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
寒風把她的聲音吞噬地幾乎已經聽不到了,也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但柳三言瞬間轉了身,擡手扶住她站不穩的身影。
風將他墨發高高地吹起,他一身白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瘦。風聲呼嘯,然而徐煙卻在那一剎似乎聽不到了。
她只看見柳三言幾乎要被吹飛的單薄身影,寬大凌亂的衣袖中伸出一雙熟悉修長的手,似乎要將她從什麼可怕的黑暗中拉出來一樣,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待她定住身形之後,柳三言飛快收回手,眼中有着濃濃的倦怠繾綣。
他在想什麼呢?
徐煙心中竟然有些空落落的,她擡眼望進他澄澈的黑色眼眸裡,那樣濃烈的疲倦彷彿毒刺一樣刺痛她的神經。
爲什麼這樣絕望?
她張口,翁了翁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關默喬和葉非茶無聲地從兩個人身旁走過,幽靜如鬼魅一般,他們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兩個人難得的單獨接觸。
孟江也從他兩個身邊走過了,同樣無言。
風還在呼呼地颳着,雪下得更緊了一些。柳三言擋在徐煙身前,將寒風抵擋了一半。晶瑩的雪花落在他頭上、肩上,有一層層淡淡的白色,散發着銀光。
“小心些。”
柳三言等了許久,什麼話都沒有等來。
他似乎預料到了一般,眼神中沒有什麼波動,淡淡勾脣一笑。
說罷,他轉過身,擡腳朝前走去。
徐煙再次開口,想要叫住他,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她無法發出聲音。她急了,眼眶中竟然逼出眼淚,伸出手卻抓不住他飄飛的衣袂。
快!快追上他!
她清晰地聽見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大喊。緊跟着,無數快如閃電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她來不及捕捉便消失不見。
“三言!”
被教主的男子身影一頓,僵直的脊背有些微微顫抖。他不可置信地回頭,女子已經走到他身前,將身上的披風取下,伸手遞給他。
—
—你還是穿上吧,風這麼大。
徐煙熟悉的眼神讓柳三言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雙手顫抖,微微張開口。
然而那股力量再次出現,強行壓制住徐煙所有幾乎要噴薄欲出的感情。這一次,那股力量比之前所有的都要強烈,她根本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切換了。
徐煙眼中僅存的溫情瞬間降至冰點,比夜色的寒意還要濃厚。
她伸手將披風往男人身上冷冷一扔,看也不看他一眼,越過他,朝前走去。
柳三言從雲端跌落到地獄,彷彿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在這樣的寒夜裡凍結成冰。
他的心幾乎已經麻木地感覺不到疼痛了,只是腿還有些沒有力氣,不知道如何邁步走下去。披風靜靜在他手上,被冷風吹起,一晃一晃的。
“三言,走了。”
孟江拍拍他的肩膀,將他的披風仔細地繫好,將他早已經凍僵的身體裹起來。然而這時的披風早已經沒有任何人的體溫,被寒風凍透了。
柳三言順從地跟着孟江朝前走去,墨色眸子中的疲倦已經消失不見,變成深不見底的絕望。
衆人似乎也已經習慣徐煙的反覆無常,沒有人提起這件小插曲,在紛紛揚揚的落雪中靜靜朝前走着。
快到山頂的時候,衆人進入了一個未名的陣法,但蘇季千一點也不擔心,三兩下便施法破了陣。過了陣法之後沒走多遠,便到了山頂上。
山頂上一片荒蕪,什麼也沒有,只有在夜裡反射着熒光的皚皚白雪。
“這裡就算要埋伏,也沒有地方吧。”
孟江四處看了看,似乎舒了一口氣的樣子。然而沒有人接他的話,他自覺無趣,也不再開口。
“你覺得狐狸是不是來過這兒?”
葉非茶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關默喬道。
後者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皺起好看的眉頭,將葉非茶緊緊摟在自己懷中。
白雪下面覆蓋着怎麼樣的危機,沒有人知道。就算沒有暗器之類的東西,若是因爲雪天地滑,讓她摔了一跤也絕對不可以。
“白月絨在哪兒呢?”
葉非茶見關默喬不理會自己說的話,將目光移向蘇季千。
“不知道,但肯定在這山崖之上,我們分頭找找。”
蘇季千搖頭,率先朝那一片平坦沒有任何痕跡的雪地上走去,他們緊跟其後。
葉非茶卻拉住了關默喬,沒有動作。她眯起眸子,仔細搜索了一遍白茫茫的山頂,什麼端倪都沒有看出來。
白月絨是極陰之物,它周邊的溫度應該要比正常的氣溫低一些。但是崖頂這麼大,一寸一寸地找未免太費功夫了。
葉非茶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玉狐。
“玉狐找不到的,”蘇季千看到她手中的玉狐,搖搖頭,“白月絨很有靈性,它探測不出來。”
“或許吧。”
葉非茶聳聳肩,狡黠一笑。
她有沒有說讓小玉直接尋找白月絨。
啓動玉狐之後,她微微眯起眸子,小聲嘀咕了幾句。玉狐腹中的金色光芒更勝了一些。它緩緩飄到天空中,從中射出的金光仔細掃描着每一處被白雪覆蓋的區域。
這個時候,雪漸漸停了,天上的烏雲緩緩移開,露出後面皎潔的月亮。月光從雲中的缺口處傾灑下來,照得地上的雪白得發亮。
玉狐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了一縷,孤零零照射在山崖邊緣。月光照在哪裡,白雪上彷彿浮現出淡淡的的銀光。
“是不是那裡?”
葉非茶眯起眸子,愜意地拍了拍蘇季千的肩膀,一手指着光芒落定的地方,滿意地欣賞金髮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分明記着玉狐是不能探測到的纔對。
“去看看。”
幾個人朝那裡走去,而葉非茶卻被提起後衣領,不準過去。
討好地看一眼關默喬,卻被男子面上堅決不允許的表情打敗。
“你懷着身孕,碰什麼極陰之物?”
關默喬冷冷說道。
好吧,他說的在理,爲了這個離出世還早的小傢伙,她就不趟這個渾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