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鹿彌與雲錦淵順便用了茶,與那兩女寒暄幾句,便一起回家了。
次日,朝堂傳來十萬里加急,裡面的內容讓鹿彌不敢相信,亦讓雲錦淵連早膳也未用,便從牀上爬了起來,早早趕到皇宮。
荒州黑鐵騎奇襲,邊關嘉寧城被破。
這預示着,荒州與雲夢王朝正式開戰。
原來邊關事態已經如此嚴峻了,怪倒雲錦淵最近早出晚歸,常常批閱奏摺至三更呢!不知道現在宮裡亂成什麼了,但願局勢不要太糟。
至正午,雲錦淵纔回來,眼睛掩着微微疲憊,卻對鹿彌輕輕一笑,“用了飯嗎?怎麼今日沒有睡午覺?”
“我聽說了,嘉寧城被破的事情,如今局勢嚴重嗎?”鹿彌知道他是爲了不讓自己擔心,可即使她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雲錦淵眉頭一皺,“連你們也知道了嗎?”
“不僅如此,只怕這個消息已經在皇都炸開鍋了。”鹿彌補充道。
“這樣,看來是某些人在故意散播消息。”雲錦淵點點頭,繼續說道,“不過不用擔心,我不日便會出徵,那些不好的言論不久便會煙消雲散。”
“果然你要去麼!看來已經十分嚴重了啊!”如果是從前,即便他戰死在外面,她也只會裝裝樣子假哭一陣,然後繼續玩。
可現在,一想到他要上戰場,再想想那刀鋒凌冽,便忍不住爲他擔憂起來,恨不能自己代替他去。
“不用擔心,我會平安歸來的。別忘了我不僅是你的夫君,也是這個雲夢王朝的戰神啊!”雲錦淵摸摸她的頭,知道她在想什麼,便輕聲安慰她。
他只希望她能安安靜靜待在家中,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吃好玩好,然後等着她凱旋。曾經每一次出征他都毫無牽掛,可如今,這個家裡有人守候,他便迫不及待將那些敵人殺死,然後趕快回來。
“嗯。你是我的夫君,也是我的英雄!”鹿彌伏在他胸膛,只盼着他一切安好。
風拂動樹葉,傳來沙沙的響聲,彷彿夏蟬在鳴叫,一聲一聲,高亢而冷冽。
皇都外一百里,某一莊園內。
整個莊園都植着桃花,是明豔的春桃。如今正是三月天氣,桃花開得正好,一場滾滾腥風從皇都飄過來,粉色的花瓣隨之揚起,彷彿一場優美的花瓣雨。
一溫雅男子遙望這一切,目光飄渺迷離,彷彿藏着無窮桃花色,那樣美麗迷人,如這綿延不盡的滾滾桃花一般。
“稟主人,西守太尉已除!”一打扮利落,面部輪廓冷硬的女子單膝跪地,冷冷稟告。
“嗯。”那男子良久纔回應一聲,斂着眉眼回到裡間,方纔滿是惆悵的眸子,此時已盛滿了冷酷,“看來那些傢伙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雲錦淵一離開皇都,只怕他們就要動手了吧!他何時離開?”
“最遲明日下午。”那女子回道。
“難怪。”他輕聲一嘆,卻並未說明爲何“難怪”。
他端坐在書桌前,拿起棕毛筆,那女子便爲他鋪好白紙。
他幾次擡起又重重落下,忽然在紙上用力劃下一筆,卻連起筆也錯了。
他才扔下筆,躺回軟榻上,似極爲不解道:“雲錦淵不是一向都運籌
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麼?爲何這回竟連皇都內部都沒清理,便立刻要去戰場呢!他從來不是這樣疏忽的人啊!”
雲錦淵已離去半月,卻仍未傳來得勝的消息,雖然太后對鹿彌說過,這是戰場之上常有的事情,可她還是坐臥難安,覺得心神不寧。
最近皇都暗流涌動,各個勢力都頗爲不寧。其中最近出現的斷頭案,更是鬧得整個皇都人心惶惶。
原是從雲錦淵離開第二日開始,最先是左御使被侍姬發現身死,頭顱竟在城門吊着,鮮血灑落一地,牆上用血圖着一個大大的“貪婪”二字。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這半月內已有七人被同一手段殺死,死時屍體形狀扭曲,現場令人駭人。
鹿彌亦派人尋察過,甚至親自到現場勘察過,卻沒有絲毫頭緒。
鹿彌揉揉腦袋,感覺大爲頭痛。並非是那些兇手手段太過高明,而是皇都人心各異,更有許多人懷着僥倖的心理打算渾水摸魚。
就在前日,她外出尋找線索的時候,竟然發現有道士掛着驅魔的招牌,說那斷頭案是有妖孽作祟,然後欺騙百姓,榨乾了百姓的錢財。更有兩家官員受騙,交出了所有的銀子與房產地契。
她進一步調查,後來發現居然是向來有着清廉之名的翰林院大夫在做幕後黑手,僅僅三日,便賺了千萬金銀。
雲錦凡聽說後大爲震怒,將他滿門斬首,然而流言卻無法抑制,不僅百姓惶恐紛紛,連官員也開始動搖。從那兩位官員爲保性命傾家蕩產便可見一斑。
綿綿過來輕揉她的太陽穴,顯然對這些日子裡鹿彌的擔憂十分了解,即使她向來保守,只願家人無事便好,可看着城裡人心惶惶,還是小姐每日愁困,她也不禁擔心起來。
“綿綿,我們再出門一趟吧!”鹿彌忽然作了決定。
“可是這半個月我們差不多天天出去,還是沒有絲毫辦法啊,更何況小姐您只是一個女人。”綿綿實在不想小姐在這時候如此引人注目,如果不幸被那些兇手盯上,即使小姐如此厲害,恐怕也會有危險啊!
“沒關係的,綿綿。”鹿彌知道她在想什麼,可她不能不管。
因爲她的夫君,是雲夢王朝的守護神啊!身爲他的王妃,她怎能坐視不理,如此辱沒他的名聲。
她也想讓那些搖擺不定的人知道,雲夢王朝的力量。
“綿綿,今天我只會去孃家一趟,我想和爹爹談談。你不用擔心!”鹿彌披上扣肩鶴氅,差丫鬟叫了輛車,便要出門。
“小姐,綿綿和您一起去。”綿綿手忙腳亂包了一包糕點,跟在鹿彌後面。
綿綿見鹿彌想要勸她回去,連着字正腔圓地說:“畢竟,綿綿可是小姐的丫鬟哪,絕對,絕對不能給小姐丟臉哪!”
鹿彌噗嗤一笑,跟綿綿一起上了車。
到鹿府門口的時候,人比以往冷清了許多。
她嘆口氣,踏着腳凳下了馬車,綿綿團着包糕點,才曉得不妥,偷偷塞盡了袖子裡。
那看門人看了鹿彌,一下子就認出是大小姐,連忙開門,朝裡喚道:“大小姐回來啦!大小姐。”
那人頓了頓,纔想起大小姐已經是睿王妃了,連忙行禮,正要說話,卻被鹿
彌止住。
“直接帶我去正廳吧!”鹿彌說。
“哎!”那人連忙喚兩個丫鬟過來,隨鹿彌一起進去了。
到的時候,極爲不巧,才曉得老爹前一刻剛走,她來晚了。
鹿彌想着,既然已經來了,那也不能白走一趟,好久都沒見鹿白這小子了,倒也想他。這樣想着,腳已經不自覺往鹿白常去的書房走。
剛走至門口,還沒推開門,就聞見一股刺鼻的怪異的氣味,讓鹿彌的嗅覺都似乎失靈了。
下一秒,書房內“轟”地一震,一個巨大響聲在鹿彌耳邊“轟隆隆”鳴響。
她半晌回不過神來。
鹿彌耳中轟鳴一片,待稍稍好些,便聽見瀟公子的聲音。
“小白,小白,你怎麼了?有哪裡受傷麼?痛不痛?”那樣急促的聲音,顯然瀟公子十分擔憂。
鹿彌感覺血脈倒流,立刻衝了進去,“小弟,你沒事吧!”
鹿彌揉了揉頭,嗚咽出一聲,“頭好痛。”
“小白你等等,我爲你叫大夫。”瀟公子轉身就要喚人。
鹿白忽然拉住他,嘟嘟嘴巴說:“剛纔瀟哥哥壓到我的腦袋了,當然痛啦!”
鹿彌才鬆了口氣,又嘴角抽搐。瀟哥哥,鹿白你這小子,還真叫得出來!你知不知道你面前這個瀟哥哥按照輩分,其實是可以和你爺爺稱兄道弟的啊!
她往這四周看了看,感覺崩潰,裡面原本的南香書架已經不見了,那些名貴瓷器與古玩也不知道被這小子丟哪兒了。最讓鹿彌心塞的是,這書房旁那個水晶瑪瑙珊瑚,是整個中州獨一無二的寶物,現在已經碎成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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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個比起來,整個房間黑不溜秋跟個碳塊似的也就不算什麼了。
“鹿白,你到底在做什麼?”要是不給我個交代,老孃活活剮了你!
“嗚。”鹿白害怕地縮到瀟公子身後。
瀟公子自上次鹿彌將綿綿送過來,搶了鹿白對他的全部注意力之後,已經對這個小白的姐姐十分不感冒了,此刻見鹿彌如此質問鹿白,心中格外不快,於是語氣也冷了下來。
“上次我與小白一起看煙花,他說自己也想做出漂亮的煙花,於是在家裡琢磨,沒想到總是會爆炸,僅此而已。試驗階段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不過是炸個書房而已。”
不過是炸個書房,而已?
你以爲這只是炸個花炸棵草那麼簡單啊!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你知道老百姓多少年能掙那麼多銀子嗎!你們兩個敗家子!
鹿彌已經徹底無言了。
“如果是擔心金銀,那你大可不必,只要小白喜歡,我就有的是銀子,完全可以給予他經濟來源。”現在想想,瀟公子果真是大款。
瀟大爺,您這架勢分明就是怒斬一萬人爲小白籌錢的架勢啊!以你的劍術我難道不知道你根本不缺錢嗎?長劍一橫,那貪官污吏的銀子不就是你的了麼!
鹿彌嘆口氣,還是決定和比較正常的人說話:“小弟,要是想學煙花可以和那些煙花師學習,也不必天天呆在家裡煉啊!”
“我不想學煙花了。”鹿白眨眨水靈靈的大眼。
“爲什麼?”鹿彌一張臉徹底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