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京城的街道便有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行,繁華熱鬧一如往昔。
雲淺月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落下簾幕後淡淡道:“老皇帝執掌天聖江山三十年,到頭來白帆不過是掛了幾日。他自認爲天聖離了他不行,可是如今百姓們照樣好好的,不知道他在地底下見了有什麼想法。”
容景將雲淺月抱進懷裡,笑了笑,“百姓們在乎的不是當權者是誰,而是誰能讓他們過上安平的日子。”
雲淺月不再說話,百姓們真以爲如今的天聖安平了嗎?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向皇宮走去。
再無別話,來到宮門口,馬車穩穩地停住。
容景挑開簾子緩緩下了車,伸手去拉雲淺月,雲淺月就着他的手輕輕一縱,也跳下了車。站穩腳跟,雲淺月便見到皇宮門口已經停了數輛馬車,自然是朝中的大臣上朝的車輛,其餘還包括了她爹雲王爺的馬車。
有的人已經進了宮門,有的人還沒有,見到容景來到,紛紛過來見禮。
容景握着雲淺月的手,與之寒暄。
不多時,一行人互相謙讓着走進宮門。無人詢問雲淺月爲何這麼早出現在皇宮,大約以爲她進宮有事,或者來向攝政王請旨看皇后。
一行人來到議事殿,當見到容景拉着雲淺月的手向議事殿走去,衆人都齊齊露出驚色。有兩位欽天監的老大臣紛紛開口,“景世子,你這是……這是要帶着淺月小姐進議事殿?”
容景點點頭,溫笑道:“爲了避免她再在外面吹冷風等着我下朝導致生病,我便將她帶來了。”
兩位欽天監老大臣面色一變,“這怎麼行?議事殿從來不準女子進入……”
“她不是一般女子,進入也無礙。”容景笑道。
“不是一般女子也是女子,女子不許參政的,這有違祖宗規法……”二人急聲道。
容景溫和一笑,“衆位大人有所不知,五年前開山飲水解除北疆乾旱,用計破解了五年前的北疆禍亂,梯田、灌溉、開拓了北疆數萬頃貧瘠之地變成富裕土壤。當年七皇子能立北疆,其中有一半都是她出手相助。若說不許參政,她早就已經參了。她一介女子,卻是強於無數男子。我想若是她進議事殿,攝政王應該不會反對。”
衆人頓時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雲淺月。誰也想象不到那些利民轟動天下的政策是有她干涉,但容景口中從不虛言。那兩位欽天監的大人一時沒了聲。
容景不再多說,拉着雲淺月緩步進了議事殿。
雲淺月想着容景就這樣將她的事情抖落出來了?有什麼目的?她偏頭探究地看着他,他低聲道:“每日上朝下朝無數繁重朝務,無趣又累心,若是能日日帶你在身邊,我也就不覺得無趣了。若是不這樣說出你的事蹟來,他們的彈劾本子估計能堆得比山還高。我雖然不懼彈劾,但是會很沒面子的。”
雲淺月有些無語,容公子,您什麼時候比玉太子還要面子了?
容景笑了一下,似乎能讀懂她心中所想,“我一直都很要面子的!”
雲淺月更是無語。
二人說話間進了議事殿,議事殿是一座大殿,極爲明亮,分爲東西暖閣,用屏風擋住,南北是兩排書架,上面都放着卷宗,中間有二三十張桌子,每張桌子都極爲乾淨。
裡面已經有十多人早到了,大約也是聽到了容景在門口的那番話,此時也是驚異地看着雲淺月。其中有幾張熟悉的面孔,孝親王、冷邵卓、德親王、雲王爺。
雲淺月想着能進來議事殿的人,都是朝中重臣了,而她怕是千百年來第一個進入議事殿的女人,稀有動物了。被這麼多的男人看着,她雖然有些小小的不適應,但基於前一世的身份,女人在那個崗位本來就極少,所以,很快就鎮定下來,坦然地受衆人驚異的目光打量。
跟隨容景來議事殿雖然是他提議的,但她也不是沒有考量就答應的。夜天逸和容景暗中爭鬥,夜天逸以攝政王的身份堆壓在容景身上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他這樣早出晚歸,自然沒閒暇和她多相處,她不想日日裡在榮王府或者雲王府掰着手指頭數時間等他下朝。那樣的日子想想就枯燥沒意思,如今他既然願意帶她來,和她一樣想法,那麼這些人的眼光是必須承受的,過了這一關,她就能理所當然地跟在他身邊了。
“衆位大人早!”容景對衆人溫和一笑。
德親王率先回過神來,看着容景和雲淺月,“景世子,淺月小姐雖然有才,但這裡是議事殿,這恐怕不妥當,自古便沒有女子參政,更沒有女子進入議事殿。”
“三千年前也曾出現過女皇,兩千年前也曾出現過女皇。南疆如今葉公主發喪過後便也會稱王,西延護國神女也一直參政。十大隱世世家藍家的家主也是女子。無論是古今,論證來說,都有史可考,有據可依。”容景淡淡道:“天聖建朝百年,亙古沒有之事開了多少先例?這女子參政也未嘗不可。”
德親王張了張嘴,似乎無法反駁,一時間沒了聲。
容景話音一轉,淡淡一笑,“況且她不是來參政的,只是陪在我身邊做伴讀而已。”
“這……話雖然如此說,但是終究不妥,這皇上才大限沒幾日,朝綱本就不穩,若是一個女子攪亂了朝局的話,這……”德親王老臉凝重。
“德親王,您高看我了,我就一個小女子而已,哪裡有本事攪亂朝局?”雲淺月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打擾衆位大人辦公的。”
德親王噤了聲。
“景世子,老臣覺得還是不妥,這淺月小姐不是別人,她不出府門,外面對她的傳言也是日日不斷。她在這裡雖然說是你的伴讀,但是這裡的大臣們還是難免不被打擾。”孝親王此時開口。
“是啊,景世子,這裡畢竟是商議國事的重要之地,不是尋常場所。雖然歷史有可考可依附的事例,但對於我天聖來說,這還是太過荒唐。”德親王再次道,話落,問向一直沒開口的雲王爺,“雲王兄,你說可是這個道理?”
雲淺月皺眉,若不是不想和容景日日分開等他,她才懶得在這裡看這些老臉。
雲王爺看了二人一眼,緩緩點頭,“也是這個道理!”
德親王連忙接過話,“所以,景世子,這件事情……”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打斷德親王的話,忽然輕輕一嘆,“德親王、孝親王和衆位大人話說得極對,可是怎麼呢?沒有她在身邊,我無心朝事。難道要景辭官?卸甲歸田?”
衆人齊齊一驚。
“她這些日子病重,我日夜憂心,一直心神不寧,身在朝政,心卻在她身邊。”容景有些無力地道:“這些日子想必衆位大人也見了景的狀態,實在是不怎麼好。思來想去,只有打破陳規,將她帶在身邊。”
衆人對看一眼,對容景這些日子的狀態自然十分清楚,這些日子都無人敢惹景世子,連攝政王都避免了碰觸景世子頭角。昨日他前來議事殿雖然看起來心情很好,但也是心思不在,極爲明顯,跟他說三遍話他才問何事,這的確是事實。一時間各種反對的聲音都消弭了下去。
“依我看也沒什麼不好,景世子剛剛也說了,淺月小姐五年前開山飲水解除北疆乾旱,用計破解了五年前的北疆禍亂,梯田、灌溉、開拓了北疆數萬頃貧瘠之地變成富裕土壤。這是大才。國家得一人才,抵數萬雄兵。天聖建朝以來雖然沒有女子入議事殿的先例,但是多少事情都是開了先例,也不差這一項。況且景世子也說她不是來參政的,只是陪讀。”冷邵卓在一片平靜聲中緩緩開口。
又有人立即道,“淺月小姐雖然陪同景世子前來不和規制,但是景世子處理公務在暖閣的隔間,與衆位大臣隔絕,對衆位大臣構不成太大的影響。所以可以如此。”
又有幾名清流的年輕朝臣也紛紛開口表示無礙。
一時間贊同的聲音壓過了反對的聲音。
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心中雖然不滿,但景世子拿辭官威脅,他們也不敢再開口了。畢竟如今天下不太平,朝中之事雖然是攝政王監國,但大多數事情都是景世子處理。而且景世子受天下推崇,他一人聲望就牽引着百姓們的心境。甚至民間流傳一種說法,說只要“景世子在,天聖可安。”,百姓們之所以對先皇駕崩沒有發生太大的恐慌,多半是因爲容景坐鎮朝中。若他真辭官歸隱,那可就麻煩了。
幾位老臣考慮利弊之後也都不再反對,幾乎無人再出聲。
“上朝吧!”夜天逸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有些寡淡。
衆人一驚,齊齊看向門口,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攝政王站在了門口,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說了一句話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衆人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連忙尾隨着跟了出去。
夜天逸來的時候雲淺月自然知道,如今他對此事不做評論,應該算是默認了,她看向容景。今日最擔心的就是夜天逸,她不捨與容景日日不見,但也恐怕夜天逸發難,如今見他這樣,是否已經想通?
“想通到不會,夜氏的男人都執着。不過知道有些時候發難於事無補,便不會再做無用功了。”容景低聲對雲淺月道:“西面的那間暖閣是我的,你去裡面等我,稍後下朝我就回來。”
“嗯!”雲淺月點點頭。
容景輕輕彈了彈錦袍,轉身走了出去。
頃刻間衆人離去,議事殿內除了幾名侍候的小太監外再無別人。
雲淺月掃了一眼議事殿,這座大殿分爲兩個暖閣,西暖閣既然是容景的,那麼東暖閣應該就是夜天逸的了,一西一東,有屏風相隔,雖然她在這裡,若是不出容景的西暖閣,應該也是不用看到夜天逸的,頓時舒了一口氣。轉身進了西暖閣。
西暖閣的房間明亮,一張軟榻,一張玉案,一排衣架,上面放着卷宗奏摺文書古籍等,窗前有一面窗子,放了一盆玉蘭。
雲淺月來到窗前,向外面看去,對準的正是御花園的方向。這些時日再未下雪,早先日子下的雪早已經化了,御花園百花凋零,假山石雕亭臺清清冷冷,偶爾有三兩宮女和太監匆匆來往。處處顯示的不止是冬日的冷,還有皇宮沉靜的氣息。她想起皇宮中除了皇后和公主外再無妃嬪女子,都被夜天逸遣送出宮。這也是如今皇宮安靜所在。
收回視線,低頭看向面前的這盆玉蘭,她竟然不知道容景除了喜歡紫竹林外,還喜歡玉蘭。這盆玉蘭也要開花了,有淡淡的玉蘭香氣。
靜站片刻,雲淺月回身坐在了軟榻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
外面當值的小太監們都沒有聲響,整個議事殿靜寂。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便聽到隱隱有腳步聲向議事殿走來,步履繁雜,不多時,衆人回到議事殿,夜天逸似乎對德親王交代了一句什麼便進了東暖閣,容景緩步走了進來。
雲淺月從書本上擡起頭,看向他。
容景對她溫潤一笑,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抱了抱她,對他低聲道:“今日早朝商議前去恭賀玉太子登基一事,看誰去妥當。”
雲淺月挑了挑眉,“最後商議誰去?總不是你吧?”
“我自然是走不開身。”容景笑笑,有些淡,“攝政王提議你。”
雲淺月皺眉,“他怎麼會提議我?有女人出使別國?”
容景笑着道:“女人都可以進入議事殿,出使別國也沒什麼稀奇。”
雲淺月眯了眯眼睛,想着夜天逸打什麼主意?難道是因爲今日她和容景來了這裡,想要藉此支開她?這麼簡單嗎?她皺眉,問道:“後來呢?”
“我以你身體不適爲由推脫了,雲王叔和重臣也覺得不合適。攝政王便沒有堅持,而是以南樑睿太子登基實乃大事爲由,畢竟是天聖第一大附屬國,得有身份體面之人前去已示重視,最後人選定爲雲王叔。”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看着容景,“已經定了?”
“嗯,定下了。雲王叔明日啓程去南樑。”容景低聲道:“他意本就不在你,你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他意在雲王叔出使,我反駁他一次,留下你,便無法再反駁他第二次,阻擋雲王叔。他是禮部王爺,出使之事落在他頭上,也不框外。”
雲淺月心下尋思,“難道他又打什麼主意不成?”
容景忽然笑了,低聲道:“他何時沒打過主意?”話落,他拍拍雲淺月的頭,溫柔地道“繼續看書吧!”起身站起來,走到桌案上坐下,開始審閱堆在桌子上的奏摺。
雲淺月揉揉腦袋,他爹去也好,反正他哥哥登基,也需要幫助,如今她這裡沒什麼事情,他爹孃去南樑便去吧!只不過夜天逸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沒有目的。他的目的到底何在,就需要好好探究一番了。
即便衆人回到議事殿,但議事殿還是寂靜,外面幾乎沒有人聲,到可以聽見落筆書寫的聲音。
雲淺月擡眼看了一眼容景,見他神色漫不經心地看着奏摺,丞相的職責是上達天子,下統領百官之職,奏摺自然是先都過他的手,再上達皇上,如今新皇未登記,自然是攝政王。她雖然未接觸這裡面的朝事,但也可以猜想出並不輕鬆。難得他如今坐在這裡,看起來一派閒適。
“怎麼了?”容景偏頭看向雲淺月,“無聊?”
“不會!”雲淺月搖搖頭,指了指外面,“往日這裡都是這麼靜?各做各的?”
容景笑着搖搖頭,意有所指,“今日特殊而已。”
雲淺月恍然,看來她在這裡還有消聲的作用。
“景世子,剛剛兵部傳來急奏,西延邊境多加了五萬兵馬,似乎是有興兵動向。”兵部侍郎的聲音在外響起。
“呈進來!”容景吩咐。
兵部侍郎緩步走進來,悄悄地打量了雲淺月一眼,手裡拿着一份兵部的奏函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緩緩道:“西延王對護國神女分外在意,如今護國神女病重,西延王無心興兵,無心理政,怕是有心要隨護國神女而去,死而合葬之。邊境多加五萬兵馬,大約是防範他人趁機犯境。”
兵部侍郎一驚,“西延王會爲一個女子而殉情?”
“當年他奪西延江山爲的無非是護國神女,如今爲她殉情,也不奇怪。”容景淡淡一笑,將奏函遞迴給兵部侍郎,“去請示攝政王吧!看看攝政王的看法,是否此事需要明日早朝羣臣商議。”
兵部侍郎點點頭,拿着奏函退了下去。
雲淺月面色有些凝重,西延王和護國神女的愛情看來,的確是有可能西延王爲之殉情,那樣的話,西延玥豈不就只剩下自己了?
“不必擔心他!他在孝親王府磨礪了數年,回西延後西延王對這個太子是傾數贈予,甚至幾日前不惜殺了兩個與他爭奪王位的最有實力的皇子,如今西延朝中再無人能與西延玥相抗衡。”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她那時候救他,就想着他有朝一日會走向高處,但也不曾想過這麼快。
容景繼續審閱奏摺,一本本的奏摺都被他看過來,不重要的略過,不需要上秉,重要的被他加註了標記,吩咐人搬去東暖閣。
雲淺月繼續看書。
大約是有了兵部侍郎打頭陣,接下來容景的西暖閣便人聲不斷。天下諸事有大有小,紛紛過來請示他,他能決斷的,便閒閒一句決斷處理,分配下去如何做,覺得重要的,便說了意見之後將人指派去東暖閣。
但大多的事情他都閒閒一句便有了決斷,無需報問夜天逸處。
所以,西暖閣來來往往,人聲如流,而東暖閣相對極其清淨。
雲淺月坐得累了,便躺下,直到響午,一直事情不斷。午膳有人端來,顯然知道雲淺月在,分量是兩個人的分量。
吃過午膳後,有人收拾下去,幾乎不得休息,便又有人拿着奏摺來稟。容景面色沒有不耐,依然閒閒淡淡,漫不經心地處理。
雲淺月眉頭皺緊,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個丞相的工作不是人乾的。想着這樣下去,他能受得住?她有些惱怒,憑什麼夜天逸如此輕鬆?憑什麼容景如此勞心勞力?這如今可是他們夜家的江山!她不知道以前秦丞相如何,但決計不是如今容景這樣。
雲淺月這樣一想,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難看。甚至是整個西暖閣都瀰漫上冷氣息。讓進來的大臣都不由凍得直打哆嗦。
一位大臣離開後,容景放下筆,對雲淺月笑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你日日都是這樣?”雲淺月沉着臉問他。
容景笑了笑,“皇上殯天那一段時間耽擱了許多政事,再加上今年大水,各地都受了災情,收成極差,後來又一場大雪,前一陣子那一場大雪你該知道極大,凍死了許多人。如今天暖,諸多事情紛至舀來。事情多些也正常。”
雲淺月還是不滿,伸手一指東暖閣,“爲什麼他那麼輕鬆?”
容景忽然笑了,極其寵溺,走過來將雲淺月抱在懷裡,溫柔地道:“攝政王有攝政王的事情,丞相有丞相的事情。即便多做一些,又有何妨?天下百姓能衣蔽體,食果腹,安安穩穩,勞一人之力,救萬民水火,便是好事。我爲的不是夜氏的天下,而是天聖國土上生存的百姓。”
雲淺月惱怒頓時退去,心疼地道:“可是這樣太累了!”
“等沈昭入朝,便不會這麼累了!”容景放開她,“他有宰輔之才,可以幫我。”
雲淺月眨眨眼睛。
“別再放冷氣了,否則嚇得都無人敢來了。”容景低頭吻了吻她臉頰,起身走回桌前坐下。
雲淺月安穩下來,捧了書繼續看。
“我聽說小丫頭來了議事殿?”夜輕染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似乎纔回來,有些風風火火,“在哪裡?”
外面還無人回答,他便走近屏風進了西暖閣。
容景擡起頭閒閒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雲淺月想起那件毀去的屏風,也沒言聲。
“我今日去了軍機大營檢閱,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還不太相信,如今果然是。”夜輕染來到近前,看着雲淺月,“小丫頭,你就與他待在這裡不覺得悶?”
雲淺月搖搖頭,“不悶。”話落,她又補充道:“只要待在他身邊,我就不悶。”
夜輕染臉色一暗,“他那麼對你,將你扔了幾日不管,你怎麼這麼快就與他好了?原諒他了?你就這麼一點兒出息?”
“我沒什麼大志向,一個女人要那麼大的出息做什麼!”雲淺月不想和夜輕染在這裡多糾纏,擺擺手,“你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裡吵吵了,我本來能在這裡就不容易,別因爲你讓人覺得我真影響了大家議事。”
夜輕染被噎了一下,一時間看着雲淺月沒了話。
“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你也有事情向他奏秉?”雲淺月挑眉。
夜輕染搖搖頭,對容景微微哼了一聲,轉身走了。走兩步之後又轉回頭來對她道:“輕暖多年沒見你,想和你說話,今日去榮王府找你了,大約是撲了個空。”話落,走了出去。
雲淺月笑了笑,沒說話,繼續看書。心思卻想到了夜輕暖身上。那個小姑娘一別六年,如今這等多事之秋,德親王卻將她接回來,不知道是因爲她身體徹底好利索了,可以回來了,還是因爲某種原因,她寧願相信是前者。
下午半日很快過去,容景放下筆,對雲淺月道:“回府了!”
雲淺月立即放下書本起身站起來。
容景伸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出了西暖閣,正迎頭碰上夜天逸從東暖閣走出來,他看了二人一眼,沒說話,當先走出了議事殿。
雲淺月和容景出了議事殿之後,太陽已經偏西,二人向宮外走去。
皇宮門口,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那裡,夜輕暖正挑着簾子往外看,見容景和雲淺月出來,立即歡喜地喊,“景哥哥,雲姐姐!”
容景和雲淺月同時停住腳步,容景溫淺一笑,“原來是小郡主。”
夜輕暖嘟起嘴,埋怨道:“景哥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來說這次你和雲姐姐能和好也有我一半功勞。你怎麼能霸着雲姐姐連讓我見一面都不成?前日是我去榮王府被以雲姐姐休息爲由擋了回來,今日我去榮王府她又被你帶來了議事殿撲了個空。如今我只好等在這裡,這回你總不能不讓我見她了吧?”
最後一句話落,她得意地看着容景。
容景笑了笑,“小郡主既然回了京,找她敘話來日方長。也不差這一日半日。”
“我想雲姐姐了嘛!回京都好幾日了,也沒好好與她說話。”夜輕暖坐在車上對雲淺月招手,“我不管,今日晚上雲姐姐要與我一起玩。景哥哥你不準反對。”
容景笑着道:“我是可以不反對,但是明日雲王叔出使西涼,她要早起去送雲王叔,今日不能太累。”
“這樣啊。”夜輕暖秀眉皺起,見雲淺月一直沒說話,對她道:“雲姐姐,那明日我們一起玩?”
雲淺月笑看着她,“明日你若有時間也無不可。”
夜輕暖見雲淺月答應,頓時歡呼一聲,對容景得意地看了一眼,“景哥哥,雲姐姐可答應我了哦!明日你不準阻撓。”
容景笑了笑,不置可否,對她道:“天色晚了,快些回府吧!”話落,便拉着雲淺月向他的馬車走去。
絃歌立即挑開車簾,二人上了車,馬車走了起來。
夜輕暖看着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走遠,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回頭正見到夜輕染從宮裡走出來,連忙喊,“哥哥,我在這裡。”
夜輕染皺眉看了她一眼,上了馬車。簾幕落下,馬車向德親王府走去。
容景和雲淺月一時都沒有說話,馬車靜靜而走。轉過了一道街道後,青啼忽然飛進了馬車,腿上綁着一個紙條。容景伸手將青啼腿上的紙條解下來,看了一眼,對雲淺月低聲道:“西延護國神女魂歸天外,西延王哀痛不已,自刎相隨。”
雲淺月一驚,“果然被你說對了!不過太快了。”
“也不快了,護國神女的病早就在用藥拖延着,能得她兒子陪了這麼久,去也安心了。”容景看着紙條道:“西延王自刎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寫下了遺詔,着西延王繼位。先繼位,後發喪。不求各國來賀,只求朝臣一心,軍民穩定。”
“即刻繼位?”雲淺月看着青啼,分析道:“如今消息傳來怎麼也要一日的時間,這麼說西延玥今日已經繼位,成爲西延王了。”
“嗯!西延王早就抱有與護國神女相隨去死的決心,所以西延玥回國後,他這一段時日就爲他鋪好了路,殺親子而快刀肅清朝局,甚至連登基大典都爲他準備好了。”容景溫聲道:“也算是彌補了西延玥受這許多年的苦。他在西延登基,雖然回國時日尚淺,根基尚淺,但是西延王雷厲風行,不曾有半絲拖泥帶水,西延現在朝政清明,他登基比南樑你的哥哥要輕鬆許多,不過就是需要面對失去雙親的痛就是了。想來他這些日子早該有心裡準備。”
“顧少卿說舅舅也想要在那日十皇子生辰時圈禁諸皇子,爲哥哥肅清朝局,但是哥哥念其那些都是舅舅親生骨肉,於是和顧少卿聯手演戲找出異心者除之,保留了南樑的諸多血脈。”雲淺月輕嘆了一聲,“如今南樑、西延、南疆紛紛換了新政,這江山新局面是真的來了。明明天下還是太平,但我怎麼感覺山雨欲來風滿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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