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樹玉繁華,明月映華彩。當如陌上人,白玉璧無瑕。
這就是容景!千萬人的目光中我自從容閒雅。
雲淺月看着容景,眉眼間染上一抹癡然,想疾奔過去,但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這一刻,這一種心情無以言說。眼睛亦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周遭的一切人或物都已經消失不見,她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月牙白。
似乎不過一瞬,容景便來到近前,不理會在場無數聚來的目光,緩緩擡手,自然地將雲淺月額前一縷青絲捋順到她耳後,他做完這個動作,見雲淺月依然似喜似癡地看着他,他漂亮的鳳眸微微擡起,輕輕一笑,如瓊花蔓開,好聽的聲音如清泉潤響,又似珠玉落地,“怎麼這副樣子?像是沒見過我似的!”
“你……”雲淺月張了張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衣不解帶,馬不停蹄,過家門而未入,未洗風塵,就來了這裡。”容景笑容可掬,語氣溫柔如風吟,見雲淺月一呆,他復又低笑,“高興傻了?”
“嗯!”雲淺月定了定神,早已經忘了周遭所有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纖白的指尖緊緊扣住,聲音微啞,“回來得正好!”
何止是正好?簡直是太正好!有他在,心一瞬間就能安定。
容景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雲淺月攥住他衣袖的指尖,只是微微一碰觸,便收回手,緩緩轉過身,對上座的老皇帝微微一笑,“皇上,景幸不辱命,東十八個州縣的水災已經治好,如今民生安頓。”
“好!好!好!辛苦景世子了!”老皇帝看着二人,眼中的精光藏起,大爲高興,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朕就知道有景世子出馬,東十八個州縣的黎民百姓定然安然無恙。”
容景含笑不語,對老皇帝的褒獎不得意亦不謙卑。
“景世子,你辛勞月餘,爲朕立下大功,可要何獎賞?只要你說,朕都依你。”老皇帝似乎高興過了頭,豪言放出。
衆人都被容景譜一進來晃了心神,此時聞言都齊齊驚醒。
蒼亭看着雲淺月依然緊攥着容景的衣袖,那樣的動作,不親暱,但自然地依靠,兩人離得沒有太近,但給人的感覺便是那樣的和諧親密,他眸光微微一眯,薄脣輕輕抿起。
夜輕染撇了撇嘴,神色似乎有些不甘,但又莫可奈何。
“爲皇上分憂,乃分內之事。”容景搖頭,言下之意不要任何獎賞。
老皇帝聞言大慰,感嘆道:“天聖若人人都有景世子之才之度,朕又有何愁?”話落,他擺擺手,“景世子回來得正好,今日正趕上七公主和雲世子大婚,你既然不要獎賞,朕稍後就敬你三杯吧!”
“好!”容景笑得和煦。
“來人,請景世子……”老皇帝對文萊擺手。
“皇上姑父,他未梳未洗,如何能有污聖目?靠近聖體?就在我這坐吧!”雲淺月不等老皇帝那個上座的話說完,便一把拽了容景坐在了自己身邊。
容景半絲反抗也無,順從地挨着雲淺月坐下。
老皇帝的話卡在喉嚨裡,一時間不上不下,片刻後,到沒訓斥或者爭執,點點頭,和藹地道:“也好!景世子周馬勞頓,月丫頭要代替朕好好關照一番。”
雲淺月笑了笑,心裡清冷,老皇帝今日倒是大度了。她偏頭問容景,“渴嗎?”
“渴!”容景點頭。
雲淺月拿過一杯水遞給他。
容景伸手接過,輕輕擡手,一飲而盡,看來是渴了。
“餓嗎?”雲淺月又問。
“餓!”容景點頭,低聲道:“但我別的不想吃,只想吃你做的餃子!”
雲淺月毫不猶豫地點頭,“那你忍片刻,有一件大事兒處理完,我就去給你包餃子。”
“好!”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在這邊低聲說話,本來就沒避諱別人,聲音雖輕,但是喜堂太靜,所以二人的聲音還是被衆人聽得清清楚楚。人人不免心中感嘆,景世子和淺月小姐相處得真是極好極好。那二人坐在那裡,沒什麼特別的親近的動作,溫聲淺語,卻讓人感覺到如繾綣的畫卷一般,處處都透着煙雨纏綿。
“臣妾記得淺月小姐是和七皇子有婚約的吧?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這般親近,似乎不太合禮數呢!”明妃忽然開口,聲音柔柔軟軟,話語自然是對着老皇帝說的。
“明妃娘娘今日的大紅服色也不合禮數呢!怎麼辦?您都穿了,難道現在脫下來?”雲淺月擡頭看向明妃,淺淺一笑。
明妃臉色一僵,美眸有隱隱暗恨。
“四大王府親如一家,都是兄弟姊妹。哪裡有那麼多顧忌?剛剛染小子還不是和月丫頭一起從外面回來?小時候一起長大,禮數寬一些無妨。”老皇帝笑着接過話,彷彿早先二人那些情深請旨,傳揚得天下皆知的兩情相悅根本沒存在過。
“是臣妾愚鈍了,皇上說得是呢!不止染小王爺,四皇子、楓世子、就連如今的冷小王爺都對淺月小姐不錯呢!景世子不在京城裡可能不知,冷小王爺爲了救淺月小姐受了傷,在雲王府養了十多日傷呢!據說淺月小姐日日陪伴在側,悉心照料。的確沒那麼多顧忌。”明妃笑着看着容景道。
冷邵卓今日來了就一直沒說話,如今聽聞提到他,他不由得一顆心提起來看向容景。見容景溫淺含笑,面無怒意,他有些拿不準,看向雲淺月。那樣的目光生怕將她牽連,又似隱藏着什麼東西。
“明妃娘娘身在深宮,還能安知天下。真是不簡單呢!怪不得您能得皇上姑父寵愛這麼多年。沒有點兒本事的女人還真做不到。”雲淺月笑笑,看了冷邵卓一眼,“打了這麼多年,總是我欺負他了,對他好一點兒也沒錯。”話落,她不理會明妃,對孝親王道:“冷王叔,您說是不是?您總不希望我們再繼續打死打活的吧?”
“自然!自然不希望,淺月小姐說得極是!犬子這些年不知事兒,如今知事兒了是好事兒。老臣自然樂見。”孝親王不知道是被雲淺月從來不叫的這聲冷王叔給叫得受寵若驚了,還是被明妃將冷邵卓牽扯進來給驚住了,總之這次很是順着雲淺月的臺階下的那叫一個快。
明妃臉色不好地剛要再說話,老皇帝輕咳一聲,她立即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皇上,天色不早了,景世子又周馬勞頓纔回來,未洗風塵,想來定然疲乏,而今日大喜,滿堂賓客都等了許久了,先將那件事情處理了!趕緊開席爲上。”德親王此時趁機諫言。
“德王兄說得對!”老皇帝似乎纔想起來,看向容景,似乎有些無奈地道:“景世子如今回來得正好!這裡的確還有一件大事。朕一時間很是爲難,正好你回來了,可以幫朕出出主意,說說見地。”
“皇上請說,景若能有好主意,定然盡力爲皇上分憂。”容景笑着頷首。
“月丫頭,你來告訴景世子吧!”老皇帝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早先的冷意盡退,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雲武和兩個老者以及一個婦人,偏頭漫不經心地將雲武的事情說了一遍,她敘述簡單,說得極爲客觀。不帶各人感情,很快便將事情闡述完。
“這的確是一件大事!”容景聽罷點點頭,收了笑意道:“皇上既然要聽景一言。那麼可容景先問這幾位證人幾句話?”
“準!”老皇帝點頭。
容景身子坐着不動,目光看向雲武,顏色清淡,“雲武,我且問你,你姓什麼?”
雲武似乎第一次見到容景,雖然他雞鳴狗盜,不務正業,但容景的名聲天下皆知,他自然也知,面對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沒有云淺月對他現出的冷意和殺氣,只坐在那裡,從容優雅,顏色淡淡地看着他,但他卻從心裡懼怕起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的整個身子連帶手指頭腳趾頭都是抖的。
“很難回答?”容景微笑。
雲武的身子更抖了。
“景世子這不是在問廢話?雲武不姓雲姓什麼?”蒼亭聲音溫溫緩緩地響起,手中的十二骨玉扇一下一下地搖着。向個看客,但不是個好看客。
“呵,原來今日蒼少主也在!”容景像是纔看到蒼亭,笑意深了深,微微挑眉,語氣溫和,“我在問他,而蒼少主代答,難道蒼少主其實才是雲武?而不是蒼家少主?”
“蒼亭自然只能是蒼亭!不過是看不過去景世子浪費時間問一件誰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已。”蒼亭亦是笑了笑。
“既然看不過去,蒼少主閉上眼睛就是!”容景聲音沒什麼起伏,不理會蒼亭,對雲武又問了一遍,“雲武,你姓什麼?”
“小……小人姓雲!”雲武顫着聲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原來你姓雲啊!”容景表示知道了,淡淡一笑,轉向另外的三人,“三位從雲縣來到京城,這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畢竟前一段時間水災,路途艱難,不好走。而且還多山路,路途多舛。真是辛苦!不知道有沒有家人陪着一起?畢竟年歲這麼大了!”
兩位老者和一位婦人聞言霎時臉色發白,身子劇烈地顫了起來。
“難道三位沒有家人了?”容景又問。
三人身子更是劇烈地抖動起來,甚至比雲武的抖動要厲害得多。
“前一段時間水災,雲縣也很是嚴重。淺月小姐以雲王府的名義,爲照顧曾經在雲縣安居的雲王府旁支,爲雲縣捐贈白銀三萬兩。保得雲縣堤壩修整。最少雲縣五年之內再不會受水災。”容景溫聲道。
三人身子齊齊一僵。
容景卻不再問三人,轉頭對雲王爺詢問:“雲王叔,您是雲王府的世子,一直的雲王府雲王吧?”
“自然是!”雲王爺語氣毫不猶豫。
“這就是了!既然是,又怕什麼被驗明正身?男子漢大丈夫,俯仰於天地之間。有所爲有所不爲。邦禮雖重,名義雖重,顏面雖重,氣度雖重,但都重不過卿卿性命之重。今日雲王府若被冤屈,重則雲王府傾塌,千人性命傾覆,或許九族株連,那就是萬人性命不保。與您的顏面和雲王府的顏面相比?是否輕得不能再輕?”容景淡淡一笑。
雲王爺面露愧色,“景世子說得不錯!”
容景轉向老皇帝,“皇上,您是聖主明君,想必從景剛剛的問話中也能窺得這中間幾分原委。今日雲王府大喜,這麼幾個人出來指證,意欲何在?景就不必多說了,只問您一句話,若雲王叔拼得顏面不要,驗明正身,他就是雲王府世子,純屬被誣陷的話,那麼是否還給雲王府一個公道?”
“自然!”老皇帝頷首,聲音威嚴。
“好!那皇上便派人帶着雲王叔去驗明正身吧!景相信雲王叔是雲王府世子。”容景溫淺一笑,話落,雙手一攤,轉向雲淺月,“我就這樣做主了,你可有意見?”
“沒有!”雲淺月搖頭。她相信容景,既然他說驗明正身,那就驗明正身。
老皇帝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斂住老眼精芒,對身後詢問,“隱主可在?”
“回皇上,屬下在!”老皇帝身後一朦朧的黑影應聲。
“和雲王爺一起去內室,務必看得仔細!”老皇帝對身後人吩咐。
“是!”那人影木木地回答。
滿堂賓客文武百官都心中驚異,這是第一次看到皇室的隱衛之主。可見這件事情聖上何等重視?想想也是,這關係到四十年前的雙生子誕生,天聖鴻運,更關係到雲王府滿門甚至九族的大事兒。如何能不重視?一時間衆人鴉雀無聲。
“文萊,你帶幾個人也跟着去!”老皇帝又對身旁的文萊吩咐。
“是,皇上!”文萊立即應聲。
“德王兄和冷王兄一直和雲王兄同朝爲官數載。如今這等大事兒怎麼能沒有兩位王兄?與雲王兄一起前去做個見證吧!人多眼睛看得清楚,免得誰看錯了冤枉雲王兄。”老皇帝又對德親王和孝親王道。
“是!”德親王和孝親王連忙起身。
“雲老王叔,朕這樣安排可妥當?您是否也跟着過去?或者派雲王府兩個人一起跟着過去?”老皇帝話落,轉頭詢問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擡了擡眼皮,瞟了老皇帝一眼,搖搖頭,“身正不怕影子歪。皇上處理就好!去一百個人我兒子還是我兒子,變不了。”
“好!”老皇帝對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擺擺手,“那就去吧!”
雲王爺帶領着幾人向內室走去。
接下來,內堂內的氣氛比早先去拿族譜時還要靜寂,百千人甚至如一二人一般無甚動靜和聲息,人人都在心中想着是何結果。有皇上的隱主出動,德親王、孝親王跟隨,雲王府就去了一個雲王爺,諸多眼睛之下,雲王爺要想耍什麼花招都不可能。
雲淺月袖中的手指微微地蜷着,在衣袖的衣料上畫出一個圈又一個圈。
容景的手自然地深進她衣袖裡,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卻並沒有整隻手都握住,而是握住半截手指,纖長的玉指將雲淺月的手指伸平,輕輕摩挲,似是撫慰。
雲淺月擡起眼睛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溫柔含笑,她心暖了暖,亦是淺淺一笑。這種被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背後就向是有一座大山,能阻擋任何的風吹雨打,暴雨冰雹。
因爲衣袖寬大,二人各自的身子坐得正,手都埋在衣袖裡,別人自然什麼也看不到。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那眉眼神情卻是讓有的人心裡擰勁,比如蒼亭,臉色微暗,比如夜輕染,輕輕哼了一聲,比如冷邵卓,低垂下頭,比如夜天煜,神情莫測,只有容楓,溫暖含笑地看着二人,連帶他周遭在坐的人似乎都暖了起來。
無人說一言半語,亦是無人有任何動作,都在靜靜等待。
大約兩柱香後,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文萊一行人回來,人人神情各異。
“怎麼樣?”老皇帝看向幾人,語氣似乎強自忍着什麼,不知是急迫,還是其它。
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雲王爺,齊聲道:“秉皇上,雲王兄的背後的確有天生的胎記,從後背到尾骨,胎記很大一片。”
“哦?”老皇帝神情變化了一瞬,揚眉,“確實?”
“回皇上,老臣二人看得仔細,確實!”德親王和孝親王恭敬地點頭。
老皇帝看着文萊。
文萊和他身後的幾名小太監也齊齊點頭,“回皇上,的確有胎記。”
老皇帝眉毛似乎動了一下,不回頭,問下身後,“隱主,可是確實?”
“回皇上,確實!”隱主的聲音依然木木的,人雖然沒現身,但是聲音誰都不會聽錯。
老皇帝這才目光定在雲王爺身上,盯着雲王爺看了片刻,忽然起身向雲王爺走來。
雲淺月手指一縮,被容景輕輕撫順,她脣瓣微抿着看着老皇帝走向雲王爺,雲王爺低垂着頭,從進來後一動不動,無論從那個角度看來,他周身氣息和麪色都有些頹然陰晦。
衆人都看着老皇帝的動作,一時間摸不準皇上的作爲。在場中通透者大有人在,這些年皇上一直在等着抓雲王府的把柄,如今置之死地的把柄在手,卻沒有抓到,可想而知皇上心情。而也有許多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比如依靠雲王府的朝臣,以及夜輕染、冷邵卓、容楓等人。
老皇帝來到雲王爺身前一步距離,忽然伸手拍了拍雲王爺肩膀,語氣微微有愧,“雲王兄,讓你受屈了!今日雲武是雲王府的人,出來指控你,未免雲王府揹負這等污水,朕也是無奈讓你受此折辱被驗身。”
“老臣……”雲王爺吐出兩個字,似乎有着無限心酸,便不再言。
“朕知道今日之事對你不住,一定還你個公道!”老皇帝從雲王爺肩膀放下手,轉身對雲武怒喝,“雲武,到底是何人指使於你陷害雲王府?”
雲武一動不動,睜着眼睛,雙眼無神地看着前方。
“雲武!”老皇帝又怒喝一聲。
“皇上,他已經死了!”容景淡淡出聲提醒。
老皇帝面色一變,衆人齊齊一驚,都看着雲武,雲武跪在牆角處,一動不動。看起來的樣子像是嚇傻了,但仔細看的話,發現他全身每一處都僵硬,面色的確隱隱成死相。不由更是驚異。
“堂哥!”雲離立即奔了過去。
“別碰他,他中了一種毒,此時毒已從內而外浸透。你碰了他便也會中毒。”容景再次出聲,對雲離提醒。
雲離本來奔到雲武近前,此時腳步卻是生生一頓,不敢置信地道:“怎麼會?他……”他似乎想要手顫抖地去摸雲武,卻顫着伸不出去,眼眶有些溼而紅,“堂哥他……他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他中了腐屍丸。這種毒會在一個時辰之內使人毒發,半日時間腐爛,且身體每一處都被沾染上毒性,若被他中毒的屍體沾染的話,也會中毒,輕則肌肉腐爛,重則性命身死,同他一樣,死後也全身腐爛。”容景淡淡道。
雲離駭得後退了一步。
“武兒!”二老爺早先的氣怒恨不得殺了雲武,此時卻也奔了過去,痛苦地喊了一聲,同雲離一樣,不敢碰他,卻落下淚來,“你好好的日子不過,到底受了何人指使作孽?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你……你讓我怎麼對得起你的死去的爺爺和父親……”
“景世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老皇帝似乎也被驚住了。
“景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容景搖搖頭,看向地上的那兩個老者和一個婦人,似乎嘆息一聲,“大約是早先就服了這種毒了吧!他們也是如此死法!這背後人看起來當真心狠手辣,無論他們誣陷人成與不成,既然一早就服了這種腐屍丸,就都會死。”
“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老皇帝似乎氣得大怒,“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容景不再言語,滿堂賓客似乎都被駭住了,齊齊沉默。
“不是有人在這堂中下得手?剛剛都誰靠近了雲武?”老皇帝又想起什麼問道。
衆人有的看向雲淺月,有的看向蒼亭。誰都記得早先雲淺月對雲武使用催眠術,被蒼亭阻止,二人那時候距離他最近。
“景剛剛說了,這種腐屍丸要一個時辰之前服下,纔會毒發。”容景提醒老皇帝,“皇上,蒼亭和這三人進來這裡有一個時辰嗎?”
“哥哥和****三拜天地到現在也不到一個時辰。”雲淺月看了蒼亭一眼,蒼亭正對她看來,眸色清正,她撇開眼,淡淡道。古人的一個時辰等於現代的兩個小時。
“朕也覺得衆目睽睽之下,又有這麼多武功高深之人在,無人能趁機下得了手。看來那背後之人真如景世子所說,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活了!”老皇帝似乎平息了一下怒意,對容景詢問,“景世子,依你看這件事情怎麼辦?”
“屍體儘快焚燬,此事稍後徹查!”容景道。
“好,朕說了還雲王府和雲王兄一個公道,看來的確是有人想要陷害雲王府,既然景世子回京了,這件事情就交由景世子徹查如何?務必查明誰在暗中搞鬼。”老皇帝道。
“景遵旨!”容景頷首。
老皇帝向上首走去,步履似乎又老了一些,走了一步忽然回身對雲王爺又道:“雲王兄,今日你我兒女親家,親上加親,你上上首來,我們多喝幾杯。朕向你賠不是。”
“臣惶恐!”雲王爺垂着頭連忙道。
“唉,過來吧!今日本來是喜事兒,卻鬧出了這麼一樁,多少影響些心情。你就別推辭了!朕這些年第一次嫁女兒,這喜酒怎麼也要喝,不能被攪和了!”老皇帝和氣地道。
“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雲王爺不再推辭。
二人一前一後向上首走去。
“來人,將這屍體帶去王府後院焚燬。”容景溫聲喊了一聲。
大堂外立即進來幾名黑衣男子,顯然是隱衛,手上都帶着似乎什麼皮製的手套。很快就將地上的包括雲武在內的四個人都擡了下去。
雲淺月看向玉鐲和綠枝。二人立即意會,連忙揮手吩咐人重新打掃禮堂擺上宴席。
一陣陣酒香菜香撲鼻,算是驅散了幾分早先的陰霾和死寂。
雲離擡步也跟着擡着死屍的隱衛向外走去,雲淺月拉着容景起身站了起來跟了出去,出了喜堂之後,她出聲喚住他,“哥哥,今日是你大喜,不宜再去見焚燒死人。況且人死了,看也無用,公主還在閨閣等着您呢!”
雲離停住腳步,一臉痛苦,“可是……妹妹,他是我堂哥,雖然我如今是雲王府世子,但我和堂哥身體裡流着一樣的血,他雖然自小偷雞摸狗,好吃懶做且無賴脾性,但是他沒有那麼壞,如今害雲王府和父王,定然是被人逼迫不得已。”
“我知道!但他也算是咎由自取,爲何雲王府旁支這麼多人,背後之人偏偏找了他?也跟他自己有關。如今死了也就死了,不死的話,你認爲今日之事他陷害不成還能活命?”雲淺月挑眉,“我知道你重情義,或者你再想想,若是今日我們雲王府遭了他陷害會如何?不止是雲王府一府千人,還有旁支二百多人,還有依靠雲王府的那些人,頃刻間全部傾塌瓦解,株連九族的話,何止萬人?哥哥,你說他該不該死!今日能扭轉乾坤,靠得可不是幸運。”
雲離後退了一步,面色慘然地點點頭。大紅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臉色蒼白。
“讓二叔去觀他葬禮吧!你就別去了!”雲淺月語氣溫和下來,雲離重情重義,也不枉她將他提上來做雲王府世子和哥哥。若他冷血無情,恨雲武而沒半絲痛苦,她到覺得不好。
“淺月小姐說得對!我去吧!你今日是新郎官,七公主對你不錯,雖然今日之事雲武攪局,險些害了雲王府,若他不死,皇上饒了他,我也會打死他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如今死了,我就去送他一程,你好好待公主,別慢待了。女子一生,今日纔是她最幸福之日。”二老爺此時也走了出來,接過雲淺月的話對雲離道。
雲離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二老爺一眼,終是點點頭。
二老爺伸手拍拍雲離肩膀,擡步向後院走去。
“凌蓮、伊雪,你們送哥哥去西楓苑!”雲淺月對身後同樣跟出來的凌蓮和伊雪吩咐。
二人應聲,看向雲離,雲離不再多言,向西楓苑走去。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喜堂內已經笙歌一片,推杯換盞,無比祥和喜慶,似乎早先的事情沒發生一般。她握緊容景的手,不說話,拉着他向淺月閣走去。
“景世子原來先天逸一步回來,爲何不在裡面坐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左側方傳來。
雲淺月和容景停住腳步順着聲音看去,只見正是夜天逸一身風塵地進了府。雲淺月沒說話,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回來得不晚,剛剛開席,趕得正好!景身體不如七皇子康健,這些日子累得慘了。就不喝喜酒了!七皇子多喝幾杯。”
“好說!”夜天逸笑了一聲,轉向雲淺月,溫柔輕喚,“月兒!百鳥朝鳳鈴可喜歡?”
“喜歡!今日哥哥和七公主大喜,七皇子多喝幾杯,我們就不奉陪了!”雲淺月淡淡點頭,話落不再多言,拉着容景繼續向淺月閣走去。
夜天逸沒再說話,一臉莫測地看着二人聯袂離開,很快廊橋水榭遮擋住了二人的身影,他收回視線,伸手輕輕彈了彈身上風塵,步履沉穩地進了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