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王府大門口,一輛不算華麗的馬車等在那裡。
夜輕染伸手挑開簾子,示意雲淺月上車。雲淺月想着以前每次與容景坐車都是他先上車,再伸手拉她,她斂住心思,輕輕扶着車轅上了車,只見車中放了一牀錦被,中間一個大手爐,譜一進車就暖融融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夜輕染也跟着上了車,坐在了她對面。
簾幕落下,夜輕染對外面吩咐,“去北山的梅林!”
車伕應了一聲,馬車緩緩離開了雲王府大門口。
夜輕染扯過一牀錦被蓋在雲淺月身上,對她問,“小丫頭,你想看書還是下棋還是我們聊天,去北山梅林雖然不遠,但也不近,乾坐着也沒什麼意思。”
“不想動腦,聊天吧!”雲淺月身後倚了個軟枕,懶洋洋地靠在車壁上。
夜輕染笑着點點頭,便和雲淺月找話說。說他以前出外遊歷時的奇聞趣事,自然都是他的親身經歷,書本上看不來的,雲淺月雖然沒什麼精神,但也聽得有趣,偶爾會搭一兩句話,兩人雖然鬧了數場,從以前的躲避,到各懷心思防範,到如今這樣他賠罪她和好,比往日的相處多了些平和和坦然。
大約是正如夜輕染所說,天氣晴好,老皇帝殯天籠罩的陰雲已經過去,壓抑了許久的天聖京城熱鬧起來,馬車走過大街上,便可以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川流不息。
一路暢通無阻,馬車出了城門。
城門外雖然不如城內熱鬧,但路上也比往常遇到來往的人聲、馬聲、車聲頻繁。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車外傳來車伕的聲音,“小王爺,到了!”
夜輕染打住話,“嗯”了一聲,伸手挑開簾幕,向外看了一眼,忽然一樂,“小丫頭,看吧,我怎麼說來着,今日來的人多吧?”
雲淺月順着夜輕染挑開的簾幕看去,只見來到了北山梅林。西北有四景,一是軍機大營,二是北山獵場,三是夕顏湖,四是雲海梅林。夕顏湖是三面環山的一處天然湖,其餘三面山種植的都是梅樹。如今正值梅花盛開,三面大山的梅花開得如火如荼,與天水相接,如雲海一般,這副景色令人驚豔。
半山坡搭建有數十古木涼亭,這是因爲每年這個時候,梅花盛開,都有京中的人結幫搭夥前來賞梅,來往人絡繹不絕,這些涼亭專門爲此而建。
此時山下停了幾十輛馬車,另外還有幾十匹馬,十幾個古木涼亭裡面都坐了人,有男有女,雖然皇上殯天三月內不準着華裳,要求人人素服,但素服用上好的緞子做工,遠遠看來也是一片素淨的華麗。
雲淺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當然,來這裡有閒情逸致的人都是京中的貴裔公子小姐,身份最差的人父親也是個官。男女徑自將十幾個涼亭一分爲二,各坐一邊。她看到了六公主、容鈴蘭、冷疏離、容鈴煙、文如燕等人,如今還是冬日,天剛暖下來,她們就穿了春裳,一個個不臃腫,都有着窈窕的美。
其中男子大多都見過,畢竟每年的宮裡宴席雲淺月都是參加的,往年沒見過的人裡多了兩個人,其一是蒼亭,其二是沈昭。她看見沈昭的時候微微訝異了片刻,便收起情緒。沈昭如今居住在榮王府,這個因汾水城殺死了葉霄爲師報仇的年輕人一戰名揚天下,他本來這些年就一直籌謀準備入朝,如今很快地融入京中的圈子也不奇怪。另外拋除他本身的原因外,他住進榮王府,得容景青眼有加,也更爲他提高了身價。
她想起數日前在山野人家沈大娘說起兒子時對於他要光耀門楣的驕傲又無奈的模樣,又想起初次見沈昭扛着一捆乾柴從外面回來急急衝進屋對她問容景崇拜急迫模樣,想起他固執地要送她去南疆京城,以及後來短日裡發生的諸多事情,讓數日前那個山野少年一下子成爲了天下矚目的焦點,如今他在京中這些貴裔公子中,不顯半絲山野之氣。她不由感嘆人的命運真是星雲轉換,旦夕之間。
夜輕染先下了車,對雲淺月道:“小丫頭,我們過去!”
雲淺月收回視線,“嗯”了一聲,抱着手爐跳下了車。
他們到來,衆人本來談天對詩的目光都看了過來,看見夜輕染和雲淺月,面色都不約而同地愣了愣,蒼亭和沈昭的目光也向二人看來,二人的目光卻較之衆人都特別了些。
夜輕染今日是一身墨綠輕裘,雲淺月則是紫貂披風配着她慣有的紫色羅衣,兩人譜一下車,到成了一片素雅中的豔麗,本來就是引人注目的人,一下子更是奪人眼目。
夜輕染對衆人的眼光渾不在意,對雲淺月問,“是先在這裡坐坐,還是想上山?”
雲淺月雖然置身這樣的雲海梅林景緻中,依然沒多大的精神,遂道:“在這裡坐坐吧!不是都在吟詩作對嗎?我們雖然不文雅,也可以聽聽。”
夜輕染點點頭,當前踱步向涼亭走去。
雲淺月抱着手爐走在夜輕染身後,雖然陽光暖,但風依然偏寒,吹起她紫貂披風和紫色羅衣,層層疊疊,這些人裡面,數她穿得最多,遠遠在衆人看來,就是一團紫霞包裹了一個嬌小的人兒,而那人兒的臉有些白,步履有些輕弱,明顯就是大病初癒的模樣。偏偏這副孱弱,讓無論男女許多人都移不開眼睛,心裡不約而同地想着,見過這淺月小姐無數模樣,紈絝囂張的,張揚跋扈的,慵懶隨意的,神情淡然的,眉目冷情的,堅毅凌厲的,如今再看不禁風吹孱弱的,每一面都令人記憶深刻,或者說,想不記住她都難。一時間這一處忽然極靜,只聽得見夜輕染和雲淺月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短短的距離被拉得很長,讓雲淺月都恍惚地以爲這一條通向涼亭的路其實很遠,其實涼亭內沒人,只有她和夜輕染賞梅而來。
“小丫頭,你的腳怎麼像是踩在棉花裡?”夜輕染回頭看了雲淺月的腳一眼,“走路都沒個聲響的。”
雲淺月沒什麼精神地道:“躺了好幾日,虛着呢,沒勁唄!”
夜輕染放慢腳步,“幸好我帶你出來走走,否則再躺下去,你的腳就廢了。”
雲淺月笑了笑,不置可否。
衆人被二人的說話聲拉回神,神色各異。
六公主看着二人,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的紫貂披風上,當先發難,“呵,這不是雲淺月嗎?我都快認不出來了!今日怎麼沒與景世子一起,這身邊人什麼時候換成染小王爺了?”
這一句話意有所指。
雲淺月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六公主見她拋出去的金磚她沒接到,繼續又道:“這紫貂披風是染小王爺送的吧?前些日子我聽七哥說染小王爺每日下了朝就往大山裡跑,每到深夜纔回來,就是爲了去山裡打紫貂,後來一連半個月,還弄了一身傷,回來親自督促着毓秀閣做披風。我當時就想着這紫貂可是女人穿的,不知染小王爺看上了誰家的女子,原來竟是送給了你。”
衆人目光一下子都聚在了雲淺月身上的披風上。
雲淺月已經靜靜地走着,彷彿沒聽見。
“看來還是你在染小王爺心中有位置,恐怕都成獨一無二的了,這些年我可不曾見到哪個女子得染小王爺的厚愛,即便當初的南疆葉公主也做不到讓染小王爺不眠不休跑去深山在大雪裡冒着寒打紫貂只爲了做一件披風吧?這紫貂稀少,珍貴,可不好打。”六公主話落,見雲淺月依然不語,她目光冷起來,變本加厲,繼續道:“怪不得我聽說景世子數日不踏足雲王府了呢!原來癥結在這裡。雲淺月,你這移情別戀的功夫愈加見長了啊!以前是棄了二哥喜歡七哥,後來景世子十年大病出府之後你棄了七哥喜歡他,如今又看他哪裡不好了?棄了他喜歡了染小王爺,下一個你會棄了染小王爺喜歡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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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都被六公主的話牽引,看着雲淺月的目光露出別樣顏色。
夜輕染面色染上薄怒,目光凌厲地看着六公主,“你胡說什麼?”
“染小王爺惱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六公主對上夜輕染的目光心悸了一瞬,便左右看了一眼,笑道:“你問問這裡面的人,都在京裡住着,誰不清楚什麼事情啊!你日夜不休打紫貂的事情人盡皆知,而景世子寒了心冷了雲淺月的事情也人盡皆知,這不是明擺着你們好了嗎?”
“胡言亂語!”夜輕染眸光掃了一圈,六公主身旁坐着的人都連忙不敢得罪地垂下頭,他冷冷地道:“六公主好了傷疤忘了疼,剛在宮裡躺了半個月,如今你的傷好了?”
六公主想起她那日要跟着玉子書去東海,但是在送君亭落下馬摔傷,還是夜輕染將她送回了宮中,看他已有怒意,有些不甘心地住了嘴。
雖然她是住了嘴,但是該說的話是都說出來了,一時間涼亭內外氣息怪異。不少人的目光都在二人身上徘徊,想着二人好在一起的可能。看着雲淺月發白孱弱的臉,都說情傷最是傷人,都不由信了幾分。
“是啊,本少主也覺得奇怪,染小王爺氣惱什麼?六公主似乎並沒有說錯吧?染小王爺的確是打了紫貂披風送給淺月小姐,淺月小姐身上的確是穿着了。而景世子的確這些時日不曾踏進雲王府。”蒼亭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又沒什麼?就算淺月小姐棄了景世子喜歡染小王爺,也沒什麼。”
夜輕染猛地看向蒼亭。
蒼亭對夜輕染挑了挑眉,一副無所畏懼的笑模樣。
“我和雲淺月到底如何關係,還用不着告訴別人。”夜輕染冷冷地丟出一句話。
“是這樣嗎?可是大家都好關心啊!畢竟景世子受天下推崇,淺月小姐和染小王爺也不是無名之輩,這等事情又沒有什麼不可說與人知的。”蒼亭摺扇合着,輕輕敲打着桌面,笑看着雲淺月,“是不是淺月小姐?”
雲淺月看向衆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着她,尤其是沈昭的目光審視中又帶着惱怒,她移開視線,輕若雲煙地一笑,“我從小認識容景、夜天傾、夜天逸、夜輕染、甚至在坐的許多人。”
衆人一愣,對她這話不明所以。
“每年我生辰,都收到很多禮物,在坐大部分人的禮物我都收到過。”雲淺月繼續道:“包括六公主你送的,你雖然不喜我,但送的東西可不差,雖然不及這個紫貂披風。”
六公主皺眉看着雲淺月,她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說到禮物上了。
雲淺月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紫貂披風,淡淡一笑,“人和人相處,兩個人相交,不一定只有愛情,也可以有友情。六公主沒有,蒼少主沒有,不代表別人沒有。我與六公主不相交,你送的東西我自然看都不想看一眼,別說佩戴了。而這紫貂披風我喜歡,自然穿了。”
衆人彷彿明白了,這是否定了六公主和蒼少主的話。
“我喜歡容景早於任何一個人,到目前爲止,也只喜歡過他一個人。當然,我喜歡誰,沒有義務告知天下人,別人也沒有權利過問。”雲淺月收起笑意,面色淡得不能再淡,“今日出來是爲了散心,若是大家都不想在這裡玩了,想要找不舒心,不痛快的話,那我不介意這裡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賞梅。”
衆人忽然沒了聲息。
那女子就那樣盈盈站在那裡,看起來比在座任何一個女子都弱不禁風,但她無形中卻有一種威懾,讓本來對她產生異樣眼光或者別樣心思的人紛紛收了起來。
六公主臉色不太好,蒼亭眸光閃了閃,笑了笑,沒再說話。
夜輕染回頭看雲淺月,怒意褪去,忽然一笑,“小丫頭,我巴不得跟你傳出點兒什麼,你跟他們廢話做什麼?”
雲淺月看了夜輕染一眼,沒說話,又摸了摸紫貂披風,這次摸的不是絨毛,而是系在脖頸下的絲帶。
夜輕染見到她的動作連忙告饒,“好了,好了,我說着玩的,我很榮幸我辛苦打的紫貂在諸多人送的禮物中被淺月小姐貴眼看中。”
雲淺月對他挑了挑眉,“還想傳出點兒什麼嗎?”
夜輕染連忙賠笑,“自然不敢,姑奶奶德高望重,小生哪裡敢登雲望月?”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放下手,白了夜輕染一眼,向蒼亭和沈昭所在的涼亭走去。因爲別處的人都滿了,只有那裡坐了他們兩個人。雖然融入了這個圈子,但兩個人畢竟是後來者,與衆人都沒過多深交。
夜輕染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哪裡還有剛纔對待六公主和蒼亭時的冷厲模樣。
雲淺月坐下身,夜輕染也跟着坐在她身邊,見衆人都看着他們,擺擺手,“你們繼續!接着吟詩作對,我和小丫頭是俗人,也來高雅一番。”
衆人依然沒聲。
雲淺月抱着手爐左右看了一眼,看來他們到來,再加上剛剛六公主和蒼亭的話,讓衆人都不敢出聲,拘謹了,她也跟着笑道:“我們也聽聽,應應景,不是快要科考了嗎?沒準那考題就有賦詩一首呢!”話落,她笑着問夜輕染,“是吧?主考官!”
夜輕染“呵”地笑了,京中的年輕女子們也就罷了,但是京中這些年輕男子們大多今年都夠了歲數可以參加科考入朝了,他的確是主管科考,把着這些人的命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是啊,沒準到時候就是以梅花爲題,賦詩一首。”
衆人頓時都驚了驚,甚至有些人還倒吸了一口涼氣。
“既然要這樣,想要參加科考的人可就要慎重了啊!”蒼亭也“呵”地笑了,看向沈昭,“尤其是沈公子,一定要不負所學,好好地欣賞梅花,否則景世子對你如此器重,到時候功名不成的話,也會讓景世子大失顏面的。”
蒼亭話落,衆人將目光都聚在這個半月前名揚天下的少年公子身上。
沈昭面色鎮定,看了蒼亭一眼,言談疏離卻不顯無禮,“我自小讀書,生於山野,自然不及蒼少主出身高貴,受益精良,名師嚴教。但我敢保證,我腹中所學,全是一己之學,既然如此,科考也是靠我一己之長。得之乃我學有所用,不得乃我腹中所學不夠,我認識景世子不過幾日而已,無關他之顏面。”
雲淺月擡眼看了沈昭一眼,眸中的讚賞一閃而逝。
夜輕染亦稱讚道:“沈公子擺正自己的位置和心境,實屬難得。”話落,他看了衆人一眼道:“剛剛是在開玩笑,大家不必拘謹。科考一試,我雖主考,但也不會徇私枉法,以喜好定論。只要有真才實學,定然不埋沒了諸位。今日既然是來散心,純屬玩樂,大家要盡興而歸啊,否則就辜負了這好梅好景以及難得的好天氣了。”
話說到這,衆人也覺得不該再沉默,紛紛應是。
當然除了夜輕染不能得罪外,還有他從回京後,一改七年前小魔王心性,只要不惹怒了他,他還算好相處。從入朝後便在西山軍機大營,先皇五十五壽宴之時官拜御前將軍,掌管西山軍機大營和皇城所有兵馬調度之職,比南樑少年將軍顧少卿還多掌管了十萬兵馬,是目前天聖最有軍權之人。如今攝政王、丞相之下,數他最大了。
“剛剛輪到誰了?”不知誰問了一句。
“輪到六公主了!”誰立即答了一句。
“是該我了!”六公主矜持地點點頭,見衆人雖然見到夜輕染和雲淺月來有些拘謹,但還是一雙雙眼睛看着二人難掩內心的興奮,這樣的論詩場合從來都看不到二人蔘加,如今他們能來,不論如何,顯然心中都是高興的,她也不好再破壞氣氛,否則就成了衆矢之的了。
“那六公主就開始吧!”又誰說了一句。
六公主點點頭,顯然早就想好了,於是開口道:“滿山層林染,梅枝迎風睡,雲裳披弄影,夕顏遊人醉。”
衆人紛紛叫好。
六公主臉頰有些紅,但還是大大方方應承了衆人的好,自小秦玉凝是她的伴讀,以前一直秦玉凝壓在她前面,如今秦玉凝離開了,她的才華也展露出來,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蒼亭看着六公主,笑道:“我看不止是因梅而醉,公主這詩情一出,醉了不少人啊!”
六公主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看了蒼亭一眼,被異性稱讚,自然高興,口中卻道:“蒼少主過獎了,這裡的人才情勝過我的比比皆是,我班門弄斧而已。”
“染小王爺和淺月小姐自然來了也不能光坐着,你們二人怎麼看?”蒼亭笑問二人。
夜輕染點頭,“小女子春情,能如此不錯了。”
六公主笑着的臉僵了一下,雖然這也是誇獎,但這誇獎可就將她詩情的高度拉低了些。
蒼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懶洋洋地搖搖頭,笑着道:“我聽着自然是極好的!”
“你自然聽着是極好的,因爲你根本就不……”六公主想說雲淺月不懂,但想起她僞裝這些年,連他父王生前都說看錯了雲淺月,明明是一個小女子,卻是別天聖諸多男兒都強,什麼叫做大字不識,簡直是他這些年誤看了她,便生生住了口。
“我是不怎麼懂。”雲淺月不以爲意,就此接過,笑着道:“下一個吧!”
“下一個是誰?”有人問。
“我是5號,六公主下面是我。”容鈴蘭打開面前的紙條,應了一聲,看了衆人一眼,想了一下緩緩道:“夕顏天香色,梅林花弄影,翠湖新波綠,遠山一枝春。”
“好!”蒼亭第一個喊了一聲好,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容鈴蘭一眼,讚揚道:“容二小姐也好才情。尤其是這翠湖新波綠,遠山一枝春。這冬還沒撤去,春便被你喚來了。”話落加了一句,“不愧是榮王府的人。”
衆人也紛紛喊好。
夜輕染也含笑點頭,“是不錯。這首有意境。”
雲淺月想着雖然不押韻,但貴在意境,有靈性,極爲難得,這首比六公主那循規蹈矩的一板一眼的詩的確強多了。
容鈴蘭從經歷了放棄夜天傾,到看上南凌睿追去南山被雲淺月鞋子打了腦袋,之後不得睿太子喜歡,沒跟去南樑,又被一直欺負的妹妹掌了榮王府的家,如今依然待字閨中,性子被磨得淡然了些,但到底是大家閨秀,被諸人誇獎臉還是紅了紅,不好意思地道:“讓大家見笑了。”
六公主沒出聲,臉色有些不太好。
“下一個!”夜輕染也來了興致,喊了起來。
“是我!”冷疏離看了一眼紙條,又看了衆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道:“雲海春映日,湖光九天色,梅林風拂影,玉人弄笙歌。”
蒼亭轉向冷疏離,揶揄地笑道:“感情在冷小郡主的心裡,我們在座這些人都是玉人啊!”
“做得不好,讓蒼少主見笑了。”冷疏離臉微微一紅。
雲淺月看着冷疏離,她一心想嫁給夜天傾,開始與容鈴蘭聯手對付她,後來得知她根本就不喜歡夜天傾,於是和容鈴蘭姐妹失和對掐起來,之後容鈴蘭退出,她繼續堅持,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本來對夜天傾沒意思的秦玉凝,奪了太子妃的位置,後來秦玉凝大婚失蹤,夜天傾逼宮傳召,最後舉劍自刎,她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人瘦得厲害,臉上撲了很多粉,在她看來比折騰得不成人形昏迷三日大病初癒的她強不到哪裡去,不由心裡感嘆一聲。
“誰說不好了?很好!這夕顏湖的湖光被你看出來了九天色,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在這裡賞梅吟詩被你看做成了玉人在弄笙歌。豈不妙哉?”蒼亭笑着讚美。
“嗯,不錯!”夜輕染也點點頭。
衆人紛紛附和地點點頭。
“下一個,哪位?”夜輕染鳳目看向冷疏離身邊左右坐着的人。
文如燕卻在另一桌舉起了手,“是我。我是7號。”
夜輕染點點頭,衆人都看着文如燕。
這時,沈昭忽然道:“景世子也來了!”
衆人聞言都看向從京城來的方向,果然見兩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前面一輛通體黑色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別說天聖京城只此一個,就是天下怕是也就這一個。自然是榮王府景世子的馬車無疑。須臾,都收回視線,目光齊刷刷都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抱着手爐也和衆人一樣看着遠處,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呵,今日稀奇了,連景世子也被這梅林的梅花勾了心魂,有閒情逸致前來賞梅了嗎?”蒼亭一笑。
夜輕染輕哼一聲,“他如今不愛紫竹林了,在榮王府大冬天捂暖了一株桃花,都含苞待放了。如今來這裡沒準是挖回一顆梅樹挪到榮王府他的紫竹院去看,來這裡又有什麼稀奇?”夜輕染接過話。
“後面那輛馬車坐的是什麼人?”有人問了一句。
“像是德親王府的馬車。”又有人看着那輛馬車疑惑地道。
“呀,我想起來了,今日輕暖妹妹說也要來賞梅的,她纔回京沒兩日,說怕是這些年不在京中,姐妹們將她都忘記了。如今趁此機會,也要聚一聚跟大家。”六公主驚呼一聲。
“暖兒?”夜輕染一怔。
“小王爺,你不會只想着雲淺月,連你有個妹妹都忘了吧?”六公主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蹙了蹙眉,“她是我妹妹,怎麼能忘了?我是想着她剛回京,不再府中陪着爺爺,來這裡湊什麼熱鬧。”而且還是跟容景的馬車一前一後而來。
衆人聞言這纔想起德親王府的小郡主,夜輕暖。是德親王妃嫡女,夜輕染親生妹妹。因爲德親王妃懷着她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她早產,用了無數好藥,勉強活了下來,自然就落下了個天生體弱的毛病,除了天生體弱外,她出生在嚴冬,所以同時也落下了個身體畏寒,從出生後,太醫幾乎都住在了德親王府,一直到她八歲,身體都不好,甚至走幾步路就能昏倒,德親王和德親王妃那會兒日夜爲她憂愁,後來還是先皇看不過去發了話,讓將其送去了德親王妃的家鄉暖城,暖城位於天聖國土的最南端,是一處溫暖之地,有溫泉水四季如春,將她送去那裡對她有好處,同時暖城也是始祖皇帝的出生之地。於是德親王和王妃忍痛,將她送去了暖城。如今她十四,已經離京六年。若不是清婉公主說起,衆人幾乎忘了德親王府還有個小郡主。雲淺月想着原來是夜輕暖,想起今早和夜輕染對話,夜輕染說她快變成林黛玉了,可是她知道,這個夜輕暖纔是個真正的林黛玉。對那個小女孩,她印象中有些模糊,就記得她很愛玩,但每次都玩着玩着就昏倒了。不知道如今什麼樣了?
“景世子怎麼與輕暖妹妹一起來?”六公主掃了雲淺月一眼,似乎又找到了某種打擊雲淺月的事情,笑得歡快地道:“我就說昨日我與她說一起來,她卻推三阻四讓我先來,原來是要和景世子一起來。”
衆人聞言都看向雲淺月,眼中都不約而同地多了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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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被虐到了沒?啊啊啊,我自己好像被虐到了,腫麼辦……(⊙_⊙)
笑一笑,笑一笑,都笑一笑哈,笑一笑就好了,真的!==┏(゜w゜)=&9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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