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說完之後,好像想繼續說什麼,又好像在等我說什麼,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嘴巴里忽地就冒出了一句:“如果沒有其他事了,我就先去上班了。”
她看着我,怔了怔。或許是她沒有想到我臉皮這麼厚,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又或許這和她所期望的不同。我噙着淚花,離嬌嬌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才假裝不經意的擡起手,擦掉了那一層害我看不清路的淚水。回到座位的時候,他們也有小聲問我,我只是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此時,周圍浮現了各種猜測聲,若有似無,好像那些聲音被一層看不到的膜包裹着,含含糊糊,似遠似近。我雖然聽不清,但隱約有所察覺。
這一幕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了,當年在飾品店也是這樣的類似。我常常懷疑是不是我不適合工作,不對,我好像在上學的時候,就不是那麼合羣,又大約是我不適合生存。我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總是達不到他們所想要的狀態。爲什麼我只是我,不能是別人呢?
但是,人只要活着,生活就還得繼續。
實習的第二個月,風平浪靜,我們再也沒有忘記回覆工單,或者惹出什麼麻煩。我以爲自己一定可以順利通過實習期。然而,嬌嬌忽然叫丹丹去開了二人會議(小會)。回來之後,丹丹就悄悄跟我說:“嬌嬌找你。”
丹丹的臉色不是很好,一臉嚴肅。丹丹給人的感覺是那種願意活躍氣氛,貶低自己去取悅他人的人,偶爾性格又比較直接,有啥說啥,但還是秉承着不得罪人的底線。只要她滿臉嚴肅,多半又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然而我想不通,我這個月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爲什麼又是找我開小會。
嬌嬌果不其然,還是在談我的筆記以及總結寫的不好。她還是一句話:“你這個總結寫的太碎了,囉嗦,沒有重點……”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我其實想不明白,筆記和總結不是寫給自己看的嗎?尤其是我們寫的筆記就是操作步驟,最重要的一點應當是自己看得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寫筆記是爲了給他人看的。
“你覺得自己最近做的怎麼樣?”嬌嬌又問到這句話了。
“我覺得最近還可以,我在進步了。”那段時間,我急於想證明自己,所以常常表現的很自信。
“可能只招了你一個的話,我們會覺得還可以,但是和齊靈比起來,我們會覺得有差距。她各方面,都比你更適合這份工作。”嬌嬌繼續說。
原來天下的主管都只會說這番話。
我沒有接話,不知道是不想回答還是什麼,沒有吭聲。
嬌嬌又發話了:“ 你還記得張言,之前坐你那個位置的人。”
我是知道她的,晚班的時候聽到過很多關於她的八卦,她很聰明會修理電腦還自學了PS。但是她這個人做事不太靈活,比較死板。然後,因爲家中變故,患上了抑鬱症,沒有辦法正常上班了。最後公司提出了讓她去倉庫做倉管,倉管本身沒有節假日休息的,可是公司願意一切都按之前的條件給她。這時候,我覺得公司還是很人道的。然而,張言覺得自己被拋棄了,主動請辭。
“她這個人什麼都挺好的,就是腦筋不會轉彎,經過這幾次,我們覺得你也可能比較固執。”嬌嬌說。
固執我是承認的,但是我不至於爲了工作而死腦筋。
嬌嬌好像又想了想:“我們這邊看你還是很想留下來的,給你多爭取了一個月的試用期。”
其實是變相的找一個低工資的勞動力,但是爲了第一份工作不被辭退,我還是接受了。
晚班的時候,丹丹跟我說:“怎麼樣,是說給你多一個月的試用期吧!”
“是的。”我說。
“啊,多一個月的試用期啊,她這個月不是做的蠻好的嗎?”後面的一個姓陳的姐姐表示不理解。
“嬌嬌覺得她跟張言一樣死腦筋,覺得她不合適。”丹丹有點無語。
吳瑕的聲音傳過來:“你是不是認識韓涵?”
“我不認識。”我很誠實。
“那怎麼可能說到你的?”吳瑕繼續追問。
“哦!我姨媽跟他家有親戚。”我猛然想起來了。
“什麼親戚啊?”吳瑕也是總經理的妹妹。
“我不知道,好像跟什麼姑奶奶有關。”我確實不清楚,畢竟我姨媽那邊的親戚似乎非常多。
“不可能!”吳瑕的聲音很響。
“你知不知道吳瑕是總經理的妹妹?”陳姐說。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是哪邊的妹妹。”我有點懵。
“我就是姑姑那邊的親戚。”吳瑕帶着點嘲諷。
“我是真不知道,可能是比較遠。”我又補充了一句。
“哦~那就有可能。”吳瑕若有所思。
丹丹又說:“你們就說這個樣子,嬌嬌不就是讓我去做壞人!我又不是傻,人家總經理特意打電話過來說讓人留下來,我去做這個壞人,把人趕走?”
大家只是呵呵一樂,就繼續抱怨客戶了。
經過了一個月,我依舊沒有犯錯,方纔留下了。沒多久,公司打算擴張新的業務,說到底還是爲了賣蜂蜜。原來有一個深受嬌嬌喜歡的女孩子,因爲長期熬夜得了甲減沒有辦法繼續上夜班,故而辭職了。蜂蜜組就只剩下一個老人,我們稱她星星。星星一直嚷嚷着,每天不開單,真的是要“餓死”人。除了我們京東組,其他組的工資都是和銷售量掛鉤的。最近公司又開始招人了,期間也來過幾個99年或者00年的女孩子,但是都沒有坐下來超過兩天。沒多久,就招聘了兩個99年出生的妹子。說是99年,但是她們的工齡比我時間長,都有了一定的社會閱歷。
“哎?外面那個路虎誰的?”辦公室裡突然傳出了這一嗓子。
“啊?誰開路虎來上班啊!”陳姐很好奇。
“新來的開的,我今天早上看到她從車上下來的!”嬌嬌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開車的是誰啊?”小艾的八卦之魂被點燃了。
“她自己開的哦!”嬌嬌很得意。
“人家真的是出來體驗生活的,哪像我們,苦命的人哦!”丹丹在一旁感慨。
“是誰啊?哪個妹子?”小艾繼續八卦。
“就是那個臉圓圓的吧。”嬌嬌說。
“真看不出來啊,深藏不露。”陳姐感慨。
“我今天招了一個小男生,才十八歲。”嬌嬌開心地說。
“那麼小,暑期工啊?”丹丹問。
“不是啊,就是出來上班的,應該很早就不上學了吧。”嬌嬌補充道。
然而可惜的是,小男孩來的時候,我正好上晚班了,沒有見到過那個弟弟。我問小六:“弟弟長啥樣啊?”
“長啥樣?他一直坐在你的座位上,我沒看清過,而且他走了。”小六說他走了的時候,我真的感到很難過,好不容易來個異性,我連臉都沒有看到。
“不是吧,就半天啊!都沒堅持住?”我此刻真是問蒼天,問大地。
“是的。”小六也不知道說什麼。
經過這件事之後,再也沒有來過異性。路虎小妹和另一個活潑開朗的妹子成功留下了,活潑開朗的妹子姓周。周小妹很快就被安排在了蜂蜜組,星星一頓抱怨,表示周小妹那個賬號的人流量比她的旺,之前甲減的妹子在的時候,就是每個月都開單。現在周小妹剛來就開單了,而她依舊每天坐着發呆。我不明白,每天不用應付客戶不是很開心的事情嗎?爲什麼星星覺得是一件痛苦的事。
“哎,哎,大家注意一下,今天招了一個運營的,是個小帥哥。”嬌嬌又開始預報了。
大家都說嬌嬌每次看到男性就開始發花癡。
晚班的時候,又開始了議論。
“每次來個男的,嬌嬌都那麼激動呢!”陳姐說。
“哈哈哈,你們看,這次肯定又是讓人家坐他身邊。”小艾笑着說。
好巧不巧,我休息,因此又看不到那個男孩子了。第二天,我剛爬起來,就去找小六。
“這次這個男的長啥樣?”
“長啥樣,個子很高。”小六就沒再說話了。
“希望他這次堅持一下,讓我看一下再走也好。”我跟小六說。
其實我也不是花癡,但是我一直覺得自己從小彷彿上的女校,身邊的男性很少,大學讀的商學院身邊就根本沒啥異性。選個社團還是話劇部,話劇部一共就一個男的。因此,每次有異性出現,我都會有些好奇。
我下午來上班的時候,一進辦公室的大門,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一團黑黑的大影子在動。
“哎!人家來了,你讓位了。”丹丹的聲音響起來。
我座位上的那團身影,很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我承認他得有190,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無比的渺小。我瞪着這個龐然大物,他似乎想化解尷尬,說了一句:“請坐,我幫你把座位捂熱了。”
好傢伙,九、十月份的,誰要你給幫忙捂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