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彌嘆了口氣,將那塊紅玉貼身放進了懷裡,對月低吟:“一隻包子砸過來,從此單身不復返。老孃以後再也不吃包子了,鬱悶!”
唉!從天掉個兒子下來,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嗎?如果她是一部小說的主角的話,那寫這個狗血小說的作者一定是個該死的死宅!這忒不科學了!
搖頭又晃腦地唏噓了一番,又蒙了臉,偷偷朝前方潛進。
既然金庫進不去,那她只能將主意打到另一個有錢的地方了,那就是雲錦淵的房間。
作爲一個性格極其龜毛的男人,鹿彌就不信他能容忍自己的房間裡出現次品。
鹿彌探頭探腦溜進去,順手關上門,便大大咧咧地開始打量四周。
現在雲錦淵多半在書房,估摸着要到三更才能回來。要問她爲什麼那麼清楚?呵呵,你想想她這幾天吃的閉門羹有多銷魂你就知道了。
鹿彌隨意摸起一個小巧的花瓶,摸了摸,敲了敲,而後臉有些發綠。
這可是莫家窟裡獨有的青紋瓷啊!十年才難得出一個的青紋瓷中的極品啊,連皇宮裡都只珍藏了一隻啊,還被先皇當寶一樣地供了起來。這樣的東西,他竟然這麼隨便地放在了桌子上,你對不對得起你那死了的老爹啊!
這個敗家子!
鹿彌小心翼翼地將青紋瓷瓶放到原處,又將上面的灰塵拂了拂,才心有餘悸地走了。
拉開瑪瑙珍珠簾,鹿彌走到裡面,便看見一張大牀,旁邊放着一張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大疊奏摺。
鹿彌挑了挑眉,這雲錦淵也忒盡責了吧,回房後居然還要看奏摺?
這個皇帝到底是有多懶啊,才能讓他弟弟忙成這樣?他就不怕雲錦淵一個不爽,就反了麼?
鹿彌搖搖頭,對這皇室是徹底地服了。
又撈起一個翡翠三鑲玉如意,在手裡掂了掂,見如意底部的翡翠上雕着一個小小的“鮮”字,胸口彷彿被人重擊一拳似的。
這、這,這莫不是五十年前東曌的皇帝鮮鐏大帝在世時,爲表對雲夢王朝的敬意,所送來的榮貴如意?
雲錦淵你這個驕奢淫逸的混蛋!簡直該遭天譴!
你到底是有多奢侈才能把這樣的古董隨便甩到牀上啊!
鹿彌一腔憤懣之情到達了極點,連來這兒的目的都快忘了,看着滿室珍惜的佳品,止不住地對那個驕奢的男人表達她的鄙夷之情。
到這裡隨便摳一塊磚,都夠一個普通人過上幾輩子了。
鹿彌越看越是心驚肉跳,這哪是一個王爺的房間哪!這比皇宮的藏寶閣還要誇張,估計連皇帝看了,也會眼紅的吧!
鹿彌伸手摸了個玉石,剛打算仔細看看,便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一閃身便躲在一個珠簾後。
剛藏好便在珠簾的縫隙裡,隱約間看見了一片紫色的衣角,金絲銀線繡着蛟龍祥雲。
鹿彌心頭一驚,雲錦淵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他這回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吧,不早不晚剛剛撞到點兒上,若此時他將她逮住了,那彼此兩人有多尷尬。更別提今日這宗事兒,於她來說,委實丟臉極了。
這樣想了想,鹿彌不由覺得自己近日裡實在是倒了黴運,最近雲錦歌
總嚷嚷着要去觀音廟裡求求她的姻緣線,但被仙客來的事情擱了下去,她心裡想着,雖說那種東西到月老廟去求更好,但順帶着她也去拜一遭那也不錯,正好可以去去最近的晦氣。
估計,皇宮裡還沒人告訴雲錦歌那事兒應該去月老廟吧!
嗯,等她們先去拜了觀音後,再知會她一聲罷!
在鹿彌腦中嚷得極爲歡脫的時候,一陣對話從珍珠簾外隱隱約約傳來。
“若說東曌那邊,屬下覺得倒是不用擔心,自鮮鐏皇帝伊始,他們一向與我朝交好。”是一個極爲陌生的男聲。
“這倒不然,而今荒州動亂,正是某些人苦苦盼望的可乘之機,東曌雖一向主張和平,但也不過是利之所在罷了。”雲錦淵的聲音冷靜平穩,一點點地分析。
這傢伙這種時候倒是極爲認真嚴謹,似乎可以從中看出一二分他叱吒天下的風姿了。
雲錦淵用手指點了點地圖的某個地方:“這裡是我朝邊界處最爲混亂之地。月前我隨陛下一同接待東曌的景純太子之時,見他處事溫和、爲人謙讓,倒看不出有什麼,不過他點名要求去這裡遊覽,也未必是沒有野心的。”
聲音停頓了片刻,又隱隱約約傳過來,鹿彌藏在裡面,只聽見了什麼“東曌”、“太子”、“野心”之言,便再聽不見什麼東西了,應當是他們壓低了聲音所致。
鹿彌雙手合十,心中低唸了聲“阿彌陀佛”,她可不是故意偷聽的。
此時鹿彌正處於進退兩難之際,大門被那些人堵住了,從窗戶溜出去又極可能被發現,簡直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不過,這聽牆角委實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兒,若是被人發現了,那就更丟臉了。丟臉也就罷了,可她這副情景一出去,那就變成猥瑣了。
鹿彌橫下心,踮着腳丫子偷偷摸摸往窗戶蹭過去。
她非常幸運地溜到了一個窗簾後,鬆了一口氣。
然而樂極生悲樂極生悲,她總算知道爲什麼有人這樣講了,當她看見一個傢伙一巴掌拍到她前面的那塊牆壁上時,一顆小心臟從嗓子眼兒幾乎蹦出來,可惜太大,被噎到了喉嚨裡。
她幾乎已經可以預見到她的悲慘下場了,然而她閉着雙眼,等了半晌也依舊不見那些人有什麼異動,她眼皮子眯出一道縫,一口氣淤到了肺裡。
剛纔那個傢伙正對着一羣人口若懸河地大聲說着什麼,他壓根兒就沒發現她,剛纔那隻不過是一個極爲湊巧的巧合。
鹿彌蹲了下來,看着窗戶下那一片嬌豔的荊棘花,心涼了不止半截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有人會在自家窗戶下種荊棘的嗎?雲錦淵這個混蛋!
她現在總算明白什麼叫做“人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了,引到她身上就是“人倒黴翻個窗都會被花刺”。
這賊老天!
鹿彌腦中翻江倒海,對雲錦淵的變態程度又有了更深的認識。待她反應過來時,方纔那些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人都已經離開,這房中只剩下了雲錦淵。
他跪坐在一方長毯上,修長的手指撥弄着瓊金琉璃香爐,放上一枚特製的香丸,蒸了一會兒,香氣徐徐盈散,滿室淡淡的冷香。
雲錦淵從匣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將
香燼撥了進去,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有一種莫名的優雅姿態,顯得從容而又鎮定。
鹿彌呆呆看着,不由感嘆,這傢伙仔細看看,倒還真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啊!
正嘀咕着,四個僕人擡着一個巨大的檀香桶走了進來,緊接着後面四個丫鬟提着熱氣騰騰的水一桶一桶倒了進去,最後面那兩個丫鬟一個往旁邊桌上放了乾淨衣物,一個往大桶裡撒了些秘油,便施了禮低眉順眼地退下了。
鹿彌被這一列的動作唬得一愣一愣的,這、這、這,這是什麼節奏?
莫非,雲錦淵這是要,洗澡?
她連忙用手捂臉,只從指縫漏出的縫隙裡偷偷盯着看,臉蛋兒紅了一片。
雲錦淵一件一件脫下衣服,動作格外誘惑銷魂,在鹿彌眼中,像是慢鏡頭似的,緊接着只剩下了一件裡衣,慢慢褪下,鹿彌揩了把鼻血,暗暗感嘆,他還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款,看看這身材,看看這皮膚,看看這胸肌,平日裡捂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現下這一脫,當真是讓人把持不住啊!
她這看得是津津有味,可惜卻實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以至於忘了一件極爲了不得的事情。
她向來是忍受不了那些薰爐的香味,就是在現代,連那些香奈兒什麼的,都忍受不了,更別論在古代這氣味更濃的薰香了。
所以,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也是可以理解的。
鹿彌頗爲惋惜地看着雲錦淵將脫了一半的裡衣又穿了上去,心中實在是遺憾。
待看到雲錦淵一把拉開珠簾,發現她的時候,她的遺憾又變爲了深深的,悲催。
鹿彌乾巴巴地笑了笑,對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雲錦淵眉頭跳了一跳,嘴角一抿:“本王不知,王妃原來有聽人牆角的癖好。”
“不!不是,我只是順便來這兒看看!”鹿彌訕笑,連連擺手,“嗯,我只是看看。”
“哦?順便看看?”雲錦淵不緊不慢坐了下來,“那方纔見我們談論時爲何不出聲,反而是站在這個最易聽到的地方呢?”
他,這是在懷疑她是別國派來的斥候?
鹿彌眼神一冷:“王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錦淵依舊是冷冷的,語氣平靜:“最近皇都裡常有皇宮貴族遇刺,我疑心是別國的奸細做亂,所以提醒王妃注意安全,而已。”
鹿彌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冷笑:“王爺這話,莫不是說我是奸細?”
雲錦淵看她一眼,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妃似乎太擡舉,你自己了。這世上可沒一個奸細會蠢到被一陣薰香給薰出來。”
“你。”鹿彌氣得語塞。
雲錦淵又收斂了笑意,表情更顯冷淡:“王妃近來似乎十分缺錢哪!”
鹿彌頓時一驚,唯恐是他發現了自己的意圖。而後轉念一想,自己辦仙客來近來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雲錦淵以此推測出,倒也不足爲奇。
於是雙手絞着手帕,低聲說:“王爺真是細心,近來的確如此。”然後偷偷將剛纔摸到的玉石藏進了袖子裡。
雲錦淵眼睛一凝,沉默了半晌,而後開口道:“所以,這就是王妃來我房中的原因麼?”
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