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什麼意思?”太過直白的話語,將景天驚得一個激靈,吊兒郎當的身子,瞬間繃直,差點兒原地蹦了起來。
“孩子,你本是一聰慧之人。”
唐坤看着景天笑了,卻是那麼的苦澀。
“我倒是懂,就是沒想過,能到了這種程度。”
景天深吸一口氣。
他這個人看起來,一副浪蕩小混混,什麼都不懂的模樣。
實際上,獨自一人活了這麼多年,他所經歷,所知的事情,絕對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讀書萬卷,不如行路萬里。
這話中所致的路,並非只是單純意義上,以供方便行走的道路。
更爲深層次的意義在於,行路過程中的所見所聞,與人之交際。
這些都是生活,所必須面對的。
“哎!我也不願如此!”
“可這世上,最埋沒人心的,無非錢權二字。”
“您對我就真的這麼放心?又怎會肯定,我的心,不會被錢權埋沒呢?”
“您要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爲渝州城的首富。”
“所以我連自己都沒有把握。”
景天板着臉,一副嚴肅的神態,看着唐坤說道。
“咳咳!”
一團不正常的嫣紅,於唐坤臉頰之上,有些猛烈的咳嗽聲過後,唐坤的嘴脣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紫發白。
景天一個踏步上來,就想要爲唐坤順氣。
真要是死在自己面前,太多的事兒,便再也說不清楚了。
“我相信景逸先生的孩子,不是一個會被金錢擊倒的俗人。”
緩和了一些後,唐坤吸了一口氣,正色道。
“這話,您都說出口了。”
“好吧,這事兒我答應了。只要我還在這世上活着一天,必然確保她的安寧喜樂。”
拍着胸脯答應下來的景天,其實還是留下了一定餘地的。
三百日之後,人界怕是要面臨一場可怕的劫難。
無數的死傷中,誰又能百分百保證,那些死傷中,不會有自己的身影存在。
“那就多謝小兄弟了!”唐坤站了起來,衝着景天一抱拳道。
“可別,您這大禮,我可受不起。”
一個側身中,景天立馬躲了過去。
他就是再混蛋,有些事兒,也是明白分寸的。
“您對孫女兒的這番愛護之心,說實話,我有種說不出的羨慕。”
幽幽嘆氣聲中,一向嘻嘻哈哈的景天正色道。
真正懂事兒之後,才真正懂得了那句話的意義。
子欲養,而親不在。
“有些事兒,雖無奈,但我相信景逸先生對你的愛護,一點兒都不會比我對雪見的少。”
“這我相信,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過幾天,我會想辦法,跟她多一些接觸的。”
以唐雪見的脾氣,若不做一些提前預備的話,以後的有些事兒,可能會相當頭疼。
好在之前已然建立了相當不錯的基礎,現在行事的話,相對容易一些。
“你可知自己將要命不久矣?”
景天步伐踏出了唐家堡,一道意志便悄然降臨。
“我心中有數兒,要不然也不至於做出這等安排。”
並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唐坤聲音平靜道。
“當年我不是給了你······”
這世上,若說有誰是對雪見,出自真心的愛護。
就目前而言,除了唐坤之外,再無其他人。
有人庇護,與孤苦伶仃始終是有所不用的。
這也是當初爲什麼給唐坤一顆藥的緣故。
那顆藥經他淬鍊,縱然不足以讓一個人憑白立地成仙。
延長壽命,卻是再自然不過。
“我相信,憑那顆藥,足以帶給這副殘軀,足夠的生機。”
唐坤誠實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有些事兒,縱然再拖延,該發生的終究要發生。”
雪見的性子,是他慣出來的。
想要成長,想要改變,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繼續留在他身邊的話,縱然再過百年時光,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變化的話,早就改變了,不用等到現在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有些敬意的沉默中,那道意志悄然消散。
“讓雪見過來一下。”
靜靜沉默了許久,唐坤開口吩咐道。
“爺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沒過多一會兒,唐雪見便來到了唐家堡大廳。
幾個踏步,親熱的坐在了爺爺身邊。
“沒什麼,想跟你談談而已。”柔和慈愛中,摸了摸唐雪見的頭髮,一抹不捨,自眼眸深處閃爍。
“聊什麼?”唐雪見懵懵看着爺爺。
“自然是你的有緣人啊!”看着一晃十幾年,已然長大的孫女兒,唐坤有些玩味一笑道。
“爺爺!”撒嬌聲音中,一抹紅潤浮現於臉頰之上。
她就是大小姐脾氣再大,再嬌縱任性,也是一個女孩子。
豈能真正的沒臉沒皮。
“爺爺,您不會想要跟我談景天吧?”
羞澀過後,唐雪見心中迸發出一種莫名的直覺。
“談他不可以嗎?”
又是一種說不出的直覺。
景天,或許就是這丫頭命中的那個有緣人。
“他那個人,亂七八糟的,有什麼好談的。”
對於景天的印象,唐雪見一直都談不上有多好。
“不過關於有緣人的事兒,我倒是曾請教了一下徐大俠。”
“爺爺,您不是說蜀山中人,能耐超然,可以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嗎?”
“那他可有什麼答覆?”
一抹神色於眸底閃爍而過的同時,唐坤問道。
“他說讓我擡頭看,自會有答案。”
“可是我擡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到答案啊。”
唐雪見有些苦惱道。
“擡頭看?”有些疑惑的嘀咕聲中,唐坤擡起了頭。
“我明白了。”唐坤長出了一口氣。
當真正的答案確定的那一刻,除了輕鬆之外,還有一些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嫁女兒之時,當爹的怕是都體驗過這種複雜。
“您明白什麼了?我怎麼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唐雪見眼眸使勁兒眨了眨,滿是迷茫道。
“這是你的緣,終究有一天,爺爺相信你能看出來的。”
唐坤並沒有向孫女兒透露的意思,而是有些安慰與鼓勵的說道。
“這個也算是我唐家堡的一件重寶,現在交給你了。”
“急着,必須在最危急的時候,才能使用。”
唐坤將一個瓷瓶,交給了唐雪見,極爲嚴肅的告誡道。
“爺爺,我知道了。”
看爺爺的神態,唐雪見又豈敢怠慢。
急忙將瓷瓶收入了隨身的小包中,那裡邊還放着一顆土豆。
“哎!這丫頭,擡頭望去,除了雲之外,不就是天了嗎?”
打發唐雪見走後,唐坤坐在那裡,默然無語中,發出了一聲有些無奈的嘆息。
“如此看來,這丫頭日後,怕是會跟名字中帶着雲或者天的人,有所交集,畢竟關係到他的人生大事。”
那些看相算命的能耐,唐坤自然是不會。
可他畢竟也活了這麼多年,身爲唐門之主,一輩子所接觸,俱都是高層次的。
甚至類似於蜀山這般的世外高人,也沒少接觸。
接觸得多了,耳濡目染中,有些事兒,自然內心明瞭。
所謂人老成精,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
“老大,你回來了,這個人已經等你半天了。”
出了唐門,景天便晃晃悠悠回到了永安當。
沒有已然習慣的,來自趙文昌那個守財奴,吸血鬼的叫聲。
迎接他的,是極爲憨厚的兄弟——茂茂。
一見到景天,茂茂便以顏色掃了徐長卿一下,壓低了聲音介紹道。
“景兄弟,請問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徐長卿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師門長輩,讓他請景天去蜀山。
雖說沒有給出一定限制的時間,徐長卿本身卻正常的希望,儘快能夠完成任務。
“你急什麼?我總得做些準備纔是。”景天一翻白眼兒道。
一看這個道士,就知道其肯定不經常出門。
“傻天,你要出門嗎?不打算進行你的發財大計了?”
肩膀上搭着一條白色毛巾的何必平問道。
“我自然是想,發財,成爲渝州城的第一首富,是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夢想。”
“只是現在有些事兒,必須得我去處理纔是。”
“這樣吧,那個發財紙的大計,就留給你跟茂茂實行了。”景天說道。
此次出門,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會遭遇什麼危險,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能。
自己出去,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兒。
莫看景天嘴上不提,其實對於三百天後的那件大事兒,已然記掛在了心頭。
茂茂卻完全沒必要跟着他去冒險。
幫他守着永安當,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對茂茂而言,無疑是最好的。
唐家大小姐的情況,與茂茂完全不同。
茂茂雖然同樣心性單純,但他性格敦厚,一般出不了什麼問題的。
而那個大小姐,就那脾氣,要是不磨礪一番,將來肯定出大問題。
反正他已經跟唐坤做過保證。
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保證那個大小姐的安全。
“我不要,老大,我要跟你一起出門。”
一聽景天要將自己給留下,茂山頓時急了。
“你個傻茂茂,我不在了,吃雞的時候,你不是想吃哪裡就可以吃哪裡了嗎?”
“跟着我的話,依舊是我吃雞,你吃雞屁股。”
景天衝着茂山一瞪眼。
“我不要,寧願吃雞屁股,也要跟着老大你。”
茂山很是堅定道。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留在渝州城中,好好做我的夥計,吃我的雞。”
何必平撇撇嘴道。
“茂茂,你聽我話,安心在這兒待着。”
景天眉宇間閃過一抹嚴肅道。
“我不,老大,你出門要是不帶上我,你也別想出去了。”
有些肥胖的身子,將永安當的大門,直接堵了起來。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論年齡,他比景天要大一點。
自然而然的,他將景天當成了弟弟。
雖然他嘴裡一直都稱呼景天爲老大。
景天闖禍的時候,也是他出來給景天背鍋。
這不都得哥哥應該爲弟弟做的嗎?
這一次,景天要出遠門。
雖說沒有明說去做什麼,但讓景天一個人上路,他實在不放心。
“茂茂,你······”看着堵在那裡的茂茂,景天不由一陣兒氣急。
“真的是個傻天!”
何必平在一旁默默嘀咕道。
他能夠看明白的事兒,景天卻一直都不明白。
“這樣,你想讓開,讓我跟他去一趟蜀山,回來之後,咱們再說其他。”
景天無奈道。
茂山的脾氣要是上來,他也是無奈的很。
總不至於將茂茂真的揍一頓吧。
“老大,你說真的?”茂山有些懷疑的看着景天。
“連我的話,你都不信了是吧?”
景天氣急的瞪起了眼睛。
“好吧!那老大,你要早點兒回來啊!”
景天的瞪眼中,茂茂不由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弱弱道。
“知道了,永安當可是我的家。”說着景天便跟徐長卿,跨出了門外。
“景兄弟,我帶你吧。”一柄劍懸空而起,徐長卿道。
這麼多年,他已然習慣了這種趕路方式。
“不用,不就是御劍飛行嗎?我也會!”
瀟灑中,難掩騷包氣質,景天一揚手,魔劍同樣懸浮半空。
“這麼快就能學會御劍飛行?看來,我得走一趟纔是。”
重樓之眸色,有點兒發亮。
這一刻,他真正感覺,自己的等待,終歸沒有成爲一場虛無。
意念中,身形已然消散。
“你打算說點兒什麼嗎?”
這一刻,不僅是薛冰的目光注視着衛無忌。
所有參加這場堪稱頂級宴會的客人,都注視着衛無忌。
也就只有衛無忌,有這個能耐,阻擋重樓的出手。
“沒事兒,他自己會有分寸的。”
衛無忌搖了搖頭。
景天的成長,固然還算是可喜。
但距離恢復以前,還遠遠不夠。
這個時候,給予一些壓力,不是什麼壞事兒。
“飛蓬有你們這兩個朋友,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
水碧有些無語的感嘆道。
不過這事兒倒是真不錯。
要不是考慮到將來有一天,景天恢復飛蓬的記憶,可能算賬。
而且那變態的實力,實在打不過的話,她都有種出手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