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未等段蔚予開口,就聽得顧清雨似是羞怯一般地低聲道:“太后,切莫拿臣女取笑,臣女哪裡配得上蔚王殿下。臣女的父親已經給臣女相中了一門親事,近些日子就要定下來了。”
太后聞言不由詫異地看向顧清雨,“怎麼會?”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顧家小姐顧清雨癡心於蔚王,這麼多年,甘願蹉跎歲月,就只爲了能等到段蔚予娶她,怎麼現下又要說跟別人定親了?
而坐在一旁的溫珺雅聞言亦是震驚,顧家小姐等了這麼多年,那麼多人上門提親,卻怎麼都不肯鬆口,不就是爲了嫁給蔚王殿下嗎?爲何現在太后主動提起,她卻說出這樣拒絕的話來?比起自己對太子殿下的執着來,她對蔚王殿下的執念比自己更甚不是嗎?
顧清雨卻只是低着頭輕聲道:“臣女怎敢欺瞞太后,此事千真萬確。”
顧清雨這麼一開口,便是把太后接下來準備要說的話全給堵住了。一時之間,太后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原本想着段蔚予是不會輕易同意的,要在段蔚予這裡費一番口舌,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先開口拒絕的竟然是顧清雨。
此時的場面很有些尷尬,太后只好輕咳了一聲,拉着顧清雨的手道:“你這孩子,哀家是從小看到大的,誰能娶着你那可是他的福分。”
而顧清雨只是坐在那裡微微低着頭,也不應太后的話,很是嬌羞的模樣。
這現成的婚事不行了,太后只好對段蔚予道:“你也是,都這般年紀了,還不娶親,外面傳了你多少風言風語啊。”以前外面的人說他有隱疾、是斷袖什麼的,這些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卻說他跟昇平郡主……這話傳得多難聽,讓皇室的臉面往哪裡放?
“太后放心,我會成親的。”
“嗯?”太后一下子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會成親的,這件事太后以後就不必掛念了。”段蔚予一字一句說得很是清晰明確。
卻是聽得太后一頭懵,爲什麼他這次的反應跟以前大不一樣,以前他都是說緣分還沒到類似這樣敷衍的話,可這次他說的是,他會成親的,難道……難道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有心上人了?”太后猶豫着問出聲。
“是,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並且,我會娶她。”她找自己過來,爲的不就是這個嗎?
你說的這個心上人是不是昇平郡主?太后終究還是忍着沒有把這話問出口,有些事一旦說破了,就再也掩飾不了了,而這件事關乎到他們皇室的面子,不得不慎重。
只得意有所指地告誡道:“你身爲我們昊黎的王爺,一舉一動都關乎着我們皇室的顏面,你的婚事也不例外,蔚予,你要顧及着你的身份知道嗎?”
段蔚予聞言卻是語氣清淡地道:“太后言重了,我不過是一個閒散王爺罷了,皇室的面子還輪不到靠我擔起來,更何況男女婚姻之事講的是兩情相悅,又怎會關乎面子的事情?”
許是太后猜破事實之後,太過震驚,所以整個人都有些心神恍惚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說了些什麼,沒多聊一會兒,便是讓段蔚予和顧清雨都離開了。
在出宮的路上,段蔚予和顧清雨並肩而行,陽光灑在兩個人身上,看起來格外美好。
“蔚王殿下,你要做好準備,今天的事情還只是開始。”事實上,在來之前,她也沒有想到太后是爲了這件事。
“我知道,現在外面有關於我跟悅汐的事情都傳開了,太后這次叫我過來,其實也有試探我的意思。”現在她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顧清雨輕輕嘆了一口氣,“沒了我,太后還會找來別的女子,王爺還是保重吧。”
“多謝。”段蔚予沉聲道。
顧清雨聞言卻是笑了,“王爺不必謝我,這麼多年來,想必我也給你添了很多困擾。而且,我剛剛也不是爲了替王爺你解圍而故意說謊,我跟太后說的是真話,我父親給我選了一門親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定下來了。”這些年自己也任性得夠久了,家裡人爲了自己的婚事不知發愁了多少回,這一次大家都解脫了吧?
“恭喜你。”
“這聲恭喜我收下了,所以,我的婚禮,王爺您不必去了,我擔心到時候見到您……”顧清雨苦笑了一下,“總得給我一點時間忘掉。”
段蔚予默然。
“對了,還有件事,我想着既然見到了王爺你,那就乾脆跟你說了吧。”
“什麼事?”
“就是當初昇平郡主中毒的事情,我也是前幾日才從我哥哥那裡知道這件事另有隱情的。”
聽得顧清雨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清楚,段蔚予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顧清雨見他這樣,趕緊道:“當初我哥哥燒燬重要線索,的確是我哥哥的不對,但他也是擔心我,以爲我是給昇平郡主下毒的人,所以才……”
顧清雨見段蔚予依舊沒有開口,便是繼續道:“如果王爺想繼續查的話,我哥哥會把當初能接觸到我書房還有昇平郡主膳食的下人交給王爺審問,只是時間畢竟過去了那麼久,我們府裡的下人陸續換了一批,想要找齊當時的下人只怕是有些難。”
“讓你哥哥明天去蔚王府找我吧。”
“是,我知道了。”
二人繼續向前走着,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皇叔,請等一下。”
段蔚予回頭,見是太子段懷瑾,便是問道:“有什麼事兒嗎?”
段懷瑾在段蔚予的面前站定,又是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顧清雨,這纔開口道:“皇叔,我想單獨跟你說兩句話,行嗎?”
顧清雨一聽這話,立刻道:“那臣女就先告辭了。”
待顧清雨離開之後,段懷瑾和段蔚予走到一旁僻靜之處,段蔚予這纔看着段懷瑾開口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父皇和母后,還有皇祖母已經聽到外面的傳言了,說你皇叔你和昇平郡主……”
“我知道,今天太后召我和顧小姐一起進宮,爲的就是這件事。”
“那皇叔打算怎麼辦?”
段蔚予聞言不由笑了笑,看着段懷瑾道:“太子,你問我這話只怕是不合適吧?”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問我的呢?
“我只是……父皇他們拿皇叔沒辦法,但卻可以對昇平郡主下手。”
“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提醒我,太子殿下,你肩負着我們昊黎的將來,有些事情就不用你來操心了,該放下就要放下。”
說着,段蔚予拍了拍段懷瑾的肩膀,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難道皇叔就不擔心,她只是一時迷惑了而已嗎?你就這麼確定她對你是喜歡,而不是依賴?”
段蔚予聞言回頭看向段懷瑾,“我當然擔心,所以我給將近三年的時間,讓她想清楚、看明白。”
三年的時間嗎?原來是真的,早就她離開之前就已經對皇叔……難怪當初她對自己突然變得那麼冷淡,自己還以爲她是對自己使欲擒故縱的手段,卻原來她早就變了心。
而此時,太后的寢宮裡,溫珺雅整個人亦是有些心神恍惚,方纔蔚王殿下的反應,分明是承認了外面的那些傳言,承認了他跟溫悅汐的關係。
這麼說來,傳聞中在慶典上親吻了蔚王殿下的人真的就是溫悅汐!天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初溫悅汐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那麼輕易地就說出了要跟太子殿下解除婚約的話,原來她的心早就不在太子殿下的身上了,解除婚約是她早就計劃好的吧?
難怪,她跟自己說,不想再糾纏在自己跟太子的事情裡了,自己還以爲她只是故作清高罷了,卻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只是,怎麼可能呢?她之前對太子殿下那麼癡迷,爲了太子殿下什麼都肯做,怎麼可能會突然就喜歡上了蔚王殿下?這,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然而,更讓人訝異的是,蔚王殿下竟然也承認他喜歡溫悅汐,並且從他剛剛跟太后說的話裡的意思來看,他是要娶溫悅汐的!那可是蔚王殿下啊,連顧小姐和懷螢公主都拒絕了的人,竟然說要娶溫悅汐,跟顧小姐和懷螢公主比起來,溫悅汐到底有哪裡比得上她們啊?
等一下,這件事太子殿下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他那天才會有那樣的語氣跟自己說:溫珺雅你自以爲聰明,怎麼連這點事兒都看不明白呢?
所以,溫悅汐纔會把那盅下了毒的蓮子湯交給太子殿下啊,因爲她知道太子殿下會相信她的話。
“珺雅啊,你先回你自己房裡裡去吧,哀家等會兒有事要跟皇上和皇后商議。”
溫珺雅聽到太后的話,方纔回過神來,緩緩起身,只見她朝着太后行了一禮之後,便是退身離去。
有事要跟皇上和皇后商議?肯定是爲了蔚王殿下和溫悅汐的事情。溫悅汐啊,溫悅汐,你自以爲很聰明,可若是真的聰明又怎麼會跟蔚王殿下攪在一起呢?他可是太子殿下的親皇叔啊。
溫悅汐離開不久之後,太后便是讓人請了皇上和皇后來到自己這裡。
“蔚王怎麼說?”皇上先是開了口問道,這件事本來也是他拜託太后開口的,畢竟他的身份不太適合跟段蔚予說這些。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也相當於承認了外面的那些傳言,他話裡的意思是……”太后稍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他會娶昇平郡主的。”
皇后聞言頓時面色大變,“這怎麼行?昇平郡主之前可是瑾兒的未婚妻,若是嫁給了蔚王,暫且撇開輩分不講,以後宮宴上免不了要見面,這該有多尷尬。”
誰會想到,蔚王會跟溫悅汐……蔚王到底喜歡溫悅汐什麼啊?難道她比顧清雨和懷螢公主還要出色?爲什麼她看不出來?
而坐在皇后身邊的皇上此時亦是深深皺眉道:“尷尬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世人的議論,現在外面傳什麼的都有,相當難聽,一下子把太子和蔚王兩個人都捲了進去,我們皇室的臉面真是沒處放了。若是這流言繼續傳下去,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更難聽的來。”
原本以爲那些流言只是百姓們無聊瞎猜的罷了,畢竟段蔚予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溫悅汐,但是爲了皇室的顏面,還是決定用段蔚予的婚事來終結目前的流言,所以纔會拜託太后召段蔚予進宮,跟他商量一下跟顧小姐的婚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卻恰恰證實了外面的傳言是真的!
“只是現在顧清雨的婚事已經有了眉目,這個現成的新娘子沒有了。”太后搖頭道。
“京城裡有這麼多的千金小姐,總還是能選着一個合適的。”皇后已經開始在腦海裡思索,哪家的千金適合了,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免得把自己兒子也給拉下水。
皇上卻是不贊同,“段蔚予的眼光那麼高,顧清雨這樣才貌雙全的他都看不上,你以爲他還能看上誰?他的性子我們都很清楚,他不想做的事情,誰逼他也沒用,到時候還是我們難堪。”
皇后念頭一轉,“既然蔚王的婚事不好定的話,那我們就給昇平郡主配一門婚事好了,最好能讓她嫁到遠離京城的地方去,不然,以後也會是個麻煩。”
太后聞言也是贊同,“這個主意好,也省得以後她跟太子同時出現,會惹人議論。”
可是皇上的心裡卻另有顧慮,如今段蔚予已經把溫悅汐看得很重,他怎麼可能會同意讓溫悅汐遠嫁?而且溫悅汐的身份畢竟特殊,若是強迫她嫁人,消息傳出去,自己這個做皇帝只怕也還會遭人唾罵,說不定還會引起另一番風波。
仔細考慮了很久之後,皇上終於開口道:“讓朕再找蔚王好好聊一聊吧,這件事要是處理得不妥當,會惹來更多的非議。”
……
因爲昨天許宓收到了家裡寄來的信催她回去,所以今日溫悅汐特意陪着許宓出來逛逛整個京城。二人身上皆是穿着男裝,一個儒雅書生氣,一個風流俠客魂,二人走在一處彷彿連光都比別處耀眼幾分。
許宓正停在一處賣鈴鐺的攤鋪前仔細挑選着各色的鈴鐺,就聽到旁邊的一處攤子上兩個攤主正在說話。
“你說,這昇平郡主是不是被什麼狐狸精給覆身了?以前太子殿下對她嫌棄成那樣,現在她卻勾走了蔚王殿下的魂兒,蔚王殿下是什麼人啊,連傾國傾城的懷螢公主都看不上的主兒,卻偏偏喜歡上了昇平郡主,這不是狐狸精覆身是什麼?”
另一人點頭道:“這個我也聽說了,據說城北的一個道士說,覆身在昇平郡主身上的這隻狐狸精還是隻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能魅惑人心啊。”
“修行千年的狐狸精啊,難怪能勾住蔚王殿下的魂兒了。”
許宓正要上前理論,眼睛卻瞥到一旁溫悅汐含笑的一張臉,不由低聲道:“你被罵傻了?他們說你是狐狸精啊,你還笑?”
“他們要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吧,我還能管得了他們的嘴嗎?”狐狸精啊,能勾住蔚王殿下的心,做一隻狐狸精也還是不錯的。
放下手中的鈴鐺,許宓把溫悅汐給拉走,“你是真的不介意,還是裝的啊?”這一路上,他們已經聽了不少流言蜚語了,甚至還有人說溫悅汐之所以跟蔚王殿下這麼親近,是她故意做樣子給太子殿下看的,爲的就是讓太子殿下嫉妒,這是她重新挽回太子殿下的一種手段。
“宓兒啊,你說像段蔚予這樣的男人,天下間能有幾個?他就是那唐僧啊,我若是能吃到唐僧肉,被人議論兩句又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