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何玉柱將臉貼在涼涼的石桌上,手裡抓着一大把銅錢挨個放到陽光底下看,半天才道:“國師大人,這些銅錢我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正在忙着往臉上搽胭脂的國師:要讓你能看出來他們還混個*!
她說完想了想,衝一旁懶洋洋轉着手中的扳指的胤禟道:“那個彈劾李暮雨的吏部官員呢?”
被問話的人睨她一眼,好脾氣地答道:“早死了。”
國師翻了個白眼,繼續抹着脂粉,沒好氣道:“他要早點死不就沒這事了麼……晚點死也行……偏偏趕這節骨眼上……”
胤禟將扳指輕輕磕在桌子上,聽着兩者碰觸發出的清脆響聲,哼道:“何玉柱,你挨個聽聽聲音。”
何玉柱皺了皺眉,學着他的樣子將銅錢砸在桌上,然後放到耳邊挨個聽了半天,才道:“王爺,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胤禟哼了哼,戴上扳指走到裡屋喝茶去了。
終於不耐煩的國師:你拿着咱從京城帶來的銅錢聽管個*用啊!
何玉柱的小臉瞬間憋得通紅,忙扔下手裡的錢站起身道:“奴才這就去跟客棧老闆換錢去……”
國師:你這樣做太明顯了吧……
何玉柱:……
國師:再給我買盒胭脂去。
何玉柱:……是……
捧着一大推各式各樣的香氣刺鼻的粉紅色盒子走進來的何玉柱環視一下這個被包下的小院子,得出了三條結論:
第一,賤人之一正在捧着個茶杯慢悠悠地品着。
第二,賤人之二正在捧着個胭脂盒急匆匆地抹着。
第三,找假銅錢的工作自己需要一個人來完成。
他垮了肩,先是跑過去將國師要的東西給她放到椅子上,然後將錢袋裡塞得滿滿的銅錢全都倒了出來。
此時胤禟終於放下茶杯緩緩道:“看清楚了,皇阿瑪統一命人鑄造的錢幣的方孔並不非常規則。”
何玉柱:爲什麼要鑄不規則的呢?
胤禟沒接話,望向國師,眼中的意思相當明確:這個深奧的問題需要你來給他解答,那時候爺還在上輩子投胎的世界危害人間呢……
國師的動作僵了僵,半天才緩過神來,咬牙道:“你不要以爲現在老孃在意了年齡問題你就可以隨意侮辱我……”
她清了清嗓子,衝一臉疑惑的何玉柱解答問題:“其實這件事皇上並不知情——當初鑄造模子的人故意增加了中間孔洞的寬度,爲了減少每個銅錢的用料——他求本國師保密的,我看在他居然敢拿憂國憂民的大道理來壓我(……),深感這是個好苗子,於是同意幫他瞞着。這件事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
何玉柱想了想,再次提出疑問:“那我們王爺是怎麼知道的?”
國師哼了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頓道:“他爲什麼不知道——你家王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都已經成精了。”
胤禟:一個女人一旦愛了美,譏諷人的本事便開始下降。
國師狐狸眼上吊着,瞥了他一眼,坐回到座位上冷哼道:“沒有了搭檔在身邊,我難免發揮不穩定。”
何玉柱沒理他倆,自兒個垂着腦袋望了半天,伸手挑出幾個來,雙手捧給胤禟看:“王爺,您看是這些麼?”
胤禟:何玉柱。
何玉柱(站直身子):王爺您有何吩咐?
胤禟:本王早就想說了,你費勁挑出來有什麼用呢——這假錢上面又沒有刻着他李暮雨的名字。
國師嗤笑一聲,低聲道:“你欺負這麼個小孩子幹嘛啊——等他全挑出來再說也不遲啊。”
何玉柱:……
國師打着哈欠望着何玉柱撒開小短腿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待他再次出去了之後才道:“你這麼難爲他幹什麼?屁大點的小孩子,鬼機靈些罷了,你跟他叫什麼勁。”
“皇阿瑪把他扔過來又不是爲了給我個奶娃娃看着來體會他當初養育(……)我的艱辛的。”胤禟十指交疊,眯起鳳眸望着門外:“說起打下手的,我還是喜歡李暮年和喬姐那倆,不笨卻會裝傻,雖然演技不怎麼樣但到底還算有幾分意思。”
國師拍着自己抹了一層厚厚胭脂的臉,笑道:“原來你是嫌丫裝傻裝得太厲害了——裝傻可以,但不能妄圖瞞過你?嗨,什麼理論啊。”
胤禟也衝她揚起脣角:“就是這個理論。”
國師:你看看我這妝畫得,有水準不?
九爺:……本王當初說錯了,即使不用喬姐,你也是一個驚悚的女人。
國師聞言大喜,站起身轉了個圈:“那李公子會不會被本國師嚇到?”
胤禟用手支着下巴,翻着白眼送給她三個字:“會嚇死。”
布政司府的宴席氣氛不覺有些尷尬。
尷尬的源頭就是頂着糟糕的妝容出席的國師。此女人現在正在往一旁胤禟的杯子裡倒酒:“九,你多喝點,別以爲我不知道皇上他向着你,每次都偷偷往你的酒裡羼水。”
此話一出,所有原本滿眼放光往這靠攏的官員全都僵硬了動作,老老實實地急轉彎回到位子上坐着不說話了——得,這是個萬歲爺不讓灌醉的金主。
國師見此情景甚爲滿意,於是又說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話:“李大人,您家公子呢?怎麼不見出來跟本國師親熱親熱?可是嫌本國師帶的銀子不夠?”
胤禟:你先把胸口解開——好跟你的說話內容相匹配——當然如果把這房內佈置全都換成喬姐以前開的媚香樓裡統一的桃紅色湘簾會更好。
李暮雨在衆人的目光中尷尬地咳了半天,才強笑道:“國師大人這是什麼話,下官這就命人去叫他……”
國師的眸光沉了沉,附到胤禟耳邊輕聲細語:“你看這個李大人,說話做事都和個棒槌似的。”
她說完便見那妖孽鳳眸半闔,朱脣上揚。國師於是聳聳肩,坐回了原處:這小子啊,笨一點纔可愛啊。
不大一會,圓滾滾的李家公子慌慌張張地被個灰衣僕人領了進來,先是頭也不擡地跪下身子衝上座的兩個人行了禮,然後低着頭緩緩退到他爹下手的位子坐下。
國師(翹蘭花指):擡頭給我們九爺看看~
胤禟(面無表情地喝茶):你流氓也就罷了,不要扯上九爺我。
國師甩了甩腦袋哼道:“這叫隨性。”
胤禟懶得搭理她,涼薄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對上那個李公子的眼睛,擡高聲音道:“叫什麼名字。”
那李家公子只覺這人話中透着化不開的冰渣,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恭聲答道:“回王爺,下官拙名李子程。”
兩個賤人互望了一眼,同時衝着冷汗直冒的李暮雨揚起脣角。
作者有話要說:有這麼一種活動,它打着“新生必須參加”的冠冕堂皇的幌子,誘拐蠢蛋們上當受騙……我站在活動現場,望着所謂“應到900人,實到一百人冒頭”的場面,終於了悟到,原來我就是那個九分之一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