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五、最好的結局
“完全，復活！”
大清早，伊莎貝拉的辦公室就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辦公室的主人，尤拉魯沙的女王，伊莎貝拉·都鍺露出了微妙的微笑，姑且還是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大早上就有膽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大吵大鬧的，除了這個無法無天的傢伙之外就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這樣一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
女王衛隊的問題兒，自稱斯大林的艾莉絲擺出了健美先生常做的動作，彎起手臂似乎想要顯示自己有多強壯，可惜那纖細白皙的手臂沒有半點魄力。
“肆無忌憚地？”
幾乎可以作爲艾莉絲半個監護人的娜塔莎表情險惡地走到艾莉絲身後，艾莉絲馬上轉身倒退幾步，滿臉冷汗。
“開、開玩笑……”
娜塔莎的絞殺技能在這段時間因爲長時間的實踐，得到了飛躍性的提高。在面對艾莉絲的時候，基本上可以在數秒內讓艾莉絲失去意識但不會危及生命——至於反反覆覆這麼做會不會對艾莉絲的腦子有什麼影響那就不是娜塔莎所能顧及的了，她一直覺得艾莉絲的腦子不太好使。
在那次野外的生存訓練之後，又過去了兩個月。
粗略一算，來到女王衛隊也差不多三個月了，艾莉絲髮現這時間過得太快，跟着兩隻精靈來到黑帝斯彷彿就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情似的。
“斯大林的手也康復了，接下來應該參加正規的訓練了吧？”
伊莎貝拉心裡讚歎着那位不知名老人的高超技藝，同時也在盤算着斯大林下一步的安排。
“我拒絕！我纔剛剛康復！啊痛痛痛……”
不要說見識過斯大林那爲了自尋死路而頑強得多餘的毅力的在場的幾人，就算是來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不會被那蹩腳的演技騙到。
“聽從陛下的安排。”
早上正是事務最繁忙的時候，娜塔莎不打算讓斯大林在這裡胡鬧太久。拉着還不死心哭喊着求情的斯大林，娜塔莎在都鍺女王的目送中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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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衛隊每天都有慣例的巡邏。
這些巡邏大部分在帕瓦羅宮內，也有少部分是出於協助黑帝斯首都衛隊的立場，因此巡邏的範圍便不在帕瓦羅宮內，而是整個黑帝斯了。
今天負責黑帝斯東二區的人稱熊叔的米奇副隊長，還有死皮賴臉要跟着出來的斯大林。
娜塔莎在公務上一直都是個嚴謹無私的人，但惟獨是斯大林她每次都會忍不住在非原則的問題上做出讓步，比如現在這種情況。而且，這次斯大林還特別頑強，就算知道要被勒死也要吵着一定要出來，最後娜塔莎沒辦法，還是作出讓步。
說起來，只是個巡邏卻那麼執着，也是斯大林的特色。
不過有米奇副隊長跟着，斯大林再怎麼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熊叔做事她一直都很放心。
——雖然娜塔莎這麼想，但熊叔並非如她想象一樣自信。
特別是面對斯大林。
“米奇叔叔！這個好帥！”
本來就相貌出衆身材豐滿的艾莉絲，在漂亮的女王衛隊制服下顯得更加可愛動人，從走出帕瓦羅宮開始便不斷地吸引着周圍人的視線……雖然大部分都集中在胸部和屁股上。
“嗯，的確賣相不錯。”
熊叔看到那燦爛的笑臉便沒辦法板着臉對她說現在是巡邏中請認真點這樣的話，他對這種跟孫女一樣親切的女孩兒沒有抵抗力。
“還有這個快看！我第一次看到這種款式！”
艾莉絲指着櫥窗裡面的一套全身鎧興奮地叫道。
……巡邏變成了逛街，好像也不怎麼壞。
“想要？”
熊叔打量着艾莉絲的全身上下之後，不禁搖頭苦笑。
這套全身鎧的視覺效果的確很強，但並不實用。就算實用，也不是艾莉絲這種女孩子能夠穿得起的裝備。似乎從熊叔的視線中感覺到那隱隱的笑意，艾莉絲哼了一聲走進店裡面，大手一揮邊讓店家把那全身鎧搬出來。
有顧客上門店家當然熱情招待，看這大小姐氣度不凡看起來也是個強者，這種重甲當然不在話下，馬上現場幫她試穿。
等熊叔走進去的時候，地上出現一具正在微微晃動還發出奇怪聲音的全身鎧，甚是嚇人。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穿上去然後馬上被壓趴的艾莉絲。
熊叔哭笑不得，幫忙着把艾莉絲拖了出來之後，向店家道歉順便買了個小巧的護胸作爲歉意，拉着氣鼓鼓的艾莉絲繼續回到巡邏路線上。
“女孩子不是都喜歡那種輕飄飄充滿**皺褶的裙子嗎？你怎麼就對那全身鎧那麼執着？”
“不衝突啊？帥氣的鎧甲大家都喜歡。”
“好啦別鬧彆扭了，這個給你。”
熊叔手上這件順手買下的護胸並不是單純地出於歉意，他也有一定程度上滿足艾莉絲的考慮在裡面。這種小巧的護胸是常見的女式胸甲，體貼的熊叔還考慮到艾莉絲傲視羣芳的胸圍買了最大的尺寸，艾莉絲不情不願地裝上後不知爲何心情又開始好轉了，明明幾分鐘前還嘟噥着這種東西就像打發本小姐我太小瞧人了吧之類的話。
“熊叔你很有錢嗎？”
艾莉絲忽然擡頭問，熊叔的塊頭連身材算是高挑的艾莉絲也不得不仰視。
“還算比較富足吧，怎麼了？”
“這東西應該不便宜。”
艾莉絲不是行家，但她能夠從觸感和外形感覺得到這應該價格不低。
“給自己女兒買禮物的錢還是有的，別小瞧中年男人啊。”
熊叔呵呵一笑，看到那笑容後艾莉絲側過頭哼了一聲，“……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女兒，我不會說謝謝的喔。”
艾莉絲的傲嬌沒有堅持多久，看到街道上更多新鮮的東西便打回原形，跟個剛進城的鄉下人一樣大呼大叫，哪來有半點女王衛隊的威嚴。
熊叔也不在意，他反倒露出了溫馨的微笑。
或許這樣的艾莉絲，比起其他虛無縹緲的東西來說要重要得多。
在艾莉絲的嗚嗚哇哇了幾個小時之後，在中午1點左右她便跟沒有被澆水的植物一樣蔫了。
“今天的黑帝斯也很和平，我們去吃飯吧。”
熊叔看到艾莉絲那毫無生氣地垂下來的雙馬尾就覺得好笑，這髮型就好像跟艾莉絲的心情連在一起似的，高興的時候充滿神采地揚起來，現在肚子餓得不行的時候又變成這個樣子，裡面到底有什麼奧秘？
“熊叔，爲什麼人類要吃飯？”
艾莉絲忽然表情深刻地看着天空，不知道的人以爲她在思考着什麼難題。
“那你吃不吃？”
“吃！”
頭上的雙馬尾好像有了生命似的跳了起來，熊叔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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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情侶豬排巨無霸套餐一份謝謝。”
服務員剛來艾莉絲便說出了一串有點拗口的名字。
“你來過這裡？”
“沒有，不過門口有海報，上面不是寫着這個月內情侶可以享受這個優惠午餐嗎？”
“情侶？我跟你？”
“當然，不然還有誰？”
艾莉絲頭一擡，似乎對這個問題不屑一顧。
“我不會被當成**吧。”
“就算是又怎樣？有我這樣的美少女陪着你吃這個豪華午餐不是賺翻了嗎！”
“……”
聽艾莉絲這麼一說，熊叔好像還真覺得自己賺翻了，雖然付錢的肯定是自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所謂豪華午餐很快便送上了，的確對得起豪華午餐這個詞。
相當於兩人份的，意大利麪蘸着番茄汁，卻只佔着碟子的小部分，其他的空間都被一塊已經切好的炸豬排填滿了，分量十足卡路里滿載。
熊叔那邊也一樣，兩人兩個大碟子，艾莉絲估計自己有一半要給熊叔吃才能不浪費。在兩人中間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杯。玻璃杯裡裝着鮮紅色的果汁，裡面泡着一些沒見過的熱帶水果，兩支彎成心形的吸管交纏在一起伸到兩人的嘴邊。
“呃……”
就算是艾莉絲也不得不滿臉黑線無話可說，更不要說表情尷尬的熊叔。
“喝嗎？”
艾莉絲小心翼翼地看向熊叔，熊叔卻忽然一臉清爽地笑着點頭。
“賺翻了嘛。”
“……”
老色鬼你好野！
約四十分鐘後，除了跟某老男人同喝一杯真的很好喝的果汁之外，基本上她對於這次的午餐很滿意。
事實上熊叔還是很紳士的，讓艾莉絲先喝，喝到實在裝不下了才慢慢品嚐那分量巨大的果汁。雖然艾莉絲也承認那果汁真不錯，可是看到熊叔津津有味的表情便忍不住咬牙切齒，虧大了好嗎！
摸着鼓鼓的肚子，兩人再次回到了巡邏路線。
就算是中午的黑帝斯也一樣繁華熱鬧，大街上雖然有大量穿着戰鬥裝備的玩家或者NPC，但是女王衛隊的制服依舊很惹眼，因此兩人走到哪都引人注目——當然，這跟艾莉絲胸前露出的深溝不無關係。
本應早已習慣了被人注視的艾莉絲，感受到這些視線卻感覺有些不習慣。
向他們投來的視線，特別是來自男性的，難免夾雜着一些情慾在裡面。然而除了這個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欣賞，一種感謝，一種尊敬。
不爲什麼，只因爲她穿着女王衛隊的制服。
只因爲她是守衛着都鍺女王，守衛着帕瓦羅宮，守衛着這個城市，守衛着這個國家的一員。
這份感情，並不是艾莉絲所能接受的。
這片熱情歡快，每天都創造出大量財富，人來人往的土地，毫無疑問，對得起人類第一帝國首都之名。
就算是作爲異鄉人的艾莉絲，也似乎能夠理解守衛着這片土地的人們的那份感情了。
光這一點，跟都鍺女王相比，艾莉絲自嘆不如。
在艾莉絲陷入了個人世界當中之時，熊叔並沒有打擾這個忽然安靜下來的少女。他看得出，這個少女在思考着什麼，也即將做出某個重大的決定。
因此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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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瓦羅宮附近有個人工湖，這個人工湖一直都是情侶老人的**休閒聖地。
最後在返回帕瓦羅宮之前，艾莉絲不自覺地繞到了這裡。兩人站在湖邊看着夕陽，並沒有語言交流。
太陽緩緩沉下，美麗的夕陽眼看就要消失了，艾莉**言又止。
又過了一會兒，待天色漸漸變黑，太陽完全消失之後，那個陷入沉思的少女才緩緩開口說道。
“熊叔，我好像差不多要回去了。”
“說的也是，我也隱隱有這種預感。”
不必多言，回去自然不是指巡邏完畢回去帕瓦羅宮，而是艾莉絲回到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方。
“我啊，真的好喜歡這裡。”
艾莉絲看着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輕聲嘆道。
“但是我不屬於這裡，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的角色……今天，算是下定決心了。”
“辛苦了。”
女王衛隊的生活，對於斯大林來說絕對不能說是不愉快。
正是知道這一點，熊叔才讚許艾莉絲的決斷力。
因爲並不是誰都能夠下定決心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不如說，就這樣沉溺在其中的人不計其數。
短暫的幸福，太過於誘人了。
“不考慮真的留在這裡嗎？”
熊叔早已知道答案，但他還是不無遺憾地如此問道。
“假如我一開始就遇到你們的話……”
這個世界沒有假如，艾莉絲至今的經歷也不可能跟回收站裡的東西一樣說刪除就刪除，說消失就消失。
越是停留在這裡越久，艾莉絲便越覺得自己背上的重擔越重。
“什麼時候走呢？”
饒是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熊叔，這時候也是忍不住雙眼泛淚。艾莉絲低下頭保持沉默，但一會兒又擡起頭直直地看向熊叔。
那樣子，就像是經過強烈的思想鬥爭後才下定了決心。
“……現在。”
熊叔錯愕。
“等我一等。”
艾莉絲轉身跑到人工湖的叢林裡面，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出來。
這時候的艾莉絲，卻是穿着她剛來的時候穿着的菲特蘿莉時期的戰鬥服，全身上下一個東西也沒缺。看到這樣的艾莉絲，熊叔便知道這個女孩從今早便有計劃了。至於行李之類的東西，恐怕跟這套衣服一樣存放在隨身攜帶的儲存空間裡面吧。
“衣服，還給娜塔莎吧，然後替我說一聲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拜託了。”
熊叔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接過了還殘留着艾莉絲體溫的衛隊制服。
“這樣不辭而別，大概是斯大林你最惡劣的惡作劇了吧。”
“是啊，因爲不這樣，我就沒辦法離開這裡。”
三個月來，跟娜塔莎相處的點點滴滴在眼前掠過，艾莉絲閉上了雙眼。
早上，讓娜塔莎幫自己穿衣服。
中午，訓練回來後跟娜塔莎去食堂，讓娜塔莎喂自己吃飯。
晚上，跟娜塔莎一起進浴室，讓娜塔莎幫自己洗澡。
深夜，兩人一起相擁而眠。
如此日復一日，艾莉絲連娜塔莎身上哪裡有什麼傷疤都記得一清二楚。
娜塔莎的體香，娜塔莎的睡臉，娜塔莎的聲音，娜塔莎的怒容，娜塔莎的柔軟……彷彿銘刻在靈魂當中，永不磨滅。
“這是斯大林，最好的結局。”
艾莉絲強忍着快要噴涌而出的淚水，輕聲說道。
“再見了，熊叔。再見了，各位。”
——在熊叔的目送下，艾莉絲的身影消失在人工湖的叢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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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餓着肚子等待着斯大林回來一起吃飯的娜塔莎只看到了一個人回來的熊叔。
娜塔莎問，斯大林呢？
熊叔沉默不言，只遞過了一套還留着幾分溫暖的衛隊制服。
那一瞬間，不需要任何語言，娜塔莎理解了所有事情。
那是，熊叔有生之年第二次看到這個堅強的女隊長落淚，在食堂中毫不掩飾地，驟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