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把鎮魂珠鄭重地收好,這才仰頭看着段蔚予道:“接下來就是把那瑩妃的底給徹底挖出來的。”瑩妃一個來自西域的弱質女子,她是如何知道鎮魂珠的事情的?她費盡周折來到皇上的身邊,把皇上迷得暈頭轉向,要說她的背後沒有旁人,這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今日之事,雖說讓皇上懷疑瑩妃在他的面前說了謊,但是皇上對瑩妃可以說已經陷入了沉迷,這點倒是傷不了那瑩妃什麼。”溫悅汐的語氣略有些懊惱。
段蔚予的聲音卻是沉穩,帶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對溫悅汐道:“無妨,出了今日之事,她想必會越發着急起來,她一旦着急肯定會露出馬腳。”
溫悅汐聞言點頭,表示贊同。
今日她本就是故意讓瑩妃聽到自己跟綠弗的對話的,瑩妃自然是不知爲何會那麼巧,她要出去的時候,偏偏就撞到了正是起身的自己。自己雖然是背對着她而坐,可是綠弗站在自己的身旁,卻是能注意到她的一舉一動,所以待她快要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是綠弗悄悄拉了自己的衣袖提醒自己,自己瞧準了時機起身,正好跟她相撞,故意露出了藏在袖中的那顆鎮魂珠讓她瞧見。
這一切都是爲了試探她是不是已經把真的鎮魂珠給換走了,這是溫悅汐最擔心的地方,瑩妃的目的顯然是衝着鎮魂珠來的,她藉由皇上之手把鎮魂珠從自己的身邊奪走,最終的目的不過還是從皇上的手裡把鎮魂珠給拿走。皇上這般寵愛於她,夜夜宿在她的寢宮裡,她能換走鎮魂珠的機會有很多,所以溫悅汐擔心的是瑩妃是不是已經把真的鎮魂珠給換走了。
而瑩妃聽到自己跟綠弗的對話之後,那焦急去見皇上的舉動,已經告訴了溫悅汐,瑩妃還沒有把真的鎮魂珠給拿走。不過也是,瑩妃身在皇宮,又不能隨意出宮,就算她拿到鎮魂珠也無處可藏,必須得有人接應。況且,那鎮魂珠纔剛到皇上身邊沒幾日,皇上還新鮮着,這個時候貿然出手,風險太大。
所以溫悅汐猜測着瑩妃應該是還沒有動手,不過她卻不能再等下去了,且不說沒了鎮魂珠,自己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就憑着那瑩妃隨時都有可能動手把鎮魂珠給拿走,她就不能不抓緊時間,趕緊把鎮魂珠拿回自己的身邊。
今天算是在皇上和瑩妃的面前做了一齣戲,順利地把鎮魂珠給換了回來,當然今日之事之所以能成功大半都要歸功於太子段懷瑾。
而此時的段懷瑾也已經跟言詩云一起回到了東宮,夜已深了,宮人們準備伺候二人就寢,段懷瑾卻是對身後的一個宮女道:“去幫我準備一壺酒來。”
正打算就寢的言詩云聽到他這話,面上不由露出訝異之色,開口道:“太子殿下要喝酒嗎?天色已經這麼晚了……”而且方纔在宴席上,太子殿下應該也喝了酒的吧?自己分明聞到他的身上有酒氣的。
段懷瑾則是對她道:“你先睡吧,不必管我。”
“要不要……我陪殿下一起喝一杯?”這個時候喝酒,難道太子殿下有什麼心事?
段懷瑾似乎沒有預料到言詩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稍稍愣了一下之後,搖頭道:“不必了,你睡吧。”
其實言詩云多想他點頭答應,可是他的心事註定是不會跟自己說的。
段懷瑾徑直讓宮女把酒菜送去了書房,他想單獨一個人呆一會兒。
方纔在席間,自己的確是喝了酒,但卻是十分謹慎的,他不敢多喝那麼一點,他擔心萬一自己要是醉了,會不會把事情說漏嘴。
直到這時候,知道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知道那顆真的鎮魂珠肯定已經被映湛送到了溫悅汐的手中,他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他想喝一杯,獨自一人。
想起今晚在父皇的面前,瑩妃那一副錯愕的表情,自己就覺得好笑,瑩妃自打進宮之後,萬事都是隨她心意,今日之事恐怕是第一樁讓她堵心的事情吧?
她聽到溫悅汐跟她的侍女說,要讓自己用假的鎮魂石把真的給換出來,她卻不知道這話是爲了試探她故意讓她聽見的,她也不知道其實假的鎮魂石有兩顆,等她趕來見着父皇的時候,真的鎮魂石已經被自己給換走了。
不得不說,蔚皇叔找人做的兩顆假鎮魂石的確是太逼真了,就那麼放在父皇和瑩妃二人的面前,他們誰都沒有認出來,瑩妃當真信了父皇的話,以爲那顆真的鎮魂石的確沒有片刻離開過父皇。
當然,父皇也是這麼相信的。然而事實上……段懷瑾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原本藏在指甲裡的粉末已經洗乾淨了,完全不見蹤跡。他不知道這種白色的藥粉叫什麼名字,溫悅汐把東西給自己的時候只說,只要把這粉末摻入茶中一點就能讓人有片刻的恍神,所以他當時藉着給父皇奉茶的機會,把這藥粉彈入了父皇的茶水之中,而又趁着父皇恍神的時候,自己把那真的鎮魂石給迅速換走了。
父皇以爲真的鎮魂石已經被他放入懷中了,其實那個時候真的鎮魂石已經收在自己袖中了,所以父皇給瑩妃看的那兩顆鎮魂石都是假的。
後來在席間,映湛特意坐在了自己身邊,他們二人就這樣在桌底下藉着衣袖的遮掩,把真的鎮魂石易了手。
這其間自然是緊張驚險的,還好,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很是順利。到了這個時候,自己也能徹底放鬆下來了,只是今日之事算是得罪了瑩妃,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做些什麼來報復。
段懷瑾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迎接瑩妃的報復,可是卻不見瑩妃有什麼行動,段懷瑾疑惑之餘也就更加戒備,想着這瑩妃是不是在計劃什麼大事來報復。
而自從上元節之後,段蔚予和溫悅汐兩個人就閉門不出,好似對外面的事情都不聞不問了。
段映湛則是一過了上元節便是忙活着修葺郊外的那座宅子,婚期也沒多久了,他得趕緊把這宅子給弄好。
大家似乎各有各自要忙的事情,而宮中也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說它不大,是因爲不過是御膳房裡攆出去了一個廚子,說它不小,是因爲攆出去的這個廚子跟瑩妃有關。只要跟瑩妃扯上關係的事情,它就不能說是小。
要說,這個廚子當初也是因爲瑩妃而被召進宮裡來的,因爲他是西域人,能做得一手讓瑩妃吃得順口的家鄉菜。而這個廚子被趕走,也是瑩妃親自開的口,據說這廚子不知做了一道什麼菜不符合瑩妃的胃口,被瑩妃叫去好生斥責了一頓,立刻就攆出了宮去。這不,就因爲如此,皇上又是下令要給瑩妃再找一個會做西域菜品的廚子,倒真是夠折騰人的。
雖然這並算不上一件大事,但是畢竟是跟瑩妃有關,自然也是頗受人議論,大家都說這瑩妃越發恃寵而驕,之前剛進宮的時候,皇上雖然寵着她,但是她倒也老老實實的,兀自呆在自己的寢宮裡不見人,雖然無視了宮中的禮數和規矩,但是好歹不禍害旁人。但是現在這瑩妃是越發過分了,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再惹出什麼禍事來。
刑部侍郎齊瑞弘進去內堂的時候,正見着他們尚書大人坐在那裡唉聲嘆氣的樣子,不由開口道:“尚書大人,這是在爲哪個案子犯愁呢?”
刑部尚書搖了搖頭,“倒不是哪個案子了,還不是爲了最近皇上……”說着,又是趕緊擺了擺手,“算了,不說了,禍從口出啊。”
刑部尚書這樣一說,齊瑞弘便是明白這尚書大人究竟爲什麼事情而唉聲嘆氣了,也是,這朝堂上下哪個不因皇上越發寵着那瑩妃而心生不滿,這可不僅僅是後宮的問題了,皇上如今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是越來越差了,尤其是年前剛殺了一個無辜的百姓,可以算是洗都洗不掉的污點了。
刑部尚書坐正了,嚴肅着臉色看向齊瑞弘,“來找我什麼事兒?”
“哦,大人這裡有一份卷宗,需要大人您給落個款。”齊瑞弘把手中拿着的那份卷宗遞給尚書大人。
看着尚書大人接過,認真閱看,齊瑞弘心中暗暗道:他們這尚書大人官運也真是夠硬的,之前接連從這刑部裡逃走了兩個重犯,尚書大人這刑部尚書的位置還是坐得穩穩的,除了被皇上斥責了一番,罰了幾個月的俸祿,也沒有別的懲罰了。
不過,他心裡倒是挺高興的,自己可以算是尚書大人一手提拔上來的,如此年紀輕輕就做了刑部侍郎,到底也惹來了不少的非議,不過尚書大人也是一力支持自己,若是真的給自己換一個頂頭上司,自己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但是他也暗自琢磨出些別的意味來,只怕這樣輕的處罰跟蔚王殿下也不無關係。
這時候,一個侍衛從外面匆匆跑進來,不等他站定,刑部尚書就擡起頭來,看着他皺眉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那侍衛方纔站定,對着刑部尚書拱手,然後氣喘吁吁地道:“啓稟……啓稟尚書大人,永安巷發生了……一起殺人案。”
“發生殺人案應該去找京兆府啊,怎能越級?”刑部尚書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這才盯着那侍衛道:“難道不是普通的殺人案?”
那侍衛這才稍稍喘勻了一口氣,對刑部尚書道:“具體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來報案的人說是慶王世子讓他過來的,還說慶王世子說讓我們帶幾個人趕緊過去。”
慶王世子?慶王世子怎麼跟殺人案扯上關係了?刑部尚書只覺得頭疼,之前跟蔚王妃有關係的那樁案子讓自己幾乎愁白了頭髮,如今怎麼又來了跟慶王世子有關的案子,這次不知道又要讓自己受幾番折磨。
但是既然慶王世子已經叫人過來報案了,他們自然也不能不理,正好見着齊瑞弘在這裡,刑部尚書便是對他道:“瑞弘,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帶幾個人去看看吧。”
“是,屬下知道了。”齊瑞弘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狀況,那個前來報案的人又說的不清不楚的,他只好帶着幾個人先回去看看了。
帶着幾個屬下,齊瑞弘來到永安巷,那個報案的人把他們帶到巷子深處一間宅子的門前,對齊瑞弘道:“大人,就在這裡面了。”
齊瑞弘盯着面前這扇緊關着的門,這裡面發生了殺人案?這麼安靜?
不再多想,齊瑞弘一腳踢開面前的這扇門,帶着自己的幾個屬下衝了進去,“有人嗎?”
齊瑞弘戒備地看着四周,這般喚了一聲,緊接着就從一旁的偏房裡傳來一道聲音,“在這裡呢。”
齊瑞弘趕緊帶着人去到了偏房,進去之後,齊瑞弘見着面前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地上綁着兩個人,一胖一瘦,那個瘦的男人除了被綁住之外,嘴裡着一塊破布。而旁邊則站着幾個健碩的男人,面色都是深沉,不苟言笑的模樣。而坐在最中間的,齊瑞弘自然是認得,正是慶王世子。
“見過世子。”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齊瑞弘先是給段映湛行了禮,心中卻是暗暗鬱悶,什麼殺人案,這裡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嗎?哪裡有人死了?也不知道這慶王世子是不是故意耍着他們玩兒。
段映湛似乎看出了這齊瑞弘的心思,冷笑了一聲,“你們這刑部來人來得可真是夠快的,若是等到你們到了,不僅人被殺了,就連兇手都早就跑得沒影兒了。”
“還請世子殿下恕罪,只是……聽聞前來報案的人說這裡是發生了兇殺案,可是現在看來……是不是世子殿下搞錯了什麼。”當他們刑部是什麼地方啊?有事不去找京兆府,跑來刑部鬧什麼?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橫行霸道呢?
“沒有死人,就代表沒有發生兇殺案嗎?”說着,段映湛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個臉色慘白的胖子,“你看看他的脖子上,這劍若是再往下一點,他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齊瑞弘看了一眼那胖子,的確是,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傷痕。不過,他還是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既然這個胖子是受害人,爲什麼慶王世子把他也給綁了起來?
“世子殿下,可能您還不太瞭解,這樣的事情,您應該去報京兆府,我們刑部是不直接負責這樣的案子的。”雖然不知道慶王世子爲什麼會在這個巷子裡,參與進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從現場來看,既沒有出人命,也沒有別的重大的損失,實在說不上嚴重。
段映湛聞言站起身來,看着那齊瑞弘挑了一下眉頭道:“哦?你的意思是不歸你們管?”說着,段映湛已經走到那胖子的面前,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侍郎大人,你可看清楚了,這人可是數日前被瑩妃娘娘從宮裡趕出來的御廚。”
齊瑞弘聞言不由驚訝了一下,這個自己倒真的是沒有想到,原來這胖子竟然就是之前那個會做瑩妃家鄉菜的御廚嗎?
不等齊瑞弘驚訝完畢,段映湛又是走到另外一個被綁起來的男人的身旁,他的身材比那個胖子看起來可健康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卻見段映湛猛地扯開那男人的衣襟,露出他的肩膀,齊瑞弘不解其意,段映湛對齊瑞弘道:“侍郎大人,你來看看他的後背上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