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這六字之外三尺距離,又出現縱置的六道字符:乘天地、御六氣、遊無窮、至無己、神無功、聖無名。內外雙層反向環繞,在少年將最後的“破”字吐出的同時,疊於胸前的雙臂悠然左右張開,在手掌將及所能伸開的最遠處時,陡然一動,向下的掌心兀自向上,於此一瞬,少年身體完全虛化,背上的蝶翼暴漲三倍,同時環繞在身側的兩層字符幻化爲無數虛無蝶影,以少年爲圓心向周圍輻射。
首當其衝的便是少年身畔的三隻雪丘,銀色鐵索在蝶影的侵襲下如同遇到開水的雪花一般,隨即消融進這潭由無數蝶影織成的渦流之中。但蝶影並未消散,勢若奔流向外不斷蔓延,所過之處雪鏈消遁不復,恰似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般一生二、二生三,狀若奔雷、一瀉千里,終於也蔓延至衆人所在的地方。
蝶影拂面而來,如一股細膩的和風,沿着皮膚深入肌理,又如一把把剔骨利刃,所過之處枷鎖盡消,最爲神奇的是這些蝶影竟然裹挾着強大的修復之力,將衆人從枷鎖蛛網上解救下來的同時,恢復着大家的體力、神識。
衆人連同着些小獸緩緩落在谷底,蝶影卻並未停止蔓延,所過之處的洞壁如同鬆散的蜂巢,不住的摺疊壓縮,不多時便將這些看似堅韌光滑的峭壁悉數化去,霎時間整個洞窟與上層空間融爲一體,變成一處碩大的錐形空間,沒有鎖鏈束縛的巨獸,第一次清晰的呈現在衆人眼前。
月光沒有這些贅餘洞壁的遮擋後,顯得愈加澄明潤潔,清澈的月光在光滑洞壁的映襯、反射下,使得整個洞窟如同白晝。一同落下的三兩隻小獸,被此間強大的氣場震懾,自覺伏於角落處地面上瑟瑟發抖;那隻小雀卻並不如此,落地瞬間即化爲人形,隨大家立於一處,並不顯得嬌怯恐懼,但不安的神色還是不自覺地在臉上閃動,倒使這張精緻可愛的小臉,憑空添了幾分塵世的氣息。
原來這三處雪丘竟是這巨獸的三顆頭顱!即使是已經猜測到這舉手便是北海之神“三首蛟龍”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目之所及,此獸身長不下三百丈,一體而三首,每一顆頭顱便有十丈上下,連及頸部便有三十餘丈長,周身鱗、羽、鬃毛並立,更爲驚奇的是此物居然肋生雙翼,肉翅之上鬃羽稀疏,雖然生的怪異、駭人,但天就一副軒昂氣宇,孤高性傲、睥睨蒼生。
三首蛟龍見枷鎖已解,稍微活動下身體已驗證其真實性,隨即努力伸展四隻蹄爪,感覺已然運動自如,遂半撐起身體後竭力抖動身軀,只抖得洞窟都隨之顫動,爾後伸展開雙翅,奈何洞中空間有限,並不能完全展開,但這又如何能抑制得了一個被壓制了一千年的制空猛獸?即使在這有限的空間內,巨獸還是用力撲閃翅膀,隨即洞中狂風大作,伏於地上的三兩隻小獸立馬被扇飛到谷底角落,衆人忙於腳上運起真氣好穩住身形。在這強大的升力下,巨獸四蹄離地,在空中左右飄搖卻難再拔高,不一時便重重砸落下來。
衆人仔細看時,便又想起適才自上而下看時,三處雪丘中插着的三色鐵錐,鐵鏈消融之後,這三支鐵錐便愈加分明瞭幾分。左右兩顆頭稍微小了一點,上面的鐵錐也小了不少,呈藍、紫兩色,自上顎鼻樑正中直插下來,鑿穿下顎楔進地面,上方僅露出尺餘長,若非通體泛起的顏色,當真不易察覺。再看居中的這顆頭顱,壯碩之間分明露出些許獠牙,粗獷狂妄之氣逼人心神,一支赤紅鐵錐頂着鼻頭斜插進下顎,不張嘴倒沒什麼,一張嘴便看到這根近乎三丈長的赤紅鐵錐,觸目驚心令人感同身受。
“一千年了!還不能給我自由嗎?還要囚禁我多久才善罷甘休啊?……”
末尾的‘啊’字由疑問轉嘆息,又由嘆息轉爲咆哮,聲嘶力竭勢若驚雷,彷彿想要把這千年的怨氣一起吐出,咆哮聲裹挾着的氣流,將那伏於角落裡的三兩隻小獸拍打到與谷底相連的石壁之上。
“乞求他人鬆開枷鎖這本是就是一個枷鎖。一個將自己束縛進他人牢籠的囚徒,如何能獲得自由?”
三首蛟龍並未做聲,因爲眼前的這個少年令他越來越陌生、越來越神秘,唯一能看透的便是,此人絕非凡俗。相信沒有人願意同這種類型的人完全對立,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具備非凡人格魅力的少年!
“道兄,還請道兄看在北海千萬蒼生的份上,施以援手拯救我主脫離苦海!”
布爾慷慨陳詞並無卑微之色,可說完後卻迎着少年跪伏於地,少年並未阻攔,彷彿這一切都與自己毫無瓜葛一般,面上神色以一貫之,至今毫無波瀾,瀟灑風度、狂放不羈。不一時,彷彿小睡一覺般的眨眨眼睛,隨意說道:
“這般便是更加的荒謬了!他求始作俑者你求後來之人,說來說去豈不還是將希望寄託於不相干之輩嗎?外人加之,外人可退之;己所植之,唯己可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