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緒是一顆炸彈,可以炸裂的話,這一刻的玄黃大世界,恐怕已經是寸土不留。
要說心情最複雜的,自然還屬太一門。
高峰,底谷,瞬間的落差,刺激性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依舊是一言無語的沉默。
距離崩潰發瘋,或許僅是一線之隔。
今日之劫,已然可以永久載入太一門史冊了。
甚至整個玄黃大世界,都將深深銘記這個時刻。
太皇天雖然不至於這麼不堪,眼角臉皮,卻也哆嗦個不停。
今日之事,對太一門之影響,恐怕僅次於滅族之禍了。
面子裡子,丟了個乾乾淨淨。
何談威嚴,統率仙道。
明悟了此事,太皇天下了決心。
渡不過今日之劫也就罷了,一旦渡過今日之劫。
嚴格注意玄黃大世界的動向,仙道也好,妖魔道也罷。
誰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就敢以太一門之實力底蘊,將其滅門。
丟了面子裡子的太一門,實在需要樹立威嚴。
撕下了道德和善的面具,沒什麼比血腥殺戮,更能威懾人心。
還別以爲太皇天這是毫無根據的吹牛,其實以太一門目前的實力,真要不顧一切爆發,能擋住的沒幾個。
要不是出了個極其邪性的衛無忌,就算是羽化門,也未必能扛得住徹底爆發的太一門。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兒,還是想辦法渡過眼前危機纔是。
不知是否出現了錯覺,被衛無忌那依舊淡漠的眼神一掃,寒意由內而外,遍透全身。
即便以太皇天曆經無數歲月風雨的強大心臟,這一刻也是着實有些扛不住。
他的修行境界,頂多也就跟那個仙界使者持平。
而那個仙界使者,被一點虛無之火燒的魂飛魄散,痕跡全無。
估計他也強不到哪兒去。
硬抗似乎有點兒扛不住,投降卻也是絕對不可能。
“別那麼緊張!”
“也不必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搞得我好像惡人一般。”
這話一出口,不要說本就恨不得將衛無忌抽筋扒皮的太一門人。
wWW .тTk án .℃o 就是同一個陣營的方寒幾人,多少也有點兒無語。
這事兒都已經整成這樣了,雖然就實際死亡來說,就是一個仙界使者倒了血黴。
然所達到的效果,真的是差點兒把人家滿門給滅了好嘛。
如此情況下,還能極其淡然的說出這話來······
就想問一句——還能要點兒臉嗎?
“若非當初一份兒機緣,若非你們非把面子看得太重,我還真不至於對太一門動手。”
這話一出,方寒頓時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衛無忌。
把太一門逼到了這個程度,整個太一門上下恐怕做夢都想將衛無忌扒皮抽筋。
這個時候心慈手軟,對太一門手下留情,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玲瓏仙尊若有所思看着衛無忌,她隱約間明白了什麼。
“神族大劫將至,滅了你們等同變相幫了神族,這般沒腦子的事兒,我自然不至於做不出來。”
一番話,絕對的真心誠意。
除了整個太一門上下神色變幻不定之外,許多默默關注這一戰的意念,亦有種說不出的感觸。
今日若是衛無忌堅持滅了太一門,自然不會說什麼。
看似殘酷無比的事兒,本就是修行界的常態。
然從內心來說,真能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嗎?
貌似不太可能。
有個詞彙叫做兔死狐悲。
當然,更爲重要的是眼下時值神族大劫。
爲了私利,而不顧大局。
這樣的首領,估摸着,誰跟着心裡都不會感覺太過踏實。
絕對的實力,只能得到畏。
恰時的德行,卻能展現胸懷,得到的將是敬。
個人或者一個勢力之間的善惡,其實並沒有太大關係。
能在修行界混出名堂來的,基本上不存在老好人。
不是好人,並不代表着就要做一個毫無底線的惡人。
眼下時值神族大劫將至。
那麼這個大劫,便是不能觸碰之底線。
“至於別的,你們最好不要瞎折騰。”
“你們敢瞎折騰,首先饒不了你們的,就是災難。”
話語依舊清晰響徹耳邊,一干人身形已然不見。
默然中,太一門從上到下,皆是一臉陰沉。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形容,彷彿死了爹一般。
死,倒是真死了一個,不過不是爹,而是一門掌教。
太一門掌教太混天,心魔爆發之下,本就有點兒扛不住。
離去之間隨手一指,心魔反噬,更是讓其死的一點兒渣兒都沒有剩下。
拋去終究能恢復的受傷不算,連那個仙界使者算在內。
這算是太一門唯二之傷亡。
卻是有點兒扛不住的傷亡。
“即日起,門中事物由本座掌管!”
威嚴森然目光掃視整個太一門,話語響徹。
太一門上下因今日之變故,而渙散不定的人心,瞬時穩固。
論修爲,太皇天雖說有點兒扛不住衛無忌,卻是實在的一頂一。
再一個而言,太皇天本就是太一門曾經的掌教,重新執掌門中事物,也是理所應當。
最爲根本的緣故還在於,有這麼一個少有人能敵的存在,執掌太一門事物。
至少不會有暗中的心思,瞄上太一門。
玲瓏告辭,迴轉大羅天。
方寒與煙水一,則老實跟着衛無忌。
別說確實沒什麼重要的事兒可做,就是有事兒也得推辭。
折騰出這麼大的事兒,連仙界使者都灰灰了。
真正震動了整個玄黃大世界。
不跟着衛無忌,縱然方寒膽量十足,也多少有點兒發憷。
“都敢強闖太一門了,不錯嘛!”
面對衛無忌的調侃,震撼中的方寒,眼角極爲明顯一抽,
清冷如煙水一,面頰之上,亦是禁不住閃過一抹嫣紅。
“師兄,今日之事,是否多做一些準備安排?”
沉默一會兒後,方寒忍不住道。
仙界使者,那可是真正的仙人。
縱然殺之容易,後果恐怕也是相當可怕的。
莫看日後的方寒,懟天懟地懟空氣,莫說災難天君手下,這麼個小小的使者。
就是仙王也敢硬懟。
那都是實力與眼界增長的結果。
讓現如今的方寒,對仙不存在仰視的心思,實在有點兒爲難。
如此自然談不上畏懼,而是生命本質的差別所在。
“別想那麼多,根本犯不上。”
“其實所謂仙,不過是通過修行手段,而獲得強大力量,悠久壽命之生靈。”
“其本質,跟普通生靈,並沒有太大區別。”
“其實以你現在的修爲手段,在某些生靈的認知中,已經跟仙沒什麼區別了。”
衛無忌有些不在意的說道。
其實對於衛無忌這話,煙水一的理解,倒是超過了方寒。
水神的一絲元靈轉世,縱然不復曾經風采,卻也是真實的自然神靈。
對於曾經的經歷,不敢說完全掌握,卻也比方寒更爲了解。
三千大世界也好,還是仙界也罷,其本質都差不多。
爲了實力,爲了更強,爲了超脫,你爭我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而且隨着修爲的強大,仙界的爭奪,只會比玄黃大世界,更爲殘酷。
“今天我就再跟你多說一句,也算是我認爲的真理吧。”
“天地不足懼,法不足畏!”
短短一句話,卻真就好似驚雷一般,在二人耳邊,更在心中炸響。
“好一句天地不足懼,法不足畏!”
“這話真的是比魔道還要魔道!”
“龍爺喜歡!大大喜歡!”
黃泉圖中,閻極爲歡喜,上下翻滾,掀起了濤濤黃泉河水。
“不知怎麼回事兒,突然有點兒饞肉了。”
“要是抓條龍的話,是清蒸比較好?還是紅燒比較好?”
衛無忌眼眸微微一眯,突然間腦路迴轉,似想到了什麼美味。
閻原本歡樂翻滾的身子,頓時僵在了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一陣兒抓狂般的張牙舞爪。
老子是龍,不僅是得天地之韻的黃泉龍脈,更得造化,化身無量真龍。
不是河裡的魚,想清蒸就清蒸,想紅燒就紅燒。
感覺似是一抹淡淡冰涼意念落在身上,閻龐大壯碩的龍軀,再次僵直。
這位可是連仙界來使,都能一指頭搓死的狠主兒。
這條威武霸氣的龍,貌似還真就如河裡的一條魚一般。
“方寒!”
長大龍嘴極盡悲鳴,巨大龍目眨動,顆顆斗大淚水落下。
就這水分使用量,落在凡俗,足以確保三五年風調雨順了。
爲了自己不成爲一道菜,方寒算是它唯一的希望了。
“別說,我似乎還真沒口福,嚐嚐龍肉是什麼味兒。”
方寒似是真的被激發了幾絲興趣,低聲呢喃。
“方寒,你丫還是個人嗎?”
閻淚水斑駁的龍眸再次瞪的老大,瘋狂咆哮。
老子爲他,不算是殫精竭慮,也算是鞠躬盡瘁吧。
雖說沒有方寒,它這個器靈估計得在沉睡中徹底消亡。
更不用說吸收真龍之骨的力量,由蛟化龍了。
但方寒要是沒有閻,也不可能在這個充斥着危險,陰謀算計的修行界,走到今天。
“行了,別鬧了,以衛師兄的手段,真要對你下手的話,現在的你,早成一鍋湯了。”
方寒笑着回答道。
剛剛不過是跟閻開一句玩笑罷了。
對於閻,他不是百分百的完全信任。
恐怕對衛無忌也是如此。
但是無論如何,方寒也不可能坐視閻真的成了人家桌子上的一盤菜。
老妖怪,龍爺惹不起,還是躲得起的。
喵了個咪的,居然張嘴就想吃龍肉。
早晚天打雷劈了你。
方寒的話,讓閻清醒了過來。
對啊!
那樣的境界,那樣的手段,真要有心思的話,估計早就成了一盤菜了。
還會給哭的機會?
雖說沒有了被清蒸或者紅燒的危險,閻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黃泉河水翻滾,閻直接扎入了黃泉河水的最核心所在。
這地方,能讓那顆受了驚嚇,怦怦跳的龍心,稍微平復一些。
閻也終究是跟隨過黃泉大帝,一代狠人的器靈。
躲藏保命的同時,心裡不由狠狠詛咒道。
“突然感覺炭烤的滋味兒也應該不錯。”
聲音彷彿自心中而起,趴在那裡默默恢復的巨大龍軀,頓時又是一個哆嗦。
顆顆淚水自龍眸中落下,黃泉河水濤濤翻滾。
“師兄,它就那麼個德行,放過它吧。”
方寒苦笑着給閻求情道。
黃泉圖爲他所煉化,其中發生什麼事兒,方寒豈能不清楚。
“那條龍,也該敲打敲打了。”
“對魔道,我沒什麼偏見。”
“然縱使爲魔,也當行之有道纔是。”
“你能明白我告訴你那句話的意思嗎?”
衛無忌問着方寒道。
“方寒明白,謝師兄指點。”
“修行路,如逆水行舟,更有山嶽險阻,磨難重重。”
“若心有懼,恐無法戰勝衆多險阻。”
“而畏者並非怕,乃是敬!”
“善惡是非之後的一條底線。”
方寒鄭重點了點頭。
“理解的倒是不錯!”
“不妨跟你說句大實話,若有一日你跨過了那條底線,我便滅了你。”
“方寒謹記!”
“若有那一日,必不勞師兄動手。”
方寒更爲正色道。
“有沒有興趣,陪我去一個地方?”
談完了嚴肅正事兒,衛無忌神情一鬆問道。
連帶着方寒與煙水一,也是神情一鬆。
“師兄相邀,自不敢推辭。”
選擇自然不必過多疑問的,這麼個節骨眼兒上,去哪兒都沒有跟在衛無忌身邊安全。
三道身影齊齊施展大挪移術,落在了一處看起來極爲平凡的小山包之上。
山包前豎立一塊兒石碑,上書三個大字封魔領。
這塊兒命名爲封魔領的山包之上,另外一道青衣身影,背手而立。
如此詭異情況,若是常人見了,怕是要極爲驚駭叫喊出聲。
兩道身影的相似程度,達到了百分百,就算是雙胞胎,也沒有這麼像的。
方寒與煙水一,極盡淡然,他們本來就清楚,身邊的這個,不過是衛無忌留給煙水一的一道意念而已。
方寒與煙水一身旁的那道青衣身影一步踏出,便與那靜然而立的青衣身影,融爲一體。
似是半閉合的眼眸睜開剎那,萬千無情歲月流轉。
“走吧,跟我去見見這出自玄黃大世界的前輩。”
一步踏出,就算使用道器都未必能夠打穿的無盡大地開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