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修的這最後一句話,讓周懷仁一直淡漠的表情忽然就有了裂縫。
指尖,幾乎是顫抖着再次撫摸上那塊兒三色玉佩。
“你早就知道文修身上佩戴着的三色玉佩是假的對不對?”周懷仁的眸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父皇,兒臣……”
周文傑剛想辯解,可是辯解的話還沒說出口,便又被周懷仁給打斷了:“你只是不知道,文修身上假的三色玉佩也是朕賞給他的……”
“你利用三色玉佩,想要將自己殺人罪行嫁禍到文修的身上,不但如此,你連自己的骨肉都能痛下殺手……”周懷仁的聲音越來越冷冽,彷彿細密的冰針一樣,紮在周文傑的心上。
周懷仁微微閉起眼睛,輕聲說道:“來人……”
“父皇,如果您非要說兒臣殺了人,可是林浣清她現在不是正好端端的站在您的面前嗎?”周文傑太熟悉周懷仁這個表情了,他一旦有這種表情,就證明他心裡已經下了某種決定,自己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如果我沒有被蔣遠救走的話,現在的我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林浣清的一雙眼睛血紅的有些駭人:“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奴婢,賤命一條,本來就不值錢,可是你卻親手殺害了皇家的子孫,密謀陷害瑞王殿下,年初一那天還放火意圖燒死瑞王妃,若非是瑞王妃吉人天相,現在恐怕也早已經是一堆黑灰了……還有,平日裡你流連花樓也就算了,可是你殺妻拋屍的那一晚,居然還有心情和菱花那個背主的東西上牀,更是在我停靈期間屢屢****……周文傑,這些罪責哪個不夠給你定罪的?這樣沒水平的辯駁你也說的出口嗎?”
林浣清的話音剛落,林浣溪便忍不住的擰起了眉頭,還不着痕跡的和周文修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瞬間便明瞭。
這段話,並不是林浣清應該說的臺詞,而且自己和周文修都沒有和林浣清說過這段話,那麼這隻能是她自己現加出來的。
而且,她的這段話說出口來,自己後面所安排好的一切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雖然是分開審理,雖然得到的結論是王爺殺妻案,但這並不是林浣溪的最終目的。
就像周文傑所說的,林浣清只是一個候府庶女,而且她並沒有死,就算是皇上相信了這一切,對周文傑的處罰也會不疼不癢的,所以她還準備了後招。
可是她的後招,卻背林浣清的這幾句話給破壞了。
皇上絕對不願意讓圍觀的百姓對一個王爺品頭論足,更不願意讓那些百姓聽到什麼“王爺流連花樓,王爺不顧亡妻剛剛溺亡便急着和一個小丫環上牀”這種事情。
其實這種皇室中的齷齪很多人也能猜得到,只是拿到這種明面上來說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皇上絕對會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的。
果然……
“皇上……”林浣清一腔悲憤,可是才一開口便被周懷仁給打斷了。
“夠了。這件事情朕已經聽明白了。周文傑意圖加害林浣清,反過來還污衊周文修,沒有一點兒手足情,實在是讓朕心寒,幸得蔣遠深明大義,受恩回報,這才免於悲劇的發生。特此,將周文傑禁足恆王府三個月,罰俸一年,蔣遠則賞三等封一份。另,永安寺縱火案交由刑部尚書徹底察查,限十日內將上交結案結果。”周懷仁迅速的做出了判決。
周文傑聞言,心裡立馬長長吁了一口氣,當即便對着周懷仁叩頭道:“兒臣叩謝父皇……”
而林浣清則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果。
怎麼,怎麼會這樣呢?
林浣溪不是和自己保證過,一定能要了周文傑的性命呢?
爲什麼只是禁足三個月,罰俸一年呢?
這和沒有懲罰又有什麼區別?
自己腹中的孩子,自己的半條命,還搭上了自己所有的退路,難道就換來這麼個結果嗎?
林浣清的目光有些不甘心的轉向林浣溪,卻發現林浣溪正用那種冷冰冰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且纖細的眉頭也擰的緊緊的。
林浣清的一顆心瞬間“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當下便不由自主的垂下了頭。
難道,難道只是因爲自己剛剛的那一段話嗎?
林浣清想了半天,也並沒有想出自己剛剛說的那段話究竟有什麼不妥來。
而且,她現在也顧不上想究竟有哪裡不妥了,因爲她還要求皇上一件事情才行,否則自己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皇上,奴婢這次幸運,能夠死裡逃生,可是下一次奴婢就未必有那樣好的運氣了,求皇上開恩,將奴婢逐出恆王府,從此以後與恆王殿下再無瓜葛……”林浣清叩地有聲,這幾下可是實打實的力道,磕的她眼前有有小星星閃過了。
“父皇,二妹妹纔剛剛失去孩子,又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身體很是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才行,請父皇允許二妹妹在兒媳的家中小住……”不等周懷仁有所反應,林浣溪已經一臉憂色的開口了,看在別人眼中就好像她多麼關心這個妹妹一樣。
“準了。就讓她在你的府中待到身體痊癒吧。”說着,周懷仁已經站起身來了:“周文傑,這幾個月你給朕好好的閉門思過,若是以後再敢做出這等事情來,就別怪朕心狠了。行了,都別杵在這裡丟人了,還不趕緊回去……”
“恭送父皇/皇上……”公堂上的人都急忙起身跪送周懷仁離開。
“這次是我技不如人,不過你們也不要得意,總有一天……”周文傑的目光,陰厲的掃過林浣溪和周文修。
“奉陪到底……”相對於周文傑的陰狠,周文修的嘴角甚至還噙着一絲笑意。
周文傑用力的攥了攥拳頭,目光最後停在了林浣清的身上,如同淬毒了一般:“賤人……”
說完之後便揚長而去。
而一旁昏倒在地的孟雪此刻也悄悄站起身來離開了。其實她就醒了,後來只不過是在裝昏而已。
“走吧。”林浣溪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林浣清,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而後便也和周文修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