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其實很公平,一物降一物,每個人都會有那個能像放風箏一樣牽着他喜怒哀樂走的人。
就算是林鬱,被程曦送到樓下,然後在他注視裡抱着電腦上樓,也不自覺開心得嘴角都翹起來。
至於程曦,雖然因爲太難伺候而在朋友中被尊稱爲“程少”,但是大半夜跑了這麼一趟,別說上樓去坐坐,連水都沒喝到一口——買了瓶飲料還是自己付的錢,嚐了兩口還發現實在太難喝了,於是程大少爺不爽地扔了飲料,心情還算不錯地回家了。
林鬱回到寢室,把電腦放到桌子上,然後輕手輕腳地把薯片放到白小胥牀頭的零食箱裡,保證他明天早上起來不會因爲又餓又沒東西吃而心情灰暗。
夫妻任務做完,還要慢慢累積親密度,於是林鬱一邊背詞彙一邊和程曦組着隊在碧海平原聊天,聊着聊着,廘戰大神發了一道私聊,要林鬱去pk場練pk。
雖然程曦企圖以“廘戰是個菜比,上次在pk場還在被我血虐。你找他還不如找我”之類的理由試圖抹黑廘戰阻止林鬱去練pk,但是林鬱還是很耐心地跟他解釋:“戰士是近身pk,而弓手是遠程風箏,我的肉裝杏林打法不能讓別人發現,所以我要練遠程風箏的技術……”
最後幫主大人只能目送自家“未婚妻”去了pk場,自己很不爽地下副本打了一堆垃圾扔到幫派倉庫裡,然後下線睡覺了。
林鬱練了一陣pk,看看十點多了,廘戰也快下線了。
他私敲了雖然餐廳一直在虧本經營但是也算個個體戶的土豪嗷嗷嗷同學。
【私聊】你對嗷嗷嗷說:南仲遠,請問你們餐廳招收服務員嗎?
店主大人這種人精,第一反應是“終於落到我手上了”,頓時笑眯眯。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小魚想改行當服務生?
【私聊】你對嗷嗷嗷說:不是的,我想做兼職賺錢。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小魚家不是有兔毫盞嗎?
林鬱完全聽不出南仲遠是在調戲自己,認真打字。
【私聊】你對嗷嗷嗷說:兔毫盞是我媽收藏的,不是我的。而且送禮物的話,要用自己打工賺的錢纔是真的用心。
因爲愛情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原來是這樣。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不過服務生要能服務客人才行,小魚能不能做到呢?
這就完全是謊話了,他那個店虧本虧到要要死,身兼主廚的店主大人又懶得不行,三天兩頭地不下廚,一天也沒幾個客人,現在的那個服務生都無聊到自學插花了,林鬱過去根本沒事做。
不過林鬱是個實心眼的人,既然對方是程曦的朋友,所以他把他的話統統當真。
【私聊】你對嗷嗷嗷說:服務客人要笑嗎?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要的。
【私聊】你對嗷嗷嗷說:可是我不會笑。
南仲遠一面心裡隱隱又個聲音在提醒自己,要是捉弄林鬱程曦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一面又很腹黑地享受這種揹着程曦欺負林鬱的感覺,何況再加上之前兔毫盞的事,簡直是新仇舊恨一起來。
【私聊】嗷嗷嗷對你說:這樣啊……小魚,我倒是知道有個工作,很適合你。
最近學校在弄運動會,沈澤忙得腳不沾地,再加上易雲攸家裡也有點事,兩個眼線都不在,所以程曦一個人無法無天。早上和林鬱打了個電話,中午讓酒店送了車過來,和朋友一起在南京路吃了飯,一幫人走出來去車庫拿車,準備開車去伊寧路玩玩。
程曦的朋友其實分兩撥人,一撥是學校的,也就一起打打籃球的交情,一撥是南仲遠這幫的,雖然大都沒什麼腦子,但是消費水平相近,玩的場合差不多,所以常常是和他們一起玩。今天南仲遠呆在自己店裡研究菜式,和程曦一起出來的是三四個男生,年紀都差不多,有兩個還帶着女朋友。
下午的南京路還是擠,他們這幫人走在人羣裡頗顯眼,男生都是180+的身高,再加上兩個美女,一路上談笑風生走過去。路過麥當勞的時候,一個穿着熊人偶服裝的商場工作人員正在散發傳單,路過的行人大部分都無視了,也沒人接他的傳單。程曦走在前面,路過那人的時候,聽到那個工作人員在低聲說:“商場開業,全場七折……”
程曦從那個人身邊走過兩步,然後退了回來。
他站在那個工作人員面前,那個工作人員瑟縮了一下,連傳單都不敢發了。
“怎麼了?”程曦的朋友都聚了過來,六七個人,有人摟着女朋友笑着問程曦:“程少,怎麼了?”
程曦眼神嚴肅地盯着那個大頭熊”。
“小魚?”
大頭熊低着頭不說話。
程曦感覺火氣都在往心頭冒,還得按捺住不能發作,努力按低了聲音:“你先把頭套取下來。”
林鬱就算再遲鈍,也從程曦的語氣中聽出大事不妙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把笨重的熊頭套取了下來。
程曦頓時沉下臉來。
厚重的熊頭套,看起來無比可愛,其實在這樣的初秋裡,簡直比棉被還要悶熱,林鬱顯然已經發了一段時間傳單了。頭髮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一縷一縷的簡直要往下滴水,臉也熱得紅通通的,跟煮熟的蝦一樣,t恤領口都被汗溼貼在鎖骨上,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
熟悉程曦的人,只要看一眼程曦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他要發飆了。
他這時候還努力按捺住,不能朝林鬱發作,回頭朝自己朋友厲聲問:“拿水來!水呢!”
“扔了……”他朋友被他的語氣嚇得懵了一下,另外一個朋友熟悉他脾氣的,趕緊跑開了:“我馬上去買。”
林鬱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一手拿着熊頭套,正準備往後縮,被程曦一把揪住熊頭套,直接砸在地上。
“衣服,脫了!”程曦要是不一個詞一個詞地說,估計就要吼林鬱了。
林鬱連忙乖乖地把那個熊人偶的衣服脫了,他衣服裡面穿的是一條棕色到膝蓋的短褲,因爲衣服是連體的,所以脫了之後就赤着腳站在地上。垂着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程曦板着臉的時候實在太嚇人,他輪廓深,笑的時候是陽光耀眼,沉下臉來簡直就是烏雲蔽日,給人的心理壓力太大,別說林鬱,和他一起的兩個女孩子都不敢說話了。
“水來了……”買水的朋友倒是速度快,剛跑過來就被程曦劈手拿走了,只能弱弱地補充一句:“冰的。”
程曦直接擰開瓶蓋,往林鬱頭上倒。
林鬱被冰得一個激靈,連忙往後縮,被程曦一把抓住,按着用冰水給他洗了把臉。
“現在知道冰了!你是傻子嗎!”程曦按着他頭,用冰水給他降溫,惡狠狠地罵他:“你知道今天多少度嗎?穿這麼厚在這發傳單,你想死嗎!會中暑的你知不知道!”
“今天氣溫才二十八度,我自制了冰袋……”林鬱被水衝得縮成一團,還不忘辯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奇怪的裝置來:“而且我有用體溫計做一個保險裝置,如果溫度超過……嗚……”
程曦劈手奪過他手裡的“保險裝置”,直接摔到地上,林鬱的新發明頓時摔成七八片。
林鬱默默地把手縮回來,老老實實被程曦衝了一會,又拎了起來,旁邊的女生早悄悄準備好紙巾,小心翼翼遞給程曦,程曦直接抓過林鬱,把他眼鏡拿下來,在臉上胡亂一頓擦。
林鬱閉着眼睛,努力掙扎:“眼鏡,我要眼鏡。”
程大少爺動作粗暴替他擦乾淨臉,把眼鏡扔了回去。林鬱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把眼鏡戴了回去。
“你的鞋呢?”程曦把瓶子扔到一邊:“把鞋穿上,跟我走!”
“鞋子在更衣室……”林鬱指了指樓上的商場:“而且我工資還沒拿呢……”
不說工資還好,還說工資,程曦直接發飆了。
“你工資幾萬?這麼拼死拼活!”他直接推搡林鬱肩膀,就算盛怒下還留了兩分力氣:“你有多缺錢!大熱天來做這個!你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
林鬱被他兇了一頓,還老實地跟他解釋:“我本來想做服務員的,做服務員要會笑,我不會笑,所以我就來做這個賺錢了……”
今天之後,程曦的忍功絕對可以再上一百個臺階。
他用盡畢生功力,才忍住沒有直接在林鬱腦袋上狠狠拍兩下把他拍聰明點。
就算在這樣的盛怒下,他也能分清這種奇葩事情不是林鬱一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可以搞出來的,懶得和林鬱多說,直接找肇事者的麻煩。
“這工作誰幫你找的?”他表情平靜地問林鬱。
林鬱就算再傻,也知道看程曦這架勢絕對不是去感謝那個人幫自己找工作的。
所以他很有義氣地掩護南仲遠——對於不會撒謊的林鬱來說,掩護就是沉默,一言不發,地道的鴕鳥戰術。
看着一副林鬱一副“打死我也不說”表情,程曦怒極反笑。
“阿雲不會這樣坑你,你自己朋友又不多。”他被氣到了極致,反而冷笑了起來:“你直接說吧,白小胥還是南仲遠?”
下午五點,雲頂小食的服務生剛剛插好一瓶子花,還沒來得及拍個照po到網上炫耀一番,店門直接被人踹開了。
程曦一腳踹翻離店門近的那張小桌子,然後提起一把椅子,把放在大桌子上的花連瓶子帶杯碟,全打個稀爛。
“我知道南仲遠人緣好,有人通知他出去躲我了……”程曦一腳踩在被踹翻的桌子上,眯着狹長眼睛,明明是笑着,卻讓人感覺不寒而慄:“你,就是你,打電話給南仲遠,就問他一句話,還想不想要他的店和店員了!”
程大少向人質家屬發出威脅之後,也是悠閒地在桌子上坐了下來,準備守株待兔。
“我知道你也很無辜,”他笑着安慰一臉“天哪我做錯什麼爲什麼這個混世魔王忽然殺了過來”表情的店員,自我批評地感慨道:“沒辦法,我就是這麼開不起玩笑的人。”
不是真翻臉。男生嘛,刀來劍往尋常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