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暖闖金殿之事被夜天逸和夜輕染封鎖,對外沒透露出半絲風聲。朝臣也無人敢對外言說,畢竟這關乎德親王府小郡主聲譽,無人敢觸夜輕染眉頭。
次日,夜天逸爲三國準備的賀禮從京城出發,分別送去南樑、南疆、西延。
三國登基聯盟引起的風波過去,朝野上下都平靜下來。
但文武百官和心思通透的人心中都清楚明白,這不過是暫時的平和,三國新帝剛剛登基,需要穩定朝局,而天聖遍地災害苦困,都不宜興兵,否則便是兩敗俱傷結果,所以才暫時達成了一種默契,天聖退了一步,讓三國自立,換得了暫時的平和。
雖然朝局安定下來,但是夜天逸依然私下裡吩咐人儲備糧草,天聖的所有能叫得上名姓的富戶都記錄在冊,定了兩種方案,一種先以自願的方式上繳國庫,一輪下來之後,再用國庫的餉銀比市價高一些來收購。這樣兩輪下來,所徵繳收購的糧餉應該足以應對明年的戰爭。
關於糧草之事,夜天逸並未讓容景插手,他自己監察,用他自己信得過的官員和隱衛派往天下各地州縣。這些人全聽他一人指派,每一個環節都有隱衛監視,避免了糧草外流。
基於糧草之事,所以,夜天逸繁忙起來。
而夜輕染休息了兩日之後,便開始準備幾日後的科考,朝中官員接連流失,許久未曾注入新鮮血脈,一旦朝中出了事情,一幫平時彈劾了這個彈劾那個的老臣反而沒了話,半絲用場也派不上,朝中人才不夠。所以,之於糧草之後,選拔人才爲朝中注入新流成了迫在眉睫之事,也不次於糧草對天聖朝廷的重要性,於是夜輕染也繁忙起來。
夜天逸和夜輕染二人一個主糧草,一個主科舉選拔人才。這兩項都是天聖皇朝賴以生存的大計,自然不能旁落他人之手,比如容景。於是,二人忙得不可開交,容景這個前些日子給忙得覺都睡不上的人反而閒了下來。
容景樂於這樣的清閒,索性每日上了朝之後便也不去議事殿了,而是直接回了榮王府。
雲淺月自然也樂於這樣的清閒,每日裡與容景窩在紫竹院養身體,興趣好時二人一個彈琴一個吹簫,榮王府的紫竹院日日飄蕩出琴簫合奏的聲音,偶爾還伴隨着雲淺月的輕吟淺唱,漸漸地,京中不少人都在榮王府紫竹院的琴簫剛響起時就跟着唱和起來。更有甚者跑去了榮王府的牆院外傾聽。
一時間因爲二人的琴曲和音,天聖京城一改數月以來的壓抑氣悶,變得輕鬆熱鬧起來。走在大街上,還能聽到從各府裡飄出的歌聲。甚至有人還在街上唱和兩句,而京中的酒坊歌坊酒樓茶館,更是飄揚出樂器和歌聲。
這樣過了幾日,夜天逸到沒什麼言語,夜輕染看不慣了,闖入了紫竹院。
彼時,容景和雲淺月剛彈奏完一曲,正蓋了薄被躺在窗下的躺椅上曬太陽,二人偎依在一起,一人手裡拿了一本書,見夜輕染闖進來,容景挑了挑眉,雲淺月懶洋洋地看了夜輕染一眼。
只見夜輕染短短數日瘦了許多,本來他之前一直忙於科舉籌備之事,就十分勞累,再加上德親老王爺突然病逝,他雖然也和雲淺月一般對自己的爺爺表面頂撞,但心裡一直敬重他爺爺,如今德親老王爺突然急死,他心裡沉痛比德親王這個做兒子的還要重數倍,爲他守了三日墓,回來病倒昏迷休息沒兩日便拖着病繼續籌備迫在眉睫的科舉之事,所以,相較於容景和雲淺月將養了幾日極好的氣色來看,對比之下,他幾乎不成人形。
雲淺月暗暗嘆息一聲,夜氏只出了兩個大才可用之人,一個就是夜天逸,一個就是夜輕染了。如今夜氏的江山全然靠這二人頂大梁,不知道他們還能頂個幾時?
“弱美人,小丫頭,我都要累死了,你們倒是會躲清閒!”夜輕染臉色不好地看着二人,“先皇大喪不滿百日,爺爺才死不滿十日,你們到興起了琴簫靡靡之音。這是故意讓我心裡難受嗎?”
“人死如燈滅,死的人已經死了,沒辦法再讓他活過來,而活着的人爲死的人痛苦最是不智,你生前敬重皇上姑父,尊敬愛戴德親老王爺,該你盡的忠盡了,該你盡的孝也沒落下,這就夠了。”雲淺月動了動身子,擺擺手,“琴簫是雅事,百姓們被這些日子接連的事情弄得壓抑,人人惶恐,就需要這樣的放鬆一下,我們也是爲了攝政王分憂嘛,不算什麼大錯,你這樣闖進來,難道要將我們兩個人抓進刑部大牢不成?”
“恐怕抓不過來,京中的百姓們數以萬計,天下的百姓們數以百萬計。”容景溫聲道。
夜輕染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在了不遠處的木椅上,看着容景道:“有些人忙得睡不上兩個時辰,有的人日日閒庭看花,愜意至此,弱美人,你也好意思!”
容景揚眉,慢悠悠地道:“朝中如今大事除了糧草之事便是科考之事,有攝政王和染小王爺能者多勞,我自然樂於清閒。”
“你這個丞相當得也未免太清閒。”夜輕染橫了容景一眼。
“這也是沒辦法之事,這兩件大事攝政王不放心交給我來做,染小王爺心裡清楚得很,又何必跑來這裡訴苦?”容景聲音慵懶,“若是染小王爺不抓我們進大牢,就趕緊去忙吧!否則攝政王該說你偷懶了。”
夜輕染心中自然清楚這兩件大事不能交給他,被堵了個無言,哼了一聲,轉頭對雲淺月道:“小丫頭,你身體好些了吧?”
“嗯,還好。”雲淺月點頭。
“你去德親王府一趟吧!勸勸我妹妹,她日日在房中哭,我怕她眼睛哭瞎了。”夜輕染提起夜輕暖有些煩悶不已,“誰說什麼話她如今也聽不進去,一心認準南凌睿了,非要去南樑不可。你最會勸人,也許能將她勸住。”
雲淺月忽然“嗤”地一聲笑了,挑眉,“和着在你眼裡我成了最會勸人了?我怎麼自己不知道?”
“你的優點多了,自己不知道也沒什麼奇怪。”夜輕染起身站了起來,“我妹妹就喜歡你,你說的話她都聽。比如那日你們在送四皇子妃入皇陵回來之後說的話,我如今與她說不行,她便用你的話反過來說我。”
雲淺月想起那日她與夜輕暖說了一番話,沒想到如今惹了麻煩了。
“那日還說了什麼,你記得清楚吧?小丫頭,我對你的好你可不能忘了,別告訴我你不幫忙啊!”夜輕染丟下一句話,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又對容景道:“別以爲你真沒有什麼事情,科考的時候你是要在場的。”
容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夜輕染出了紫竹院。
雲淺月看着夜輕染清瘦的背影走了個沒影,回頭對容景詢問,“你說我要不要去德親王府一趟?”話落,她見容景不語,又道:“那日我看到了我送給哥哥的那一對木劍有一把拿在夜輕暖的手中,而她喜歡了哥哥五年,說不想放棄,爲了哥哥回來了京城,我便動了心軟,想着哥哥若是喜歡她的話,也沒準是一場姻緣。你知道的,我本來對外界的那些因素都不在意,什麼國仇,什麼家恨,或者誰與誰隔着跨躍不去的溝壑,在我的心裡都抵不過兩個人的喜歡。所以,便寬慰了她。如今看到不一樣的洛瑤,和她的決然,而且也不知道哥哥喜歡誰,我到沒了主意。不知道再該不該去一趟。”
“你那不是寬慰,是鼓勵吧?”容景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抿脣,有些後悔,“我本來不想插手哥哥的事情了,但是沒想到又找上了我。心軟真是最要不得。”
“夜輕暖也姓夜,身體裡流着夜氏的血液,看似天真無邪,其實對於自己想要什麼最是清楚。即便你不心軟鼓勵,她既然下定決心從暖城回來,就不會輕易放棄。”容景淡淡道。
“七公主也姓夜,她喜歡了容楓十年,不是也放棄了?”雲淺月蹙眉。
“七公主不同,她見證了文伯侯府那一場滅門血案,清楚地知道與她身上的迷香有關,更清楚地知道給她放迷香的人是她的母妃,她若是不僞裝癡傻,明妃怕是連親生女兒都可以舍了,但她畢竟是明妃的女兒,畢竟是害死文伯侯府滿門的人,容楓不牽連她,已經是最好,她知道自己再不能求更多,所以,才放棄,選了雲離。”容景溫聲道:“徹底放棄容楓,發現了雲離的好,如今便與他一心一意。這與夜輕暖不一樣,她雖然多年離開京城,身在暖城,但是畢竟是德親王府的小郡主,德親王和王妃的愛女,在暖城衣食無憂,不曾真正受過苦,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這樣說我即便去德親王府一趟,也沒用了?”雲淺月問。
容景“嗯”了一聲。
“那算了,還是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去。”雲淺月重新靠進容景的懷裡,“我以前沒發現洛瑤的好,如今發現了,便也和爹孃一樣,想要哥哥娶的人是她。萬一夜輕暖若是去了南樑,而哥哥真正喜歡的人是她的話,那麼比起來洛瑤,兩個人還真是麻煩得多了。況且,夜輕暖雖然天真,但我總感覺這天真是蒙着一層紗的,萬一對哥哥不利,我豈不後悔?說來也可笑,我以前一直自負覺得沒有什麼人是我看不透的,因爲我心理學修了滿分。可是如今一個夜輕染讓我看不透,他這個妹妹竟然也是讓我看不透的主。難道說德親王府的人都是讓人看不透的?有這樣的說法嗎?”
容景眸光微閃,笑了一下,“可以去一趟德親王府。”
“嗯?”雲淺月仰臉看着他。
“我陪你去!”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眨眨眼睛,“按照夜輕染所說,去勸說夜輕暖放棄去南樑?”
容景笑着搖頭,“有時候距離面紗最近,才最容易揭開面紗。你不是覺得她的天真是蒙了一層面紗嗎?那就去揭開試試。”
“感覺而已!我那日也試驗過了,實在找不出僞裝的痕跡。”雲淺月道。
“那就是與生俱來的!與生俱來的面紗才更要去揭開。”容景站起身,伸手拉起她。
雲淺月也跟着站起身,覺得他說得有理,於是二人出了紫竹院。
榮王府門口,絃歌已經備好馬車,二人上了馬車,馬車向德親王府行去。
車上,雲淺月忽然想起剛剛提到的明妃,問道:“明妃查到下落了嗎?”
容景搖搖頭,“沒有!”
“什麼人隱藏了她,竟然讓你連她的身份也查不到?”雲淺月疑惑。
容景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無奈地嘆道:“雲淺月,我受人推崇是好事兒,但你對我推崇就不見得是好事兒了,何時在你的心裡,我竟然成了那無所不能之人了?”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撲哧”一聲笑了,“那也是你給我的錯覺。你將我控制在手心裡,密不透風,我的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你說你在我的心裡怎麼可能不無所不能?”
容景好笑地道:“那是因爲那個人是你,關於你的事情,我恐防知道得少了抓不住你。誰叫你太不讓人省心了!但是對於別人,我卻沒有手眼通天那麼大的本事能掌控所有的事情。明白嗎?”
雲淺月心裡頓時如釀了蜜一般的甜,因爲是她,這個雖然被掌控,但半絲也不覺得難受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她自己研究了一下,覺得大約被這樣愛着是個女人都會覺得幸福的吧!點點頭,笑道:“明白了!”
容景笑着看了她一眼,見她眉眼彎彎,他的眸光也跟着暖了下來,如滋潤了春水。
馬車來到德親王府門口停下,容景和雲淺月下了車。
德親王府的大管家已經等在那裡,見二人來到連忙迎上前,恭敬地道:“剛剛小王爺傳回來話,說淺月小姐會來王府看小郡主,老奴特意等在這裡,沒想到景世子也來了。”
“我左右無事,便也過來看看小郡主。”容景淡淡一笑。
“小郡主不吃不喝已經幾日了,王爺和王妃輪流的勸也不管用。小郡主最是喜歡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希望您二人能勸說住小郡主。”大管家嘆了口氣,頭前引路,“景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容景和雲淺月跟在德親王府大管家身後向府內走去。
穿過前院,來到後院一處雅緻的院落,院門前的牌匾上寫着“煙水閣”三個大字。 Www ★ttκa n ★co
德親王妃帶着兩個婢女站在門口,見二人來到,連忙上前,低聲道:“景世子,淺月小姐,辛苦你們跑一趟,輕暖這孩子啊,這些年沒在我們身邊管着,如今性子上來,沒想到這麼烈性,我可真怕她出什麼事情。你們兩個來了勸勸她,她回來這些日子,言語間都是對你們的喜歡,你們勸說她的話,也許比我們管用。”
容景微微一笑,“我們進去看看!希望能管用。”
雲淺月看了德親王妃一眼,她雖然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但是對朝中各府這些命婦夫人接觸得極少,一是她名聲一直紈絝不化,不得這些夫人們的喜歡,二是她本人也不往京中夫人小姐們的圈子裡擠,所以這些年與德親王妃也不曾說上幾句話,便點點頭道:“我也很喜歡輕暖,儘量勸說,若是勸說不來,還請王妃不要怪我們。”
德親王妃自然連連點頭,感謝地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能來一趟我就高興了!勸不妥也不敢怪。”
容景笑笑,雲淺月不再說話,二人走了進去。
煙水閣被數百名德親王府的隱衛把守,幾乎一步一崗,固若金湯,比刑部大牢甚至還要嚴密幾分。裡面安靜,伺候的婢女小廝都小心翼翼地做着活,無人說話。
容景和雲淺月走到院中,裡屋一位大約三十四五歲做婦人打扮的女子走了出來,給二人見禮,“挽香見過景世子,淺月小姐,小郡主正在房中。”
容景笑着點點頭。
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這名女子,她記得似乎是夜輕暖的奶孃,此人在六年前跟着夜輕暖去了雲城。保養得極好,皮膚如春水滋潤一般細膩,若不是看她眼角,還看不出來像個三十多歲的女子。
挽香見她打量她,對她一笑,“奴才是小郡主的奶孃,淺月小姐大約不記得了!我陪小郡主離開時淺月小姐也纔不大,六年的光景,都成大姑娘了。”
雲淺月笑笑,“六年光景過去,我雖然長大了,但挽香姨依舊如此美麗,是讓我有些認不出來了。”
“半老徐娘而已,淺月小姐可別誇奴才!”挽香捂嘴一笑,須臾,嘆了口氣,“那日小郡主回來就與奴才說淺月小姐鼓勵她爭取,臉上一直掛着笑,晚上做夢都笑醒了,奴才從來沒見過小郡主那麼高興過。可是沒過兩日南樑帝拒婚的消息傳來,我便知道要壞事兒,小郡主最是天真,又喜歡南樑帝五年,如今南樑帝拒婚,她自然承受不住。將自己關在房裡哭了兩日之後,聽說攝政王要送賀禮去南樑,便跑去了金殿要將自己作爲禮物送去南樑,幾乎都忘了自己是郡主的身份了。王爺責怪奴才沒看好她,卻哪裡知道小郡主的性子上來的話,就是連我這身邊一直從小看着她長大的人也看不住呢!”
雲淺月點點頭,那日夜輕暖的高興她的確也是看在眼裡的。
“小郡主一心要去南樑,誰也勸不住。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也許還管用些。你們進去吧!”挽香不再多話,領着二人向裡面走去。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拉着容景一起走進去。
“是景哥哥和月姐姐來了嗎?”夜輕暖的聲音從屋裡傳來,有些啞嗓,聽聲音也嗡嗡的,像是鼻子不通氣。
“是我們!”雲淺月應了一聲。
“你們要是來勸我的就回去吧,要是來讓哥哥放了我的,就進來。”夜輕暖聲音無力。
雲淺月並沒有言語,繼續往裡面走去。
“你們一定是來勸我的,我不會聽你們勸的。”夜輕暖沒聽見雲淺月說話,聲音再度傳出來,“雲姐姐,你那日也說了,說我既然決定了,放不下他,就試試,人總要爲自己活。有些人放棄了很多,得到金錢、權利、地位,聲名,但那些其實都是虛的,情感纔是最真摯的東西。成了,我就好好抓住幸福,不成的話,就此忘了他。你忘了你對我說的話了嗎?如今反過來要勸我放棄嗎?”
“我竟沒想到你記性這般好,將我說的話記得如此清楚。”雲淺月笑了笑,拉着容景進了外間的客廳,並沒有往裡面走,這裡畢竟是夜輕暖的閨閣,她自然不會拽着容景進去,便找了一處椅子,拉着他坐了下來。
挽香進來給二人斟了杯茶。
夜輕暖沒聲片刻,吸着鼻子道:“雲姐姐,你喜歡景哥哥,自己爭取,如今雖然沒嫁給景哥哥,很幸福對不對?這幾日我聽着從紫竹院飄出來的歌聲,也覺得你說得對。我喜歡南凌睿,一直忘不了他,爲什麼不去試試?我去金殿的事情,是爭取自己的愛情,沒有不對是不是?”
“那日我與你說那一番話,是因爲知你喜歡南凌睿,而南凌睿也沒表態的情況下,讓你爭取,並不是讓你鑽牛角尖。我喜歡容景,容景也喜歡我,我才爭取,爭取之後,所以幸福。而你喜歡南凌睿與我不同,他拒婚,大約不是喜歡你,一廂情願的喜歡累人累己。”雲淺月淡淡道:“我那日告訴你,成了,就好好抓住幸福,不成的話,就此忘了他。如今不成,也正是你忘了他的時候,若是強求,就錯了。感情從來就沒有強求的。我今日不是來勸你,而是想與你說說這個意思。免得你哥哥以爲是我慫恿了你,恨起了我。”
夜輕暖忽然從屋裡衝了出來,簾幕挑開,她看着雲淺月,幾日不見,已經摺騰得不成人形,眼睛紅腫不堪,臉色蒼白,身子似乎需要扶着門框才能支撐,水汪汪的眼睛如今盡是血絲,咬着脣瓣看着雲淺月,“雲姐姐,是這樣嗎?可是我沒見到南凌睿,我不甘心。萬一他見了我,喜歡我呢!萬一他只是因爲我是德親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而不願意要我呢!我可以爲了他拋除身份,我本來可以偷偷去南樑,但是我不想被我的身份束縛住,所以就甘願跑去金殿,不顧身份,拋除身份將自己當做禮物送去南樑。那樣我就只是一個禮物,而不是德親王府的小郡主了。我孤注一擲,這樣的話,他若是喜歡,我們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雲淺月怔了一下,冷靜地道:“萬一你孤注一擲後他還是不喜歡你怎麼辦?或者根本就不喜歡你呢?到時候你該如何?”
“那我就回暖城,忘了他。”夜輕暖咬着脣瓣道。
“可是你已經是天聖送給南樑的禮物了!到時候回不回暖城由不得你了。”雲淺月道。
“他對我不會如此心狠的。”夜輕暖低聲道。
“爲何你肯定南凌睿對你不會如此心狠?只憑你手中他給你的一把木劍和你們在暖城認識的三個月嗎?”雲淺月挑眉,“那你知道不知道葉倩手裡也有一把他送的木劍?”
夜輕暖面色一變。
雲淺月看着她的神色,顯然她並不知道。繼續道:“你哥哥說得對,南凌睿風流遍天下,他送給女人的東西大約不計其數。一把木劍,真不算什麼。”
夜輕暖眼中的淚又涌了出來,垂下頭,似乎強自忍着淚道:“雲姐姐,我知道洛瑤公主與你論劍一日之事,你對她心裡是敬佩的吧?她喜歡南凌睿對不對?而她解除了與景哥哥的婚約,與你如今成了交好的朋友,她身份是東海國公主,尊貴無比,比我來說,她纔是最適合南凌睿的那個人是不是?若是南凌睿娶她的話,那麼更不懼怕天聖了。”
雲淺月眼睛眯了一下,看着她道:“洛瑤公主和南凌睿如何,那是他們的事情,我還沒有到去管別人的事情上癮的地步。今日若不是你哥哥去榮王府找我,我也不會來。如今南樑自立,說句中肯的話,你的確不比洛瑤適合,這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的事情。”
“連你也這樣說,可是適合不等於喜歡啊!”夜輕暖眼淚流了下來。
“適合的確不等於喜歡,但是喜歡也不等於愛。我可以告訴你,南凌睿是一個心裡永遠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他若是真愛一個人,不會理會世俗或者身份或者地位或者中間隔着什麼萬丈溝壑,但他若不愛一個人,那麼就會果斷放棄。就如當年的葉倩和後來的藍漪。如今他既然拒婚,那麼對你就是沒有情意。”雲淺月起身站了起來,輕聲道:“我就說這些吧!不是來勸你,而是想讓你看清事實。這天聖京城裡的女子,我喜歡的沒有兩人,以前的趙可菡死了,夜清蕪嫁給了我哥哥,算上她們兩人,也就是個你而已。有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你還沒及笄,如此年輕,南凌睿也不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子,不一定非他不可。暖城陽光明媚,四季如春,而天聖京城看見晴天的時候少之又少,不適合你,你還是回暖城吧!”
夜輕暖擡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眸中淚水濛濛,不再說話。
容景也站起身,淡淡道:“你將自己當做禮物送去南樑,可想過你的父王和你的哥哥?可想過你姓夜,身上流着皇室的血統?可想過天聖皇朝和德親王府的聲譽?”
夜輕暖看向容景,身子微微一震。
“三國自立,南疆和西延以南樑爲首,脫離天聖,這本來就是對天聖皇權的挑釁,攝政王和身爲大將軍的你哥哥讓一步本來就等於打落了牙齒和血吞,若是再加上送去一位小郡主的話,你想想,讓天下百姓如何看怏怏大國的天聖?夜小郡主,你雖然還差一歲不到及笄,但已經也不是小孩子了。”容景話落,拉着雲淺月的手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溫聲道:“夜輕暖,輕暖,生命裡暖少,你的確應該活在暖城。”
話落,他拉着雲淺月走出了房門。
雲淺月再未說話,今日她說的話已經夠多。
夜輕暖怔怔地看着二人離開了煙水閣,眼淚蒙在她眼簾處,晶瑩剔透,似乎如眼前蒙了一層珍珠。
挽香送容景和雲淺月出去,回來見她依然倚着門框站着,對她低聲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走了,小郡主用膳嗎?”
夜輕暖伸手抹了抹眼淚,眼淚被她抹到了袖子上,沒出聲,點了點頭。
挽香立即走了下去。
德親王妃進來煙水閣的時候,見夜輕暖坐在桌前用膳,頓時歡喜得眼淚在眼圈處打轉,又對夜輕暖勸說了一陣,見她一直不說話,便嘆息地走了下去,總之她吃飯了就好,她也寬了心,對雲淺月和容景感激了幾分。
容景和雲淺月一起前往德親王府,以及二人走後夜輕暖吃飯了的消息很快就被傳給了夜輕染,夜輕染從兵部回了德親王府,對挽香問了一番那二人對夜輕暖說的原話後,沉默了片刻,看了依然一言不發的夜輕暖一眼,沒說什麼,撤銷了煙水閣的隱衛。
夜輕暖恢復自由,再未提一句要去南樑做禮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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