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
容景對雲淺月挑了挑眉,放下叉子,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品了一口茶,動作優雅。
“你怎麼能聽得到我和風燼的傳音入密?”雲淺月看着容景,若是沒恢復記憶以前她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不稀奇。但如今她恢復記憶了,自認爲她的傳音之術修習得爐火純青,怎麼可能被他聽到?
“別忘了我修習的天地真經與你的鳳凰真經同宗一源,十丈之內,只要你使用傳音之術,我就可以隔空吸納你的傳音之符,自然能聽得到,而且聽得還很清楚。”容景對上雲淺月的視線緩緩開口,話落,他漫不經心地道:“這麼些年我自認爲了解你甚多,沒想到還有我不知道的。是不是除了這牛排,冰激凌外,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而你十分會的東西?”
雲淺月一時失語,她怎麼就忘了他修習的是與她同宗一源的天地真經了!可以隔空打斷她的音符入他耳裡,自然能聽得到了。
“嗯?”容景見雲淺月不語挑眉。
“我餓着呢!”雲淺月無力地坐下身子,早上那一碗陽春麪被她來回奔波幾次早已經消耗沒了,而且眼睜睜地看着這個黑心的傢伙吃了兩大塊牛排,她滴水未進,滴米未沾。
“我正好也沒吃飽,你再去做兩塊牛排來,順便再做兩個你說的那個冰激凌來。”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繼續品茶。
“沒力氣!不做!”雲淺月沒好氣地瞪了容景一眼,吃了兩大塊牛排還餓?他是飯桶嗎?
“你剛剛給風燼做的時候不是一直很有力氣嗎?尤其還一起舞劍,怎麼如今我坐在這裡你就沒精打采了?”容景揚眉。
雲淺月忽然衝外面大喊了一聲,“彩蓮!”
“小姐!”彩蓮立即跑了進來。
“去,給我搬一罈子醋來喝!”雲淺月對彩蓮大聲吩咐。
彩蓮一怔,“小姐?您……要喝醋?”
“不是我,是某人。”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他這副樣子不是想喝醋了是什麼?
彩蓮看向容景。
“你家小姐是餓得極了!還不趕緊端飯菜來!”容景不看彩蓮,溫聲吩咐。
彩蓮這才知道原來小姐和景世子是在開玩笑,她看着雲淺月面前空空如也,容景面前盤子叉子匕首擺得整齊,她忍着笑意連忙跑了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小姐是一塊牛排也沒吃到。
雲淺月哼了一聲,沒骨頭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容景不再說話,一盞茶品得似乎極其有味。
不多時彩蓮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裡面放着幾碟菜,她小心翼翼地將幾碟菜擺好,對雲淺月小聲道:“小姐,趙媽媽正在做牛排,您吃嗎?要吃的話一會兒趙媽媽做好了奴婢給您端來?”
“不吃了!”雲淺月拿起筷子,戮了兩下盤子裡的菜,然後夾起一大筷子塞進嘴裡。
彩蓮看了容景一眼,悄悄退了下去。她剛一出去,雲淺月將面前的菜當成容景了,大口咀嚼。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恨的傢伙,人家談戀愛不都是男人讓着女人體貼女人嗎?怎麼到他這裡就不是這樣?以欺負她爲樂呢!
“你少吃一些,一會兒你還要陪皇上用膳的!”容景溫聲提醒。
“不用你管!”雲淺月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冰激凌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容景對雲淺月賭氣和沒好氣不以爲意,詢問。
雲淺月當沒聽見。
“聽名字應該是解暑的食物,如今天氣暑熱,正好食用。明日午時我要吃。”容景道。
雲淺月依然當沒聽見。一個牛排渣都沒給她留的人,還想吃冰激凌?別想!
“明日午時我給你做芙蓉燒魚如何?”容景挑眉。
雲淺月筷子一頓,哼了一聲,芙蓉燒魚她都吃膩了,不吃也沒什麼。
“你確定你明日不吃芙蓉燒魚?若是你明日不吃的話,我覺得這道菜我以後不做也罷!反正你會做的東西很多,大約也看不上我的芙蓉燒魚了。”容景似乎嘆息一聲,站起身,擡步向外走去。
“誰說我不吃了?”雲淺月擡頭看着他。
“哦!原來你吃啊!”容景停住腳步,絲毫沒有欺負人的自覺,慢悠悠地道,“那我要用冰激凌配芙蓉燒魚吃,你說怎麼樣?”
雲淺月磨牙,“容景,我已經答應風燼了!做人不能說話不算數。”
“原來你以後都不想吃芙蓉燒魚了!”容景轉過身,繼續向門外走去。
“做!我給你做十個!讓你吃個夠!”雲淺月妥協。她曾經去過無數地方,普天之下,就容景的芙蓉燒魚是那個味道。她愛極了那一口,又有什麼辦法?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又不是君子,是女人而已。說話不算數就不算數吧!等風燼什麼時候回來她再整個新鮮樣的東西來安撫他。
“好!”容景嘴角微勾,不回頭,出了房門。
“喂,你要去哪裡?”雲淺月看着門口,珠簾晃動,將他月牙白錦袍的身影照得隱隱約約,正向外走去。
“回府!”容景道。
“你剛來就要回府?”雲淺月看着他,只見他步履輕緩優雅,她惱意退去,有些不捨。
“怎麼?你捨不得我?”容景停住腳步回頭。
“誰捨不得你了?趕緊走!”雲淺月收回視線,低下頭,繼續吃飯。
容景挑了挑眉,轉過身繼續向外走去。
雲淺月見他當真離開忽然扔了筷子追了出去,見容景身影走到門口,她足尖輕點,飛身而起,頃刻間就攔在了他面前,容景停住腳步,對雲淺月挑了挑眉,雲淺月抿了抿脣,對他道:“將紅顏錦給我!”
“你不是不要了?”容景眸光微閃了一下。
“誰說我不要了?給我!”雲淺月將手伸到容景面前。
“我的東西從來就送給人一次!沒有送出去的東西拿回再送出去的道理。所以,沒有了!”容景搖搖頭。
“哪裡去了?”雲淺月看着容景。想起那日她一時氣憤之下將紅顏錦脫手放在了馬身上,後來有些後悔,打架歸打架,她是傻子纔會不要他的東西。
“扔了!”容景道。
“你知道那是紅顏錦嗎?天下只此一匹,你說扔就扔了?”雲淺月惱怒。
“我連自己都可以不要,更何況紅顏錦?”容景無視雲淺月的惱怒,挑眉。
雲淺月頓時無語,低下頭,有些怏怏地道:“算了,扔了就扔了吧!你回府吧!我回去繼續吃飯。”話落,她垂着頭向院中走去。
容景站在不動,看着雲淺月,見她沒精打采地一路走到房門口,連頭都沒擡也沒回再看他一眼。他忽然笑了一下,在她剛要伸手挑開門簾進屋的空隙,他袖中一道銀光閃過,飛向雲淺月,須臾,一匹柔軟的錦綢輕飄飄地搭在了她的肩頭。
雲淺月眨眨眼睛,慢慢轉回身,只見容景的身影已經走出了門外,並未發一言。她伸手輕輕地將紅顏錦握住。他沒有說“若是下次你再還給我,可就真沒有了。”,也沒有說“再不準還給我。”,更沒有說“好好留着。”,就這麼輕飄飄搭在了她的肩上,沒有言語,她卻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兩個人的感情就是一座橋樑,若是她卸了這座橋樑,他在用這個舉動告訴她,他再搭起來就是。
雲淺月手攥緊,忽然笑了,眼中笑意深深,卻是捲起淚花閃閃。
容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吃醋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他吃醋了!可是他愛你卻是藏得比海還深,讓你只看到海面上波紋滾滾,卻看不到海底的厚度和洶涌澎湃。
“小姐,您……”彩蓮從小廚房出來就看見雲淺月又有笑又有淚。
“沒事兒!”雲淺月將紅顏錦收進袖中,挑開簾子進了屋,看了一眼被容景吃得乾淨的盤子,笑了笑,坐下身開始繼續吃飯。
彩蓮向屋內看了一眼,不見容景,見雲淺月神色不像是吵過架的樣子,便放心下來。
不多時,雲孟腳步急匆匆走進院子,“淺月小姐,前廳已經擺好了宴席。皇上和老王爺已經去了,有請小姐和風公子。”
雲淺月也吃了個半飽,放下筷子,擡步出了房間,向院外走去,走到雲孟身邊對他道:“我聽到前面很熱鬧,人很多嗎?”
“回小姐,皇上說難得來雲王府聚一場,多兩個人熱鬧。所以派人將孝親王和德親王都請來了。”雲孟道。話落,他又補充道:“對了,還有文將軍。”
“文將軍?”雲淺月腳步一頓。
“是!文將軍是太子側妃孃舅。太子側妃是……”雲孟見雲淺月蹙眉,連忙解釋。
“我知道文將軍!”雲淺月打斷雲孟,忽然轉身往回走,對他道:“你去回話,就說風公子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我如今正派出人尋找,不去前廳用膳了。”
“小姐?”雲孟一驚。
“沒事兒,就這樣說!皇上若是派人找來,我有辦法應對,不派人來正好。”雲淺月擺擺手。老皇帝喊上孝親王和德親王,還有和鳳老將軍府有姻親關係的文將軍,這還是要促成兩府聯姻了?在三公子明日不出現邀請雲香荷出去遊玩之前,這件事情說什麼也不能定下來。只要她不在場,她的爺爺和父王就可以她身上推,這件事情只要不敲定,三公子就有辦法讓雲香荷這邊拼死不嫁。
“是,老奴這就去回話!”雲孟轉頭匆匆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回到房間讓彩蓮將桌子上的剩菜殘羹都收拾下去,看了一眼天色,問道:“風公子是不是放在這裡一個包裹?”
“呀,是呢!小姐要不說奴婢都忘了告訴您了!風公子剛一進府就來了這裡,將包裹給奴婢之後纔去了老王爺那裡。”彩蓮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打開櫃子,拿出一個包裹遞給雲淺月道:“小姐,風公子離開忘了拿包裹了!”
“沒事兒!就幾件衣服而已,他以後再來也穿得着,先放這裡吧!”雲淺月拿過包裹掂了掂,對採蓮擺擺手,“你去忙吧!誰來就說我不在,你們也就當我不在房中就好!”
採蓮點點頭,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雲淺月拉上簾幕,將包裹放在桌案上打開,裡面除了有風燼的幾件衣服外還有兩個草皮本子,草皮的本子是用特製的東西粘封的,如今完好,顯然未曾被人打開,她將兩個草皮本子拿出,將包裹裹好又放回櫃裡,拿着兩個草皮本子走到軟榻上坐下打開。
風閣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一筆筆被風燼記錄得清清楚楚,天聖、南疆、南樑、北疆、西延,以及各地藩王的動態都有清楚的記錄,包括夜輕染什麼時候回京的,葉倩什麼時候進京的,南凌睿什麼時候進京的,身邊都跟了誰,以及容景出府等等。其中有兩則消息讓她眯起了眼睛。
一則消息是南疆王病重;一則消息是太子側妃兩個月前死在太子府內院。
雲淺月看着那兩則消息,如今天下並未傳揚南疆王病重的傳言,而從葉倩臉上也沒看出絲毫南疆王病重的表現,但她從來不懷疑風閣的能力,看來是南疆王對外封鎖了消息。另外她兩個月前在爺爺的院子裡懲治了風側妃,太子側妃因爲她和夜輕染聯手說了兩句話被夜天傾趕出了雲王府回府閉門思過,後來一直在府中思過,據說因爲那日之事被夜天傾打入了冷宮,她再未曾見到太子側妃,沒想到卻是已死,但也並未傳出絲毫消息,這麼說應該是夜天傾秘密封鎖了消息。太子府的事情他再管不了的話,這個太子也就做得太廢物了!夜天傾不是傻子。
兩個月前正是夜天傾去過望春樓,三公子因他中了紫草之毒,而鳳側妃是近身夜天傾之人,若她也染上了紫草,那麼她不比三公子,沒有武功抵抗,因此而死也對得上號。
這麼說可以肯定三公子說得是事實,而且他從來沒讓人近身那日只接近過夜天傾一人,這兩件事情加在一起,可以肯定就是夜天傾那日身上染了紫草了。大約應該是在他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染上的,否則他知道的話不會讓太子側妃碰了他,也沾了紫草,畢竟太子側妃是鳳老將軍唯一的孫女,鳳老將軍府是他的仰仗,死了太子側妃對他沒絲毫好處。
誰能讓夜天傾不知不覺染了紫草呢?不是殺他,而是專門爲了殺嬌嬌?或者是除了嬌嬌外要殺她不知道的那個人?夜天傾身爲太子,這些年來一直小心翼翼,雖然不比容景不讓人近身三尺之距,但也不是誰都能近身的。他身邊伺候的人畢定是千挑萬挑,百般排查死忠於他纔敢用,對他下毒的機率少之又少,那麼除了他身邊伺候的人外,又能有誰能近他身?並且在他身上下毒?
雲淺月合上兩個本子,脣瓣緊緊抿起,夜天傾如今在太子府閉門思過,他做了這麼多年太子,又聽到了夜天逸和她那一番話,會甘心讓出太子之位?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夜天傾一定不會乖乖地在太子府閉門思過,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去一趟太子府?但若是她不拿出代價來,夜天傾恐怕即便知道是誰對他下了紫草之毒也不會說。
夜天傾想要的代價是什麼?他汲汲營營,無非是爲了那一把至尊寶座。而如今與他有能力奪那把椅子的人只要夜天逸和夜天煜,但夜天煜只有朝中佈置了些根基以及母族陳老將軍的支持外和夜天逸這個太子勢均力敵差不多,但若是和夜天逸的心計智謀手段以及整個北疆的支持來比,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而夜天逸又有老皇帝的支持,所以,能夜天傾奪了太子之位的,無疑只有夜天逸。她若想知道紫草之毒,夜天傾大約會要求她用對抗夜天逸或者從她口中瞭解夜天逸這些年的作爲來作爲代價。
想到夜天逸,雲淺月立即打消了念頭。夜天逸如今即便對她不好,對她執着不死心,讓她煩悶困擾,但他也是夜天逸,也是她曾經傾心幫助的人。她不可能賣了他去幫助夜天傾,更不會爲了一個紫草就和夜天傾合作。
想到此,她將兩個本子收起,這事情還是急不得,如今有了夜天傾這一條線索,就不難找出眉目,不過是早晚而已。而當務之急的則是南疆王。南疆王病重容景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那麼他手中如今拿了萬咒之王就不是想和南疆王談條件,而是想和葉倩談條件了。南疆王病重,葉倩如何能不知道?
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不再想下去起身走到牀前,踢了鞋子,將自己仍在牀上,扯過被子蓋上,閉上了眼睛。這兩日一直沒睡覺,如今雲孟去回話這麼久沒再回來,大約老皇帝沒有惱怒不追究此事了。她剛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不出片刻就睡了過去。
淺月閣伺候的人大約都知道雲淺月在睡覺,做事情都輕手輕腳,不弄出動靜。
雲淺月睡得香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西牆忽然傳來簫聲,簫聲透過窗子傳進雲淺月的耳裡。
雲淺月閉着眼睛睜開,屋中黑漆漆一片,她轉過身看向窗前,只見窗外有微淡的月光射進來,簫聲輕而淺,聲線似乎被人用內力控制,只傳入淺月閣。她抿了抿脣,重新閉上眼睛。簫聲她自然極爲熟悉,五年前的每夜夜天逸都會吹一曲,那時候她覺得看着星星,喝着酒,聊着天,每晚再聽他吹簫一曲是人生快事。可是殊不知有朝一日這種人生快事會沉寂在她心底,成爲她的負擔。
一曲簫聲落,西牆再沒傳來聲音,雲淺月繼續睡去。
第二日天明時分,雲淺月再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天色,推開被子起身下牀,隨着恢復記憶,她早起的習慣也跟着恢復了。走到臉盆前淨面,坐在鏡前梳妝,之後重新走回牀前盤膝坐好,開始練功。
啓動真氣在全身遊走一週天後,雲淺月放下手,如今鳳凰劫被解開,她可以修習鳳凰真經最後一重功法了。這兩個月雖然失憶,未曾修煉,但因爲容景的天山雪蓮,將五年前雪山老人輸到她身體的那一半功力幫助她融合了,如今又有解開鳳凰劫那日老道和普善大師二人渡進她體內的真氣,還有她每日練習的太極拳還是起了些作用。如今的功力雖然不能和容景未折損一半功力時的功力相抗衡,但一般人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雲淺月再次下了牀,打開房門,吩咐彩蓮端來早膳。
彩蓮訝異雲淺月今日居然起得如此早,而且自己梳妝好了。她立即將早膳端來,沒等雲淺月問她就稟告道:“昨日孟叔去前廳按小姐的原話稟告了皇上,皇上說風公子果然有云王妃的作風,不喜拘束,走了也罷。”
“嗯!”雲淺月點點頭。
“昨日德親王在宴席上向老王爺給咱們的大小姐和孝親王府三公子做媒了。老王爺和王爺都說雖爲祖父和父親,但府中家事兒早已經歸小姐您管,包括府中幾位小姐的婚事兒,以及府中那些雲王府的旁支公子小姐的婚事兒。”彩蓮又道。
“嗯!”雲淺月點頭。
“德親王說這事情只要老王爺和王爺同意,小姐您即便掌家還能越得過祖父和父王去?老王爺說您可不比別人,早就撂下狠話了,說不掌家是不掌家,只要掌家,全都要聽您的。他和王爺答應過您,府中所有事情都您做主。若是干涉的話,那就是說話不算話了。”彩蓮又道。
“嗯!”雲淺月再次點頭。
“老王爺的話將德親王說得沒了詞,孝親王也沒了言語。皇上說此事不急,容後再議。說您脾氣犟着了,像……驢一樣,得順着毛摸。”彩蓮小心地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面無表情,她又道:“宴席進行了共一個時辰,之後皇上讓老王爺好好將養身體,就回宮了。”
“嗯!”雲淺月又應了一聲。
彩蓮不再說話,雲淺月吃飯,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什麼又道:“對了,皇上走時似乎提到了清婉公主和咱們世子。說沒想到以前公主好時咱們世子不給公主好臉色看,二人並不十分要好,沒想到如今宮中得了病,傷了腦子,她和咱們世子到好起來了。他看着這是一樁好姻緣。”
雲淺月筷子一頓,眯起眼睛,老皇帝以前對清婉公主和雲暮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些年明明知道清婉公主心儀雲暮寒,卻是都不予表態,如今這是終於想要將清婉公主賜給雲暮寒了?
彩蓮不再說話。
雲淺月放下筷子,忽然擡步向門外走去。
“小姐,您纔沒吃幾口早膳,要去哪裡?”彩蓮一愣,立即跟上雲淺月。前兩日小姐在宮裡她沒法跟着她伺候,如今回府了,她這個貼身婢女自然要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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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哥哥的院子裡看看,你不用跟着我。”雲淺月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彩蓮停住腳步,想着小姐又和以前一樣,去哪裡也不需要她了。
雲淺月出了淺月閣,直接向西楓苑走去。路上丫鬟、小廝都對她恭敬地見禮。雲王府府內一派清明,顯然綠枝和玉鐲用她的方案將雲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單看這清新的環境就能看出幾分。
“淺月小姐,七皇子來接您出府,如今正等在前廳,說是奉皇上旨意對您教導,七皇子說他已經給了您兩日的時間,如今不能耽擱了。小姐您是知道的,否則他不好向皇上交代。”雲孟似乎正要去淺月閣,正巧碰到她從淺月閣出來,連忙稟告。
“讓他等一會兒!”雲淺月擺擺手,腳步不停,繼續向西楓苑走去。
“是!”雲孟點頭,見雲淺月腳步不停,只能追着她一邊走一邊稟告,“孝親王府的三公子來了,說來邀大小姐出府賞花。昨日大小姐醒來鬧了一晚上要見老王爺和王爺,老奴派人看着沒讓人出去。如今這三公子來了,可是讓大小姐見上一見?若是不讓大小姐見的話,老奴這就去回了三公子。”
“將他請進前廳,你派人去給大姐姐傳個話!讓她自己做主!”雲淺月擺擺手。
“是,老奴這就去傳話!”雲孟點頭,轉身往回走去,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又迴轉身對雲淺月詢問,“淺月小姐,您這是要去西楓苑?”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想着從那日她被宣旨進宮雲暮寒一言不發地將她送了半路之後再沒見到他。如今南凌睿不可能還回太子身份,雲暮寒也不可能重新做回南樑太子。別看十年前可以無聲無息調換,如今兩人容貌各異,一旦換回來,那便是翻天覆地,不止雲王府,就是南樑朝廷和天聖也會風雲震動的。這可不是一樁小事,比她和容景請旨賜婚那日的轟動還要大上數倍。雲暮寒不可能不清楚,一國太子變成雲王府世子,被父親遺棄他選中南凌睿他可有不甘?
“小姐,您是不是要找咱們世子?”雲孟又問。
“嗯!”雲淺月點頭。
“咱們世子如今在前廳。”雲孟連忙道。
雲淺月停住腳步看着雲孟,雲暮寒在前廳?接待誰?一般前廳都是會客廳。
“七皇子下了朝去宮中給皇后娘娘請安,正好清婉公主也在,據說鬧着要出宮來找咱們世子,七皇子順便就將清婉公主帶來府中了。世子本來要出府,在咱們府門口碰到了來到府中的清婉公主和七皇子,於是將二人都帶去了前廳。”雲孟解釋。
“那好!我這就去前廳。”雲淺月轉了路向前廳走去。
雲孟見雲淺月向前廳走去,不再說話,轉身向雲王府大門口跑去給三公子回話。
來到前廳,遠遠就聽到屋中傳來清婉公主央求般的聲音,她腳步一頓,沒聽到夜天逸和雲暮寒的聲音,繼續向前走去。來到門口,透過珠簾,只見屋中夜天逸和雲暮寒都坐在椅子上,清婉公主站在雲暮寒身邊,拽着他的胳膊,一臉乞求,雲暮寒雖然臉色無奈,但不見絲毫嫌惡和惱怒,夜天逸低頭品着茶,似乎沒看到二人。
雲淺月伸手挑開珠簾,珠簾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清婉公主的央求聲,清婉公主猛地回頭看向門口,當看見雲淺月頓時睜大眼睛,雲暮寒和夜天逸也同時向門口看來。
雲淺月不動聲色地看了清婉公主一眼,腦子不好使的人還如此警醒嗎?從她臉上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看向雲暮寒,見他看着她面色清淡,再不復那日的陰沉,眉宇間也不見疲憊陰鬱,她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對她溫柔一笑,“以爲你會讓我等好久,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話落,他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向雲淺月,“走吧!如今趁着天色還不熱,我們騎馬趕緊出城,一會兒日頭升起,容易中了暑熱。”
“出城?”雲淺月挑眉。
“父皇命我徹查昨日西山大營糧囤失火一事。”夜天逸解釋。
雲淺月心思一動,“西山軍機大營不是不讓女人去嗎?你能帶着我去?”
“能!我已經向父皇請過旨了,父皇準了!說就應該讓你見識一下兵將辛苦,纔不會再無法無天,囂張跋扈,有愛民之心。”夜天逸笑道。
雲淺月不置可否。
“走吧!”夜天逸當先出了房門。
雲淺月看了雲暮寒一眼,如今有夜天逸和清婉公主在,她自然沒法和他好好談上一談,只能改日了。她跟着夜天逸出了房門。
剛出房門,便見雲孟領着一個年輕男子進來,男子一身錦裳,看起來文文弱弱,五官每一處都長得極爲周正,可是合在一起卻不怎麼和諧,左臉上長了一塊痔,讓他本就不和諧的容貌又減了幾分。不過看起來還能入眼,不至於看到吃不下去飯那種。
雲淺月盯着男子看了半響,嘴角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這樣的易容術真是爐火純青了!她剛這樣一想,只聽夜天逸忽然用過傳音入密對她笑道:“這樣的易容術如此精湛,孝親王府的這個三公子原來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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