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哀樂響着……
到處都是紙花,鞭炮,風一吹,地上白色的紙錢狂妄地亂飛着。
夏千晨頭戴孝布,給夏父點了三炷香……
濃濃的悲傷籠罩了夏家,夏千晨看着夏父的遺像,茫然,空洞,無助。在這樣的重要時刻,冷家的人一個也沒有到場,包括冷天辰。
來訪的人很多都在背後對夏千晨指指點點了。
這三天來,夏千晨一直給夏父守靈,沒有時間回冷家,但是她無數次地給冷家打過電話,也讓夏千早派人通知過的……
她的心裡開始忐忑,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以冷天辰的個性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今天就要出殯了……
夏千晨拿起手機,走到夏家後堂準備打電話,忽然聽到低沉的說話聲。
一男一女閒散地坐在大樹的枝杈上,做出來的紙花掛在樹上。
這是夏千羽回家後,夏千晨跟他的第一次見面。
他穿着一身白色,沒有帶孝布,居高臨下地坐在那裡。
臉上是麻木空洞的,毫無任何表情……
枯黃的枝幹只留下幾片黃色的落葉。
他看到她了,目光相對,那一刻,如海嘯的委屈噴涌而出,夏千晨是見了親人的悲慟,很想靠在他懷裡,告訴他她的害怕和難過,痛哭一場。
可是他的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疏遠,遠遠那樣看着她,淡聲叫她:
“姐。”
夏千晨眼中流動的淚水立即凝結住。
她面色蒼白着,儘量微笑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
“你上午就回來了嗎,上午什麼時候?”夏千晨問,“爲什麼我一直沒有看到你。”
“你很忙。”他還是一個調的聲音。
可是就算她再忙,他回來了,如果看到她了,至少要跟她打聲招呼吧。
他這樣疏離的目光和說話的口氣,是兩人從小到大的第一次。
“是有點忙……我剛剛聽到夏千早說你回來了,還帶了個女朋友,我以爲是她看錯了。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夏千晨的目光注意到他的手搭在身邊的女人身上。
她的目光模糊着,其實第一眼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就認出了另外的那個身影如此眼熟,是她監獄裡相識的好朋友愛倫,是在海邊騎機車接走千羽的同伴。
還有那隻老鷹,就落在他們身後的樹枝上。
兩個女人的目光相撞着,極其的複雜。
“好久不見。”愛倫微笑。
夏千晨也微笑:“是啊,好久不見。”
沒想到愛倫喜歡的那個男人是千羽?
沒想到她們再相見,會是在這樣的場面裡。
夏千晨不自禁想,是否在監獄裡的時候,愛倫就已經認出了她,她畢竟跟夏千羽的名字就只差了一個字。
愛倫一直被人追蹤着,夏千羽也行蹤不定,他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他們這段時間又去了哪裡。
好多的話想要問,而她更想做的,是坐在夏千羽什麼,兩人什麼話都不說,靜靜哀悼夏父的離世。
可是就在這一刻,她明白他身邊的位置,再也不會是她了
他們看起來真的很相配。而且愛倫是個正直的好女孩。
這應該是值得很高興的事情纔對啊,爲什麼……一切卻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那個……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夏千晨退後幾步,“大堂裡有很多事需要我去處理。”
愛倫瞭解地說:“好,有空我們再敘舊。”
“一定的。”她說,“那我走了,千羽,好好照顧你的女朋友。”
夏千晨轉過身的瞬間,微笑已經掛不住了。
大樹上,瑪瑙的眼眸輕輕一閃,光芒豁亮。
夏千晨匆匆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爲什麼會這麼悲傷,這麼胸悶,這麼難受……
連呼吸都要勇氣?
不是因爲夏千羽找了女朋友而吃醋,而是一種失落。
以前不管她跟千羽多久沒見面,只要見面了,他們關係還是一如從前。
她原本還天真地以爲,就算千羽交女朋友了,娶妻生子了,兩人都老了,他們是親人就是永遠的親人,他們還是可以無話不談的親密。
可是夏千羽現在卻對她豎起了一道牆。
他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是因爲他們終究不是親生的姐弟,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以親人的模式生活嗎?
夏千晨嘲笑地搖搖頭。
夏父死了,最親的千羽有了愛人,她也必須要放棄南宮少帝,現在連冷天辰都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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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
又或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夏千晨一口氣跑到二樓她的房間,拉開一個抽屜。
她翻找出一個鐵盒,打開的盒子裡用手巾包着個六芒星的武器,這是那次千羽留下來的。
原來就連親情都是會變質的。
她的眼淚滴下去,染溼了手巾……
除了孩子,她以後什麼也沒有了。
“夏千晨,你還有閒心在這裡休息,下面那麼多事要處理!”夏千早不客氣地推開她的房門,“帝少來了,你下去看看。”
夏千晨身形一怔,他來幹什麼?
“他來給爸爸上香,親戚們都不歡迎他!”夏千早咬牙切齒說,“就算他來了,爸爸也永遠不會原諒他!我也不會原諒!”
只是迫於南宮少帝的權威,沒有人敢對他發出抗議的聲音。
“你最好是下去看看,最好希望他是來看爸爸而不是來搗亂的!”
夏千晨捋了捋發,平靜說:“他不會來搗亂的。”
“他要敢搗亂我們就拼了!我們夏家也不是好欺負的!”夏千早腫着一雙眼睛!
夏千晨想起什麼,走過去把那手巾交給她:“對了,如果你見到千羽的話,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
“這是什麼?”
“是他的東西,總要物歸原主的。”
也許有時候人生就是變得這麼快。並不是所有事都會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擋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