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時分。
太陽斜斜地掛在半空中,陽光無聲無息地灑在演武場上,擂臺的硝煙緩緩消散,馬上,便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四大學院的首席抽籤決定對戰順序。
每一年,滴水觀下院的大比規矩都有變化,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始終是首席對首席,第三十名對第三十名。
如果說,第三十名的弟子在對戰的時候獲勝能夠獲取一分,那麼,首席弟子在對戰中獲勝,將爲自己所代表的學院獲得十分。每次大比,獲取分數最多的學院爲第一,下一年他們就會分配到更多的資源。
此番大比,金劍閣遙遙領先,就算是首席落敗,仍然位居第一,將獲取了最多的資源。且在先前的對戰中,出戰的三十名弟子其中一半以上都踏入了煉氣境,此戰過後,他們多半會投入天柱峰。
代表天柱峰出面的柴立長老那張臉笑得就像是一朵老菊花,老牌貴族出身的他不時捋着三縷長髯,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細雨亭、聽風樓位於第三,雙照堂位居最末。
若不是司馬青衫在先前的交鋒成功地戰勝了聽風樓的次席弟子,雙照堂已然是一敗塗地,毫無東山再起的機會。現如今,只要顧小召能夠戰勝金劍閣首席顧戰歌,而聽風樓的首席孟昭又敗給了細雨亭蘇聽雨,雙照堂還有踏入第三的機會。
聽風樓和細雨亭兩位首席率先交戰。
蘇聽雨和孟昭都是煉氣境第一層,兩者功力相當。
只不過蘇聽雨修煉的八方風雨聚神訣太過詭異,其外放的罡氣像雨滴一般,無所不在,難以防範,也就一招險勝。
接下來,輪到顧小召上場了。
只要他能擊敗顧戰歌,這次大比,雙照堂就能名列第三,擺脫萬年老幺的壞名頭,只是,在座的諸位恐怕沒一個人認爲有這樣的可能。
雙照堂的高層們紛紛離席,莫絕一人留了下來。
不親眼看到顧小召死於非命,他一萬個不放心。
顧小召解下腰間掛着的長劍,左手握着劍鞘,右手按着劍柄,緩緩向前。
劍名照雪,浦陽煉器大師華長峰所鑄,材料有風銅、隕金、七間銀……這劍顧小召以前用不上,必須踏入煉氣境之後才能使用。
煉氣境武者可以外放罡氣,並非所有的武器都能使用。
普通材料鑄造的武器根本承受不起罡氣的衝擊,就算僥倖能夠承受,效果也不好,原本十分的罡氣通過普通武器輸出之後,也許只有三分的威力。而一件好的武器,比如刻着符陣的武器,甚至有着
增幅的效果。
照雪的材料不錯,又出自煉器大師之手,雖然沒有符陣加成,卻也是一件不錯的武器。
幾年前,顧銓將照雪給了顧小召,把它當成了一份禮物,提前慶祝顧小召踏入練氣境。
緩緩踏上木梯,上了擂臺之後,有雜役上前來,將木梯挪開。
另一側,顧戰歌的表現沒有這麼平淡。
他擺擺手,讓人將木梯挪走,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不見半點作勢,人就像是被風吹起來一般冉冉上升,飛上了擂臺。
頓時,臺下一片譁然。
各種羨慕阿諛之聲響起,幾乎人人爲其鼓掌,就連雙照堂弟子也大多站在了顧戰歌這邊,認爲顧小召毫無勝算可言。
好一個憑虛臨風。
這一招顧戰歌練到了爐火純青,不帶半點菸火之氣。
貴族門閥子弟多喜歡修煉類似的招數,他也不例外,也喜歡這種淡淡的裝逼感覺,在別人的驚呼聲中如同冬天雪夜中飲酒一般熏熏然。
慕小桑不引人注意地撇了撇嘴,她的視線落在了顧小召身上。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個一看就處於弱勢的少年並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慕小桑就是隱峰大師姐,曾經的超級天才,當初一入隱峰深似海。
幾年前,授業恩師在衝擊先天的時候隕落,她也就成爲了隱峰的掌峰人,那時候,她是煉氣境第六層,如今,仍然卡在第六層不得寸進。
這些年,隱峰所獲取的資源一少再少,已然入不敷出。
原本,隱峰的弟子就不多,最近,又陸續有人離開,轉投其他峰頭,這次前來觀看下院大比,已然是全峰總動員。
嗯,加上她也就十二人。
希望這一次能增添新成員吧?
前幾屆,沒有一名下院弟子加入隱峰,除了慕小桑之外,大部分隱峰弟子都不認爲這次能夠例外。
他們其實有勸過慕小桑,不要來下院丟人現眼。
然而,慕小桑沒有同意,仍然一意孤行來下院。
她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但是,她知道這樣的她纔是真正的她,就像當初的她爲了報恩不顧周圍人的勸說義無反顧地進入隱峰一樣。
“顧小召?”
身爲金劍閣弟子,顧戰歌的武器卻是一根盤龍棍,他單手持棍,棍頭對着顧小召,一臉的不以爲意。
顧小召點點頭,沒有說話。
顧戰歌微皺眉頭,仔細地打量着顧小召,隨後,他掉頭望着臺下,向着自己的伴讀弟子顧
猛問道。
“顧猛,這傢伙是不是和少爺我有點像?”
臺下,長得虎背熊腰像小山一般雄壯的顧猛瞧了顧小召一眼,咧開大嘴笑了笑,隨後,他轉過身,甕聲甕氣地說道。
“少爺,這傢伙和你很像!”
顧戰歌笑了笑,他望着顧小召,輕聲說道。
“看來,你還真是我三叔的兒子,大家親戚一場,打生打死就不必了,要不,你乾脆跳下擂臺認輸算了!”
顧戰歌和顧小召是親戚?
聽到這番話,很多人都傻眼了!
顧小召沉默地搖搖頭,同樣笑了笑。
顧戰歌微蹙眉頭。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比劃比劃吧?聽說雙照堂小考,你越境挑戰,擊殺了一個煉氣境高手,一會兒,可要手下留情啊!”
顧小召沒有回話,緩緩抽出鞘中的長劍。
陽光落下,長劍如水。
“承讓了!”
顧戰歌收起笑容,單手持棍,懶洋洋地向顧小召走來。
一寸長、一寸強。
一寸短、一寸險。
按照常理,手持長兵器的顧戰歌應該拉開距離,不讓手持利劍的顧小召近身才對,他卻一反常態地主動靠近。
一時間,顧小召猜不到對方的意圖。
不過,默運海納百川探氣訣的他全然不畏,所謂意在氣先,只要對方的氣一動,自己的念頭就能將對方真氣運行的軌跡捕捉,不怕他趁其不備。
距離顧小召一丈左右,顧戰歌停下腳步。
“呔!”
他大吼一聲,揮動長約八尺的盤龍棍,向顧小召攔腰掃來。
顧戰歌的速度看上去不快,這時候,顧小召應該趁機向前攻擊拉近兩人的距離纔對,然而,顧小召卻選擇了後退。
顧戰歌這一招暗藏着名堂。
表面上速度不快,實際真氣卻在飛速的流動,一旦顧小召向前攻擊,盤龍棍的速度就會驟然加快。
相當於顧小召把自個兒送上前去捱揍。
沒有辦法,唯有後退。
退!
後退!
繼續退!
很快,顧小召就退到了擂臺邊緣。
他始終找不到對手的破綻!
對方就這樣簡單的攔腰一掃,看上去破綻多多,然而,實際上卻暗藏殺機,那些破綻全是陷阱。
要想不踩陷阱,他唯有後退。
然而,終究無路可退!
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