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陶,我剛纔聽圍觀的人說了,明日晌午,在鮑大牙的鬥雞臺將會王喜和耿虎一年一度的鬥雞大會。”
“哦?鬥雞大會?”李陶眼前一亮。
“進去觀看的人每人要交三百文錢!”範長風繼續道。
“沒問題,錢我去找阿孃要!咱可不能錯過這麼好大飽眼福的機會。”
“不用,阿陶,不用麻煩你阿孃了。若是你決定了,我有錢,這些年我攢下的零花錢有好幾十貫呢。”範長風擺擺手道。
“九郎,肚子咕咕叫了,咱們尋着吃點東西吧?”李陶擡頭看看天,早過了吃午飯的時辰了。
魚鱔坊的門口擺着幾個大木桶,活的像蛇一樣的黃鱔在桶裡擠來擠去。黃鱔這東西,雖不聞咬人,但全身滑膩膩的使人捉不到,算一種討厭的東西。破鱔魚的是一個矮個,滿臉的絡腮鬍子。他隨手伸到盆裡去,總能擒一條到手。他卡着這黃鱔不拘的那一部分,用力在盆邊一磕,黃鱔便規規矩矩在他手上不再掙扎了,絡腮鬍子在黃鱔頭上嵌上一粒釘,把釘固到一塊薄板上,這鱔臥在板上讓他用刀劃肚子,又讓他剔骨,又讓他切成一寸一段放到碗裡去,也不喊,也不叫,連滑也不滑,讓李陶和範長風不得不佩服絡腮鬍子的手藝!
“兩位小郎君,新鮮的黃鱔,要不要來兩條,香着呢!”絡腮鬍子見李陶和範長風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熱情地打着招呼。
範長風搖搖頭,拉着李陶便跑了,看看還行,若真要吃,範長風可沒這膽量。
縣城裡的吃食太多了,橘子,花生,梨,柚,薯。
面灘上煮着一口滾開的大鍋,一個頭包青帕滿臉滿身全是麪粉的廚子,正騎在一條大木槓上壓碾着麪皮,用刀子齊手風快的切剝,麪皮便入了鍋。
食鋪裡有人將噴香的燉羊肉,蘸着鹽水辣子,就着米粉一塊吃。有人把油煎的豬腸子灌上糯米飯,切成片擺在桌上,看得李陶和範長風差點連舌頭也嚥下了。
你若口饞,又有錢,那這裡便可以容你留一世。
李陶和範長風真的口饞,可惜他們誰的兜裡都沒有一個銅板。想想也是,本來是要去私塾的,怎麼會帶着錢呢?
路過賣豬血絞條攤子的時候,李陶和範長風一手拎着“書包”,一手卻捂着口鼻,不是因爲難聞,而是怕抵禦不了香味的誘惑。
出了縣城,沒走多大一會,李陶便不想動彈了:“九郎,你的書箱裡還有備的早飯呢!我們吃點再回吧,實在太餓了!”
範長風卻沒有答話,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極了一條餓狗。
“你聞什麼呢……”李陶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了,因爲他也聞到了,是極香的煮肉味。
範長風和李陶的口水都滴到地上了,循着香味來到一戶人家門前。大門緊閉,二人苦笑,就算大門開着,難道就能舔着臉去討肉吃了麼?
就在兩人惆悵準備轉身離去時,門開了,一個腰繫青花圍裙的少女,端着木盆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少女十八九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二位小郎,不知你們找誰?”少女見李陶與範長風立在自家門前,覺得頗爲奇怪。
“我們……找……”二人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少女嫣然一笑,走出門將盆中的髒水潑了。再回來的時候,少女望着傻傻的二人笑道:“兩位小郎,若不嫌棄請到屋裡一坐!”
“不嫌棄,不嫌棄!”少女的話正中下懷,二人忙不迭道。
少女的父親是個憨厚人,聽閨女說請了兩位不認識的小郎君同來吃狗肉,將二人讓進草屋內,笑呵呵道:“也不是甚好東西,這狗肉若在三九天還可曖曖身子,這會吃了就怕你們燥的慌!來,坐,兩位小朗,管夠!”
李陶和範長風雖然沒有帶錢,可範長風的書箱裡卻是有小菜的,趕緊取了出來與父女二人就着狗肉同吃。
說話間,幾人便熟絡了,李陶和範長風自報了姓名,也得知少女的父親姓徐,二人稱之爲徐老丈。少女叫徐小珍,二人稱之爲徐阿姐。
狗肉色澤鮮豔,香氣濃郁,口味極佳。俗話說得好:“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聞到狗肉香,神仙也跳牆”。因狗肉跟豬肉不一樣,它有一股不像羊肉那樣的羶味,必須要味重的東西將它覆蓋。所以徐老丈在吃狗肉時,便飲着自家釀的酒。
見徐老丈一面用筷子夾切成小塊的狗肉在鹽水辣子裡打滾,一面拿起碗抿着包穀燒,李陶後世的酒蟲立刻被勾了出來。
“徐老丈,這王喜和劉仁義的鬥雞大會是個會麼回事?”李陶和徐老丈聊起天來。
“這話說來長了……”
王喜家本是舒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他在城中擁有一座生意極是興隆的酒樓“仙客居”,城外則有數百畝的田地,還擁有一個幾百畝水面的黑龍潭,潭中出產鯉魚。王喜富貴裡生富貴里長,爲人倒是豪爽仗義,可他整日飛鷹走狗,尤其嗜好賭博。老管家劉老忠急得不行,一再規勸王喜,王喜早厭煩了劉老忠的絮叨,索性讓他回家養老了。他請了另聘與自己脾性投緣的同窗好友施開全爲管家。施開全是抱着兩隻鬥雞進王府的,王喜一見,立馬就喜歡上了這高腿長頸、威風凜凜的鬥雞。
俗話說“窮溜狗,富鬥雞”,仗着財大氣粗,在施開全的建議下,王喜派人西去開封、東到海州,買來了幾十只各色名品鬥雞,又聘了個專門養雞的雞倌,整日抱着鬥雞尋人鬥,王喜的鬥雞一連幾年稱霸鬥雞臺。
然而風水輪迴,自前年前開始,王喜稱霸鬥雞臺的日子便被耿虎結束了。這耿虎不知是何方人士,在縣衙對面開了一家錢莊。耿虎也喜歡鬥雞,家中也養有一窩子鬥雞,聽說王喜成了鬥雞王,大是不服氣,便向王喜下了挑戰書,堪稱不是冤家不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