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本來染上紅霞的臉聞言騰地徹底紅透了,她擡眼,狠狠地瞪了南凌睿一眼。
“真發春了?”南凌睿睜大眼睛,仔細打量雲淺月的臉,又左右看了一下,恍然大悟般地道:“哦,秋天來了,果子熟了,可以採摘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我就發春了怎麼樣?你有本事給我找十個八個男人來……”雲淺月惱羞成怒,話說到一半,忽然住了口。她在說什麼?
容景聽到十個八個男人時,清泉般的眸子瞬間黑雲密佈。
南凌睿一愣,隨即大笑,“哈哈,小丫頭,你好大的宏願!”
雲淺月的臉青紅交加,不敢看容景。
“小景,你還得努力啊!”南凌睿一副憐憫的表情看着容景。
容景眸中的黑雲密佈翻滾了片刻,恢復平靜,涼涼地看了南凌睿一眼,沒說話。
雲淺月卻感覺周遭的氣壓低了不止一個溫度。她忽然眼珠子一轉,伸手抱住容景的手臂,看着他討好地道:“我是說他有本事給我找十個八個男人來讓我打一頓。”
“嗯!”容景從南凌睿身上收回視線,很是溫柔地應了一聲。
雲淺月往日聽到這聲音覺得暖入心脾,可是這時聽到這聲音怎麼感覺像是魔音,從心裡面涼涼地抽氣,她勉強定住神,乖覺地不再說話。
南凌睿看看容景,又看看雲淺月,忽然樂了,轉過身,哼着小調施施然地向前走去,這回的小調是一曲山間的小曲。什麼情哥哥,情妹妹的,哼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一會兒男音,一會兒女音,居然一人唱起了雙簧,唯妙唯俏。
雲淺月慢慢地鬆開抱住容景胳膊的手,忽然想着她剛剛想的那件事情真的不急的。絕對不急。總感覺要是急了,她定然沒什麼好果子吃。還是不急的好!
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眸光動了動,依然沒說話。
前面走着的玉青晴覺得好笑,搖搖頭,後面走着的華笙等七人對看一眼,都心中齊齊想着小主前景怕是不容樂觀。他們距離二人跟得遠都能感到景世子剛剛身上的暗沉氣息。
一行人來到半坡崖。
半坡崖的路口被封死,一塊高高的石碑上寫着“生人勿入,擅入者死。”八個大字。這讓雲淺月想到了容景紫竹林外的那塊巨石,她疑惑地挑了挑眉,“什麼時候雪山老頭這裡立了塊石碑?以前沒有吧?”
這句話她是問容景。
“嗯,沒有!”容景搖搖頭。
“這條路封死了,外圍還佈置了陣法。這陣法可是不次於龍潭虎穴陣的。”玉蜻蜓看着前面道:“這裡不見絲毫腳印痕跡,似乎很久沒有人出入了。”
“雪山老頭在這裡困了一輩子,是該出去走走了!”南凌睿呵呵一樂,“沒人正好,我們就進去,以客當主了!”話落,他當先引路走了進去。
玉蜻蜓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徹底暗了下來,她笑了笑,跟上南凌睿。
容景和雲淺月自然沒意見,跟在二人身後。
雪山老人擺的這個陣法雖然難,但也難不住幾人。一行人很快就過了陣法,進入了半坡崖。剛一進去,有一頭猛虎就怒吼着衝了出來。
南凌睿嚇了一跳,一個高蹦回了玉青晴身後。
玉青晴也愣了一下,猛虎徑直向她撲來。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出手,出手必然傷了這頭猛虎,不出手的話只能躲避,進不了裡面。這頭猛虎顯然是用來看家的。
“小黑!”這時,雲淺月喊了一聲。
那頭本來嘶吼着撲向玉青晴的猛虎忽然駐足,將威武的虎頭轉向雲淺月,看到她一雙虎眼露出一絲疑惑。
雲淺月伸手拔下簪子,照着手腕的玉鐲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那猛虎虎眼一亮。向她撲來。她推開容景,那頭猛虎轉眼間來到她面前,前面兩隻蹄子擡起,搭在她肩上,將大虎頭枕在了她肩膀上。
華笙等人本來要驚呼,但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呵,這個見面禮極好!”南凌睿忽然笑了,看向被雲淺月推到一邊的容景,笑眯眯地道:“想不到小丫頭桃花如此旺盛,連只老虎也抵抗不住。”
容景眸中的風暴聚了一下,又歸於平靜,看着雲淺月和那頭老虎。
老虎身形高大,通體雪白,只有額頭的一個王字是三道黑毛。明明剛剛還威風凜凜,嘶吼衝出來的打老虎,此時像個大孩子,居然在雲淺月的肩頭嗚嗚起來。似乎是在撒嬌。
雲淺月瞪了南凌睿一眼,“你再說一句讓我不高興的話,我就讓小黑咬你。”
南凌睿顯然有些怕老虎,立即閉了嘴。
“小黑乖!我才幾年沒來而已,你就長這麼大了!”雲淺月伸手拍拍老虎的頭,以示安慰。聲音放柔,跟哄小孩一般。
老虎嗚咽着,似乎無比委屈,聽聲音彷彿是在控訴她。
“你看,你都長這麼大了,我也忙着在長個啊,就沒時間來看你。這回我長大了,不就趕緊來看你了嘛,乖,不哭不哭啊!”雲淺月發揮自己的愛心,一隻手摸着老虎的頭,一隻手摸着它後背的皮毛。
南凌睿嘴角抽了抽,這麼些年忙着長個?也就她說得出來。
玉青晴看着雲淺月,目光慈愛含笑。
容景目光不着痕跡地落在老虎把着雲淺月的肩膀的爪子和它擱在雲淺月肩上的虎頭上。一雙眸子平靜地看着,若非剛剛那一瞬間的風暴,還以爲如一面鏡子,不見波瀾。
老虎似乎不那麼委屈了,停住了嗚嗚的抽菸。將擱在她肩膀的虎頭拿開,瞪着一雙虎眼看着雲淺月,似乎也發現她長大了,大得它認不出來了。
“這個大東西居然能聽得懂人話?”南凌睿訝異地道。
“這是通靈白虎,稀有的品種。它生性就很聰慧。若是經過訓練,是能聽得懂人話的。”玉青晴道。
“沒想到雪山老頭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南凌睿有些嫉妒地道。
“這是月兒當年送給小楓的。”玉青晴搖搖頭,笑着道:“她怕小楓經過文伯侯府被滅門那麼大的事情承受不了打擊,自此一蹶不振,將他送到這裡後就居然膽子大得跑到了深山去抓了一隻小老虎回來陪着他。真難想象,那時候她才五歲。”
“原來是這樣!小丫頭,你對容楓那小子可真好!”南凌睿又酸唧唧地道。
“娘,你怎麼知道?”雲淺月轉頭看向玉青晴。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吧?她將容楓送到了這裡後,看着他太過安靜沉暗的眼神,怕他想不開,儘管經過了一路開解,但這裡畢竟只有雪山老人一個人,加上他到來,也就他們兩個人,怕他漸漸得養成孤僻的性子,但她也不能留下來陪他,所以思前想後,覺得給他再找個伴,找人是肯定不行的,因爲雪山老人收了容楓已經是關門弟子了。這半坡崖不準進外人。只能找物了,於是就想到送給它一頭老虎。要送自然就得送最好的,所以她就跑去了天雪山後山崖的叢林,備了一個月的乾糧,找了十多天,才找到了目標,那是一隻母虎,很是漂亮,它看起來正處於待產期,根據她生物學和對於孕婦的論斷,它大多用不了幾日就會生了。於是她就開始了在它洞外蹲點。這一蹲就是四五日,四五日之後,那母老虎終於臨產了,居然生下了一對小老虎,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對小老虎極其漂亮。看到母老虎耐心地哺乳幼崽,讓她一時間捨不得下手,於是錯過了最佳的出手時機,等她想到容楓日日被困在半坡崖最後沒準養成孤僻自閉的性子時,她還是狠下了心。但等她下定決心後,母老虎產後已經恢復體力,也許也許老虎洞裡備的食物太充足,母老虎生完小老虎後一直沒出來,她就又耐心地蹲點,一守就守了半個多月纔等到母老虎出去覓食,本來想將一對小老虎都抱走,那多可愛,可是想到母老虎覓食回來不見了一對孩子,大約會發瘋發狂,於是她就只抱走了其中的一隻小老虎。也就是如今這隻小老虎。她給它取名叫小黑。
她備了一個月的乾糧也用完時,也抱着小老虎回到了半坡崖。她還記得當時雪山老頭看到她和她懷裡抱着的小老虎時驚駭的樣子,而容楓似乎也被驚住了。當聽說她在雪山叢林裡守了一個月爲了給他弄回一隻小老虎陪伴時,她清楚地看到他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淚花閃閃,但還死命地忍着沒掉下來,她就覺得值了。
後來她照鏡子,這纔看到她自己當時那副尊容,怪不得雪山老頭驚駭,她自己險些都認不出自己。臉不知何時被凍破了皮,手生了凍瘡,連腳板也凍得生了膿瘡。頭髮毛躁躁的,簡直不成人形。但當時她真沒覺得,也沒發現僅僅一個月,居然給自己折騰成了那副樣子。
後來雪山老人留她在半坡崖住了半個月,用了無數養顏的好藥,纔給她養了回來。一邊心疼他種植的草藥,一邊還連連對容楓感嘆,“你這臭小子哪輩子積了德,遇到這麼個小丫頭,長大後一定要娶她當媳婦。”她記得當時容楓一句話也沒說,但似乎很重地點點頭。雪山老頭又感嘆,“真是奇了,天下居然有這麼一個小丫頭。怪胎啊!怪胎!”
後來她傷好後就離開了,走時交代容楓要好好養小老虎,給他講了母老虎生養小老虎的過程,又給他講了本來是一對小老虎,因爲她抱走了一隻,導致小老虎沒娘了,很可憐,所以要對它好。又慎重地告訴了他一些養虎的知識,他都一一謹記了。最後她嘮嘮叨叨地說了半日覺得還沒交代完,而容楓卻第一次對她笑了,說:“他一定會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養小老虎,好好的學武功和醫術,不會自閉,也不會孤僻。”她才放心地走了。
如今想來,那一段往事,她當時真沒拿自己當五歲的孩子。可是在外人眼裡看來,該是多麼驚奇。可是她更奇怪的事情是這件事情怕是連容景都不知道,她娘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文伯侯府滅門,娘和你爹得到消息回去已經晚了。就見到你救了小楓,我們不放心,在暗中一路跟來了天雪山。以爲你送他來到之後就回京,但誰承想你出了半坡崖卻沒立即回去,而且在外面轉悠了許久,一副冥思苦想什麼的樣子,後來居然跑去了天雪山後山崖的叢林。那時候你才五歲,我嚇壞了,就想出去攔你,但你爹怕毀了立過的誓,將我勸住了。我們只能後面跟着你。看着你找老虎的腳印蹤跡和落腳處,看到你守在洞外等着老虎待產,又看到你掙扎似乎要不要抱走小老虎,最後看着你等母老虎出去覓食抱了小老虎離開。那是常年人跡罕至的叢林,時常野獸出沒,你一個五歲的小丫頭,居然知道如何躲避野獸,不僅有耐心,有毅力,還行事周密,沒出絲毫差錯。一個月後我們跟着你出了叢林,當時你爹就笑了,說小丫頭不愧是我們的女兒,離開我們,照樣會活得很好,哪怕將她扔進泥潭裡,她也能活着,讓我不要再傷心和擔心了。”玉蜻蜓笑着回憶當年的事情,不由感慨。
“原來那時候你們一直跟在我後面!”雲淺月心裡頓時溢滿幸福。
“是啊,要不是公公逼你爹發毒誓,我們早就衝出去攔住你了,即便攔不住,你爹也會幫着你弄一隻老虎回來,哪裡用你那麼辛苦?但到底沒敢。畢竟當着雲王府列祖列宗的面發的毒誓,萬一真靈驗了怎麼辦?我們要好好健康的女兒,可不要缺胳膊少腿的女兒。後來進了叢林後,我有心先弄一隻小老虎讓你偶然遇到帶回去,但你爹不同意,說磨練一下沒什麼不好。有我們看着你,你也出不了事兒,而且看你那時候周密的計劃和謹慎的行止,哪裡能用得着我們?豈不是多餘。我便也打消了念頭。”玉青晴笑着道。
雲淺月點點頭,笑了笑,忽然雙手環抱住老虎的身子,將臉在她皮毛上蹭了蹭。
老虎似乎聽得似懂非懂,但云淺月來了顯然讓它很高興,他本來嗚嗚的聲不嗚嗚了,也用頭開心地蹭雲淺月的腦袋。一人一虎,久別重逢,不易樂乎。
“餓死了,小丫頭,你到底和這隻大東西黏糊到什麼時候?”南凌睿嫉妒得眼睛都藍了。憤憤地道:“你對哥哥可從來沒這麼好,居然對容楓那小子好得不得了。居然守了一個月給他抓老虎。”
雲淺月哼了一聲,“忘了我關在房間裡悶了半個月親手給你做的那把扇子了?”
南凌睿頓時失聲,隨即轉向容景,大怒道:“我的扇子被他這個黑心的給毀了!”
“當時你在天聖拿着那把扇子招搖過市,我不毀不行。”容景無視南凌睿的怒意,對雲淺月道:“天色已經很晚了。你不餓大家都餓了,進去吧!”
“嗯!”雲淺月推開老虎,對它問,“如今這裡就你自己看家了?”
“嗚……”老虎嗚咽一聲,點點頭。
“雪山老頭哪裡去了?”雲淺月一邊往裡走,一邊問。
老虎用抓子向東指了指,又在地上畫了個圈,又畫了一個圈,像是一個個浪花。
雲淺月蹙眉,“他去東海做什麼?”
老虎搖搖頭。
雲淺月看向玉青晴,玉青晴也搖搖頭,“我沒得到他在東海的行蹤,不過如今靈隱大師、義父等人據說組織一些人在東海的九仙山論佛和道。佛道兩家一次大的盛世,他大約去湊熱鬧了吧!”
雲淺月點點頭,摸摸老虎的頭,“可憐的,就剩下你自己了!”
老虎又配合地嗚咽一聲。
雪山老人的住處在半坡崖的一個低谷處,這一片谷面積很大,足足有方圓幾裡地。四周是半壁上坡,半壁山坡上中滿了各種各樣的樹,一半是春夏季的樹木,一半則是秋冬季的樹木。平坦的地方中間是一排房屋,房屋的四周則是一片藥園。種滿了各種藥材和珍奇花草。
一寒一暑交替,讓這裡的氣候不冷不熱,溫暖宜人。
“雪山派怪不得要每一代都有一個守山人,這樣的好地方,自然不想讓給別人的。”南凌睿嘖嘖道。
“雪山派弟子貴在精不在多,雖然幾百年,但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也是個奇蹟。”玉青晴道:“和那條被廢除的門規脫不開關係。”
“是啊,當年雪山老頭若是隨着她師妹自盡而死,那麼雪山派也就不復存在了。”雲淺月感嘆一句,伸手拍拍老虎頭,“還有沒有吃的?”
老虎點點頭,歡快地向前跑去。
雲淺月伸手拉住玉青晴,對她道:“娘,咱們跟小黑去做飯。”
“嗯!”玉青晴笑着點頭。
“你們七人去收拾房間!容楓幾個月前離開天雪山時那雪山老頭大約一起隨後跟着下山了。房子裡肯定都是灰塵。就罰你們打掃乾淨。”雲淺月對華笙對着指揮。
“是,小主!”七人答應得痛快,趕緊向院子裡走去。
“小丫頭,那我們呢?”南凌睿指了指容景和他自己,“我們做什麼?”
“你們……”雲淺月回頭看了二人一眼,隨意地擺擺手,“隨便吧!最好把你那件衣服洗洗,都是血,髒死了。”
“好,正好我洗衣服,順便給小景找搓衣板出來。”南凌睿也歡喜地跑向院子。
雲淺月聽她父母叫小景還好些,可是從南凌睿口中也叫出小景,讓她忍不住好笑,怎麼聽怎麼怪異。他想着南凌睿一定故意的,否則爲何一句話說得好好的,偏偏在“小景”那兩個字時拉了好幾個彎。她忍着笑看向容景。
“今日青姨幻容成的洛瑤公主時的模樣極好,我覺得她和小睿哥哥站在一起真不錯!”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小睿哥哥?
南凌睿自然也聽到了,直接一個跟頭就栽到了地上,只聽“砰”地一聲,這裡的地面沒有什麼玉石磚鋪陳,只有草地和泥土,顯然他將地面砸了個坑。
雲淺月想着再讓南凌睿惹容景,報應來了吧?容景的嘴,不毒的時候都能毒死人不要命,更何況刻意毒死人的時候了,那能將一個人毒得裡外都是黑的。他想不給人留白的時候,就一點兒白的也不會留。
“你……你……”南凌睿躺在地上,伸手指着容景,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
容景欣賞着南凌睿的臉,忽然伸手摘了面具,笑得一團和氣,“洛瑤公主雖然與我有婚約,但我一心只娶令妹,小睿哥哥愛護令妹,實在令景深表感動,若是不想那洛瑤公主造成令妹的麻煩,就以身代替我抵債,收了她吧!”
“你……你……”南凌睿的臉又變了,指着容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小睿哥哥身心這般脆弱。你放心,那洛瑤公主雖然厲害了些,但可是一塊真金。你娶她回去做南樑的太子妃,絕對冠蓋了天下女子,將來母儀天下,勢必有王后風範。比南疆的葉公主和藍家的家主要好上數倍。景想來想去,願意成全小睿哥哥一番美事兒。”容景越笑越和氣,甚至可以說到了一家親的地步。
南凌睿收回手伸手猛地拍身上,噼裡啪啦地拍打聲響了好大一陣,似乎纔打掉了身上起來的雞皮疙瘩,他才顫抖地指着容景,磨牙道:“不準叫我小睿哥哥!”
“原來小睿哥哥不喜歡這個稱呼,那你換一個。覺得我叫你什麼好?我就叫你什麼。”容景笑意濃濃地看着他。
“你……”南凌睿的手指頭抖啊抖的,抖了半響,才憤恨地道:“什麼也不準叫!”
容景點點頭,“哦”了一聲。
雲淺月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半個身子倚在玉青晴的身上,玉青晴也笑得身子發軟,母女二人兩張笑臉靠在一起,居然比這半坡崖的無數嬌花還豔。
“真是一對沒良心的母女,看着我被他欺負!”南凌睿拍拍屁股站起身,恨恨地看着二人。對雲淺月笑不可支的樣子大怒道:“打死我也不娶那個什麼洛瑤,不但不娶,沒準我還想方設法幫她進榮王府。就讓他嫁給那個黑心的。”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笑得太厲害,即便翻白眼的樣子也還帶着濃濃化不去的笑意,拉上玉青晴向前走去,“娘,我們快點兒去做飯,哥哥娛樂人的本事越來越高了,我笑得真累啊,估計能吃一大盆飯。”
“你個毛丫頭!”玉青晴伸手拍了一下雲淺月的頭,笑着跟上她。
母女二人進了院子,向廚房走去。
容景看了南凌睿一眼,含笑向裡面走去。步履輕緩嫺雅,氣息風和日暖。顯然被南凌睿積攢給他的鬱氣都原本地返還了回去,雖然沒向南凌睿得意時會哼小曲,但見他周身的模樣,就知道她心情極好。
南凌睿鬱悶着一張臉看着容景的背影,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過了半響,他用力地伸腳踢了踢地面,將地面那個被他砸出來的坑填平,才憤憤然地扯掉了身上的血衣,露出裡面穿着的金絲軟甲,軟甲上用針線縫製了無數只小的天蠶絲袋,上面還有乾枯的血跡。顯然他負荊請罪時被荊棘扎出的血都拜這些天蠶絲袋裡面裝的血所賜。他伸手泄憤似地將金絲軟甲也扒掉,抱着一堆血衣向東側面從半坡崖流下的瀑布下走去。
玉青晴和雲淺月二人來到小廚房,果然見裡面還有許多儲備的食物,米麪都有,甚至還有醃製的臘肉,在院中除了藥材外,還有一小片菜園子,種植了許多蔬菜。於是二人很快就操持做飯。
玉青晴的除了武功好外,自然還有一手好廚藝。雲淺月站在她身旁跟着她打下手,一邊打下手一邊嫉妒地道:“爹真有口福!”
玉青晴好笑地看着她,“你也有口福,小景會做菜。”
雲淺月笑了,“也是!”話落,她看着玉青晴的動作,“其實我也喜歡下廚,雖然就會做幾樣,但也覺得讓喜歡的人吃自己的東西是一種快樂。所以,我以後也一定要學會了做飯做菜。洗手作羹湯。”
“月兒有睿有智。其實人活一世,大徹大悟,看盡世間百態後,就會覺得能有一個讓自己甘願洗手作羹湯的人能過一起安逸地生活纔是最美好。”玉青晴笑着道。
雲淺月點點頭,她也覺得那樣是最美好。
“可惜你的身份和小景的身份要做到安逸都很難。”玉青晴又笑着道:“但是你要明白,世間沒有真正的安逸之地,娘覺得兩個人真心相愛,不會在乎在哪裡,是居於廟堂之高,還是隱世於江湖之遠。只有兩個人兩心相依,哪裡都會有安逸。端看你的心境了。”
雲淺月眸光微閃,笑着道:“娘是知道我們必定會走那一條很難的路,這是在勸我嗎?你放心,我懂的。我雖然不喜歡傾扎,不喜歡陰謀,不喜歡陰暗,不喜歡一切被條文束縛的東西。但我懂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愛上容景,已經不可躲避,再也更改不了。那麼我只能去改變環境。讓我們有一個生存之道。”
“嗯,你明白就好!”玉青晴笑着點頭,讚揚道:“我的女兒,我一直相信!”
雲淺月開心地笑了,忽然又笑意頓收,對她板起臉,“羅玉是誰?”
玉青晴看雲淺月板着臉的樣子,笑着道:“一個小丫頭而已。”話落,見雲淺月臉色依然不好,她摸摸她的頭,“我和你爹只有你一個女兒!獨一無二。誰也代替不了。”
“這還差不多!”雲淺月復又笑開,伸手拍拍頭,嗔怪地道:“你的手都是面,弄我一頭。”話落,她將手裡沾染的面抹到蹲在一旁看着她們的小黑頭上。
小黑似乎也不樂意,用大爪子拍頭,對她嗚嗚控訴。
一個時辰後,玉青晴做好了一大桌飯菜。這時華笙、凌蓮等人也收拾好了房間,過來幫忙端飯。幾個人一虎從廚房出來,在院外擺了一張大桌子,將飯菜擺上桌。
南凌睿一身清爽乾淨地走回來,看到一大桌子菜兩眼放光,屁股剛坐下就開始大吃。
“這個臭小子,跟餓了你八百年似的!”玉青晴好笑,喊了一聲,“小景,吃飯了!”
“知道了青姨!”容景從一間屋子裡走出來,也是一身乾淨,清清爽爽。
“你想想你都離開我和小丫頭多少年了?我們多少年沒吃到你做的飯菜了,跟餓了八百年有什麼區別?”南凌睿大口咀嚼。不滿地道。
玉青晴眼眶微酸,“以後娘日日親手做給你吃。”
“這還差不多!”南凌睿立即得意了,回頭對雲淺月眨眨眼睛,“小丫頭,羨慕吧!”
雲淺月輕哼一聲,拿着筷子戮了戮菜,問玉青晴,“娘,爹會不會做菜。”
“會!”玉青晴笑着點頭。
“那我以後日日讓他給我做。”雲淺月也滿意了。
“那我以後也日日去吃緣叔叔做的菜。只能辛苦他了。”容景一撩衣襬,坐在雲淺月身邊,含笑道:“我們以後有口福了!”
這回換南凌睿哼一聲。
“花落,你去那顆老梅樹下挖兩壇酒出來。”雲淺月得意地對南凌睿挑了挑眉,對七人擺擺手,“快都坐啊,還站着幹什麼?”
華笙等人連忙坐了,倒是都不那麼拘謹。
不多時花落挖了兩壇酒回來,幾個人餓了一日,再加上玉青晴做得菜的確極好,比皇宮御膳房的菜品廚師做得還好,一時間衆人食指大動。雲淺月發現就連容景今日的筷子也下得勤了些。
南凌睿本來對容景憤憤,可是端起酒杯來發現也就他能夠陪他多喝。便也就不計較了,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彷彿早先的你拆我臺,我挖你牆角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喝得盡興。
雲淺月看着二人,不由感嘆,一個容景,一個南凌睿,天下間真沒幾個比他們強的。
這頓飯在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中吃到子夜方歇。是雲淺月這十幾年來覺得最快樂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