,嘴裡自言自語嘀嘀咕咕。
時而一副惆悵的模樣擡頭望天,時而搖頭晃腦深嘆一口氣。王大爺家的寡婦半夜從那兒路過,差點兒把小姐當成了女鬼,嚇得幾乎口吐白沫。
然後小姐抽風半夜之後,蹭到書房寫了封信,緊接着鄭重再鄭重地讓她一定叫人送到湘南陌閒山莊,一個人像個白癡似的傻呵呵怪笑幾聲,忽然說咱們家大爺要回來了。
綿綿本以爲這只是小姐被逸王爺救回來的時候腦子把門磕了也說不一定,沒想到今天一出門,兩個模樣頂尖兒的姑娘將她引到一方華麗又低調的馬車旁,看上去神神叨叨。
結果車簾一掀,我滴個乖乖,大爺端端正正坐在裡面,面目威嚴冷靜,說要她跟小姐說一聲,待會兒到仙客來找他。
她才明白,原來小姐沒得失心瘋啊,真是謝天謝地謝謝祖宗!
鹿彌聽後擡了擡眼皮,對此絲毫不覺得意外,只是對綿綿萬分鄙視。什麼叫做“小姐沒得失心瘋啊謝天謝地啊”,她本來就是清醒萬分睿智英明美麗動人落落大方,這死丫頭盡說些不着調的鬼話!
於是鹿彌不緊不慢用了膳,將萬分想瞻仰大爺風姿的綿綿留在了家裡,差了十來個丫鬟婆子,坐了頂華貴的轎子出了門。
她纔不是報復,她是這麼小心眼兒的人嗎!她只不過是怕那死丫頭將大哥嚇走了而已。
不過離開的時候綿綿的慘叫聲聽起來倒是格外淒厲,活像是被人搶了她全部的小金庫一樣。她最後那句話怎麼叫來着:“小姐啊啊,您不能就這麼走了啊,您走了要綿綿怎麼辦啊!小姐,綿綿捨不得你啊小姐。”
現在仔細想想,這些話怎麼想怎麼怪異啊,怎麼像是她要去英勇就義,從此再也回不來似的。鹿彌一頭黑線。
仙客來是自家行當,或許大哥也是考慮到這裡,才選擇在仙客來見面。
大哥對自己真好啊!還是自家哥哥好。鹿彌心裡真感動。
她跟着掌櫃的上了樓,走到金牌廂房,讓掌櫃的將這附近的人遣散,她方纔進去。
一推開房門,看見裡面情景,鹿彌差點兒摔了一踉蹌。
混蛋!你妹妹我隨便弄了點吃的填了肚子,就馬上過來,你居然在這兒大嚼特嚼!這這這,這滿桌子的菜你居然也吃得下,你知不知道我這裡飯菜多貴啊,你這個敗家子!
鹿彌真想一巴掌將他拍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虧她剛纔那麼感動,這個混蛋!
鹿之珺一下子就看見了她,連忙招呼:“小妹小妹快過來,多吃點兒,你這兒的東西味道真不錯。”
那是當然!鹿彌驕傲地擡頭挺胸。
不過,“大哥你該不會是特意過來吃東西的吧!”鹿彌嫌棄地瞅了瞅吃得正歡的鹿之珺,“你知不知道我這裡的東西可是比別的地方貴十倍啊!”
這裡可是專門坑有錢的土豪的地方。
“咳咳,這不是小妹你叫我過來的嘛,反正有好吃的當然要過來嚐嚐,再說了這是你的地方,你作爲我妹妹好意思收哥哥我的銀子嘛!”
鹿彌噴出一口老血。敢情這傢伙打的這個主意,他是想吃霸王餐啊!可關鍵是鹿彌還真就得讓他吃。鹿彌無由覺得一股鬱悶之氣衝上腦門。
“妹妹你放心,你哥哥我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嘛!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要我的銀子,哥哥我就直接點破了,我是絕對不會出銀子的。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你大爺啊!你還能更無恥一些嗎!
鹿彌被那混蛋的不要臉氣到半死,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瞪着他。不過鹿彌在這一點上倒是真的佩服他,那傢伙被自己這樣盯着,居然還吃得那樣歡暢,也算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一朵奇葩了。
那奇葩吃完飯,又捨不得將菜浪費掉,因爲這是咱仙客來的一個優良傳統,吃不完的飯菜絕不會製成別的東西搪塞客人,所以一般都是倒掉,然而那奇葩覺得太可惜,於是將褲腰帶一拉,鬆了鬆肚子。在鹿彌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繼續往嘴裡塞。
鹿彌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去。見過吃得多的,也見過超級大吃貨,就是沒見過他這種拿命去吃的人。這貨就算死了也一定是個撐死鬼!
鹿彌扶額,無語凝噎。
等鹿之珺吃完了,鹿彌才咳了兩聲,正式進入話題。
“咳咳,大哥,那個,上次在龍鷹起火的時候,你怎麼會在那裡啊?”
鹿彌沒有說大哥你是不是在龍鷹,也沒有問你到底是不是王君,她一開口說鹿之珺在龍鷹,就會給他一自己已經知道他是誰的心理暗示。鹿彌不是在和他耍心機,只是不想給他反駁的機會。
或者說給他狡辯的機會。因爲從這次鹿彌見到他爲止,雖然他表現得十分無恥不要臉,可鹿彌卻真真切切感覺到他身上有着和王君一樣的氣息。但鹿彌沒有證據。
可有些事,即使沒有證據,鹿彌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