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萬曆十五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不過大部分事情都集中在上半年,到了下半年,基本上就消停了下來,事情也變得沒那麼多了。
事實上朱翊鈞是故意的,因爲上半年做的夠多了,下半年才如此的。
進入九月之後,張維賢從山西回到了京城,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船一船的貨物。全都是從山西拉回來了,全都是毛仿品。
從毛呢料子到毛線全都有,再到各種各樣的地毯,非常非常的多。
大同那邊已經攢了一年多的貨物,現在正式開始起運了,各大家族可以說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把銀子全都賺到手。
交割了差事,張維賢在家休息了三天,這才進宮面聖。
朱翊鈞見到風塵僕僕的張維賢,示意他免禮,然後才笑着說道:“看起來滄桑了不少,也壯實了不少,不錯,不錯,很好。”
“託陛下洪福!”張維賢連忙說道。
朱翊鈞笑着擺了擺手:“行了,別說這些了,和朕說說山西和陝西的事情吧!”
張維賢連忙將自己在山西和陝西的事情對朱翊鈞講了一遍,事實上陝西和山西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
倒是張維賢提起了三邊的事情,反而多少有些擔心。
三邊局勢複雜,有很多投降的蒙古將領,在那邊軍改,難度要大得多。加上面對土蠻青海部,局勢很嚴峻,張維賢多少有些擔心。
朱翊鈞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爲土蠻青海部面對的不光是大明。
在他們的身後是剛剛崛起的莫臥兒帝國,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兒的後裔巴布爾在印度建立的封建專制王朝。在帝國的全盛時期,領土幾乎囊括整個南亞次大陸以及阿富汗等地。
莫臥兒帝國上層建築是***,而基礎則是印度教。
帖木兒帝國崩潰後,其皇室後裔巴布爾率軍入侵南亞次大陸建立莫臥兒帝國,帝國在其子胡馬雍時期曾一度衰落,現在則是莫臥兒帝國崛起的時候。
反正朱翊鈞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和莫臥兒帝國去剛正面。
戰損大,補給線長,打下來好處又不多,至於地下土地蘊含是有礦藏之類的說法,現在又不能開採,有什麼用。等上幾十年,自己收拾了北邊東邊在西進也不遲。
當然了,這些朱翊鈞是不會對張維賢說的。
青海那邊的蒙古諸位爲什麼老實,一來是明軍這個時候還很能打,二來就是因爲崛起的莫臥兒帝國,比起大明,莫臥兒帝國更讓他們寢食難安。
倒是經過張維賢的提醒,朱翊鈞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打,可以做點生意啊!
要知道莫臥兒帝國的地盤可是不小,半個印度加上中亞的一部分,他們的好東西可不少,和他們貿易好像挺不錯的,可以打通路上絲綢之路。
想了一想朱翊鈞就打消了這個問題,因爲投入太大,收入太小,讓民間自己去弄吧!
比起海貿和殖民,向西利潤太小了,不過等到以後倒是可以打過去。
聊完了西北的事情,朱翊鈞便把薊遼改制的事情告訴了張維賢。比起其他的地方,薊遼是一塊非常難啃的骨頭,那裡有土蠻,也有養寇自重的李如鬆,還有野心勃勃的努爾哈赤。
根據御馬監傳回來的情報,努爾哈赤已經快要統一建州女真了,最遲也就是明年的事情。
遼東的大小官員全都對此視而不見,也不知道他們是太喜歡努爾哈赤,還是努爾哈赤演戲演的太好。遼東的局勢正在變得複雜,是時候把手伸過去了。
“在家休息一個月,然後去薊遼上任吧!”
“先從薊州開始,穩固好基本盤,然後在圖謀保定,最後定遼東。朕要在薊州建立薊州軍區,你是第一任將軍,好好幹。”
“軍政分離的事情,朕不是第一次和你說了。”
“這一次在薊州,你來做這件事情,給天下做一個榜樣,好好幹,別讓朕失望。”說到這裡,朱翊鈞伸手拍了拍張維賢的肩膀。
張維賢連忙跪倒在了地上:“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陛下重託!”
“好,起來吧!”朱翊鈞伸手將張維賢給攙扶了起來,隨後笑着說道:“京城到通州的水泥直道修通了,明天你賠朕去看看吧!”
“是,陛下!”張維賢連忙躬身答道。
第二天,朱翊鈞去視察了新修建的水泥直道,坐在馬車上,絲毫感覺不到顛簸,這讓朱翊鈞大感滿意。木頭輪子的馬車,即便是加了減震,那也顛簸的厲害。
現在卻不一樣了,馬車非常的平穩,朱翊鈞撩起車簾,看向道路的兩邊。
雖然沒有栽種各種樹木,但是朱翊鈞已經讓人去弄了。當然了,不會是後世的觀賞樹木,而是楊樹和柳樹,插上一個樹枝就能活。
相信過幾年之後,這裡將是一條綠樹如茵的道路,定然美不勝收。
視察了道路,朱翊鈞回到了宮裡面,宣佈開修北京到天津的道路,同時開修的還要北京到薊州的道路,做準備的則是北京到錦州。
道路採取了分段承包制,由內務府下屬的路橋司承建,分包給各地的商戶。
一時之間,途經的府縣全都熱鬧了起來,大戶人家全都開始四處託人,想要承包。只不過他們的速度慢了,這塊肥肉早就被人給盯上了。
京城的勳貴和勳戚一口就撲了上來,那架勢很瘋狂。
西北發財的機會他們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們可不想錯過,於是這些路段全都被他們給承包了,然後就是如火如荼的開工了。
萬曆十五年的秋天,大明的秋收完成了很順利,非常的順利。
賦稅也全都收了上來,官紳一體納糧徹底平穩了下來,在執行兩三年,基本上就不會出現反覆了。修路也進行的很順利,商貿也發展的很快。
大明的第一家大型鋼鐵廠已經完成了選址,正在進行籌建,基本過完年就開工了。
進入冬天之後,朝廷依舊很忙,只不過朱翊鈞基本上就不管他們了,而是在皇宮裡面陪着自己的皇后和妃子,王皇后二胎得男,朱翊鈞更是連續一個多月沒上朝。
倒是年底的一份奏摺,讓朱翊鈞有些吃驚。
上這份奏摺的是宗室,是藩王,而這個人是鄭王。說起來鄭王一脈也是挺倒黴的,第一代鄭王朱瞻埈是明仁宗朱高熾庶第二子,明朝第一代鄭王,乃李賢妃所出。
原本只是安安穩穩的藩王,但是到了嘉靖年間,出事了。
嘉靖二十九年,時任鄭王的朱厚烷上書勸諫明世宗,希望他不要服用丹藥以求長生,希望他不要過於崇信道教,結果被降爲庶人,發宗人府,禁錮在高牆內。
一直到隆慶元年,穆宗繼位後復爵,加祿四百石。
這份奏摺就是現在的鄭王朱厚烷上的,內容也很簡單。
朝廷在開藩禁,鄭王府願爲藩王表率,遷鄭王府於北京,至於封地王府,全部上繳國家。只希望皇上在京城給一座安身之處即可,言辭非常的懇切。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着鄭王朱厚烷的奏摺,心中感慨萬千,鄭王一脈,在大明之中,堪稱藩王典範,同時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藩王。
不貪財,不斂財,一家子對學問非常的有興趣。
這一點不光體現在朱厚烷的身上,同時也體現在他的兒子身上。朱厚烷的兒子名叫朱載堉,字伯勤,號句曲山人、九峰山人,青年時自號“狂生”、“山陽酒狂仙客”,又稱“端靖世子”。
在歷史上,他的評價很多,但是卻和他藩王世子身份沒關係,他是明代著名的律學家(有“律聖”之稱)、歷學家、音樂家。
對音律有着深厚的研究,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
當然了,這還不是最特殊的,最特殊的是他對王位嗤之以鼻,只恨生在帝王家,應該是對朱載堉最好的形容詞了。
鄭王朱厚烷去世,作爲長子的朱載堉本該繼承王位,他卻七疏讓國,辭爵歸裡,潛心著書。在父親被囚禁的漠落坎坷19年的漫長歲月裡,朱載堉拜結賢哲,出入俗理,以追逐日月的精神,專心攻讀音律、歷算,並開拓了邊緣學科的廣闊領域。
朱載堉越祖規,破故習,注重實踐和實驗,一生刻苦求真,嘔心瀝血,共完成《樂律全書》、《律呂正論》、《律呂質疑辨惑》、《嘉量算經》、《律呂精義》、《律歷融通》、《算學新說》、《瑟譜》等。
朱載堉的成就震撼世界,中外學者尊崇他爲“東方文藝復興式的聖人”。因此,朱載堉和郭沫若一起被列爲“世界歷史文化名人”。
如果不是這份奏摺,朱翊鈞都快把鄭王一脈給忘了,也實在是事情太多了。
現在鄭王朱厚烷上了這份奏摺,朱翊鈞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大明的藩王之中,居然隱藏着這樣一位人才。朱厚烷老了,不堪用了,但是他兒子正值壯年啊!
這是大明藩王的表率,這樣的人不捧起來,朱翊鈞都覺得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