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山東大旱人有錢II
“你看着有多少人?”
孔胤植與孔胤仁一起站在東城城牆上,望着遠處鋪天的灰塵以及黑點上的騎兵:“來人,去準備東西,打開城門,準備迎接大金騎兵。”
前鋒帶路的是王孝傑所帶廣寧騎兵三千餘,盡皆着甲,與後世的關寧鐵騎都要不遑多讓。
及至他的隊伍抵達曲阜城外之時,早就擺好香案的孔胤植帶着一衆曲阜官員及孔氏門徒,齊刷刷的跪在香案之後。
王孝傑都懵了,這他孃的幾個意思?
“速速稟告國公...”
陳操也納悶了,他的望遠鏡可以清楚的看見穿着國公服飾的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領頭跪在香案之後,還有不少大明官員及童生打扮的讀書人。
王孝傑策馬上前,及至香案之前,便聽到有人朗聲:“曲阜衍聖公孔氏一門,奉迎大金天兵駕臨...”
沒聲...
孔胤植低着頭不敢看,他聽說過建奴殺人不眨眼的事情,此刻對方沒開口,他怎麼敢胡亂擡頭亂了規矩。
於是乎便又大聲的喊了一次。
陳操剛剛策馬跑近,聽得清楚,於是轉頭看着孫傳庭道:“伯雅啊,看見沒有,這就是咱們大明朝的衍聖公,千年世家衍聖公一門啊,這建奴還未真的打來,人就準備好東西迎接大金天兵了啊,咱們看着也不像女真蠻子啊,得了,衍聖公起來吧,本公可受不起你跪這一下...”
孔胤植心中一驚,旋即擡頭一看,眼前戰馬上騎着一個和自己一樣國公服飾的青年人,當下就羞的臉紅耳赤,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孫傳庭艱難的嘆了聲氣,連讀書人的瞻仰衍聖公都如此怕死,這大明的讀書人真的是沒救了,更何況他身後還有不少官員及讀書人,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迎接建奴:“衍聖公,你當真丟盡了我大明士子的臉面。”
孔胤植被羞的無地自容,但現在又不好意思直接就走,便支支吾吾了幾句,才朗聲拱手:“不知道是哪位勳爵當面。”
趙信策馬前出:“此乃我家涼國公...”
“陳操?”孔胤植驚訝一聲,旋即轉變口實:“你來此何故?”
陳操哈哈一笑,然後趴在馬上嘲諷道:“聽聞曲阜正在密謀迎接建奴大軍,本公特意來看看是不是真的,看來如情報一樣,不如本公叫中軍的登萊巡撫孫國楨也來看看這齣好戲如何?”
孔胤植想罵人但覺得他自己完全理虧,況且現在被別人抓了一個現行,這麼多人看着,如何圓的過去,於是尷尬的拱手:“涼國公,你我同爲國朝勳爵,又都受聖人教誨,還望看在聖人的面上咱們揭過去如何?”
“可別...”陳操笑道:“聖人可沒教我如何投降異族,雖然本公自然爲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懂得忠孝廉恥...”
一句話又把孔胤植說的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孔胤仁見狀便上前拱手:“涼國公,下官曲阜知縣,涼國公遠道而來軍旅疲憊,不若入城,下官也好進地主之誼...”
“好...”陳操爽口答應,但令孔胤植沒想到他還有後一句:“錦衣衛,將今日衍聖公跪迎建奴一事記錄好,本公簽字之後便送往京師...”
曲阜縣城雖然不大,但因爲是孔林所在,那香火及商業是異常的發達。
“話說這曲阜好歹也是孔聖人的故地,怎麼青樓楚館比金陵還要多?居然還有象姑館?”
陳操無盡諷刺的話語讓在座姓孔的渾身都不舒服:“衍聖公不會也喜歡龍陽之好吧?”
孔胤植臉色鐵青,孫國楨見狀便趕緊出言緩和道:“衍聖公莫要在意,此次涼國公也是奉了朝廷的令旨北上勤王的,路過登萊聽聞建奴大軍已經到了兗州,便帶着下官馬不停蹄的來解兗州之圍...”
孫國楨自然不知道先前城門口的事情,他的巡撫標兵實在垃圾,被陳操放在了大軍的最後面。
孔胤植壓根沒有想過陳操會放過自己,但自己好歹也是大明朝僅次於皇帝的人,實在難受了大不了和陳操魚死網破。
“山東從天啓元年開始時有旱情,及至五年到今日,大旱連連,靠近黃河與運河的稍微還好,若是像青州、登萊、兗州以東等地,流民全部去了南直隸;
不過,山東雖然大旱,但是該有錢的人都是有錢人。”
陳操說着意味深長的看着孔胤植:“衍聖公千年世代書香之家,及至太祖以降,這兩百多年的時間內不說富可敵國,資助一些軍費相信還是可以的吧...”
孫國楨覺得陳操腦子一定被驢給踢過,且不說讀書人的權利,就是同爲公爵的孔家那在兗州府是出了名的小家子氣,歷代皇帝都沒有找衍聖公家要過錢,相反只有每年過節賞賜的份。
正要看笑話的孫國楨盯着孔胤植,哪知道孔胤植還未開口,孔胤仁便當先發話了:“哈哈哈,涼國公擔心的原來是這個,小意思,我孔家雖說家產不能與國同比,但是耕讀數百年來,家財其實也是有的,即便是暴元當政,我孔家也未曾受到過波及,相反卻被禮遇。”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我孔家有錢...
孔胤植並未反駁,因爲他實在不好意思,只能讓同是孔家人的兄弟來說話。
孔胤仁接着道:“我孔家願出資一百萬兩,以作軍費。”
孫國楨把喝下口的酒差點噴出來,幾個意思?孔家這個大老摳願意出一百萬?
不過 ,陳操接下來的話讓孫國楨徹底凌亂了。
“哈哈哈...”
陳操仰頭大笑:“衍聖公當真客氣了...”
嗨...
早說要錢,這些都是小事情啊...
就連孔胤植都面帶微笑的拱了拱手,就在大家都以爲皆大歡喜之時,陳操又來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一百萬不夠...”
此話說的波瀾不驚,酒宴氣氛頓時凝滯了下來,大家都安靜的看着說這句話的陳操。
孫國楨很想說話,因爲他覺得孔家能出一百萬的天價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你涼國公一句‘不夠’就把大家都得罪完了。
孔胤植冷臉看着陳操:“不知道涼國公以爲多少錢足夠?”
“孫大人出資一百萬兩軍費讓本公南下而來,我定武軍現在還差四百萬兩的缺口。”
“四百萬,”孔胤植呼出一口氣:“涼國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大了嗎?”陳操皺眉看向身旁的孫傳庭:“伯雅,你覺得大了嗎?”
孫傳庭不說話,只是長嘆一聲。
孫國楨如何老練的人,當下就聞到了氣氛的不對,他猜測孔家定然有什麼把柄在陳操的手裡。
“建奴從曹州抵達兗州府城不過兩天時間,從兗州府城到曲阜快馬才一個時辰,”陳操說着便站起身:“既然在曲阜本公湊不齊軍費,那麼抱歉了,本公這就要撤軍,事情的經過本公也會讓錦衣衛如實上報...”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且慢...”
孔胤植應下了:“涼國公,萬事都好商量,這裡是歷代聖人的故地,萬不可遭受戰火的侵襲...”
陳操嘿嘿一聲笑,然後又坐了下去,跟個市井潑皮一般開始了和孔胤植的討價還價,在一旁聽着的孫國楨則是一臉的黑線...
這...到底是怎麼了?
酒宴散去,大家皆大歡喜,孔胤植最終以三百萬十五兩的軍費成功說動了陳操。
曲阜的驛館之內,陳操看着一車車的銀子運進來,當即就覺得孔家的錢財不是一般的多。
“我就喜歡這種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說好之後立刻給錢也是一件好事情。”
趙信走進大堂,打斷了正在和一衆文武說話的陳操:“公爺,清點清楚,金銀加在一起總計三百五十萬兩,分文不少。”
“看見沒有?”
陳操又要洗腦了,特別是說給孫傳庭說的:“這就是以耕讀世家傳世的孔聖人家,這才一個時辰不到,既然比戶部的辦事速度還快,三百五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公爺...”
一名傳令兵進屋遞交消息:“兗州前鋒哨探傳來消息,建奴大軍已經抵達兗州,並且分兵一部朝着曲阜而來,人數不下萬人,我軍前鋒哨騎已經撤回來。”
陳操一下來了精神:“建奴不知道咱們在曲阜的事情,不如就在此重創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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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山東劫掠的是代善與莽古爾泰兩人,帶着四萬八旗與漢軍八旗的騎兵從東昌府一路而行,不僅沿途擊敗想要攔截的衛所軍隊,還在曹州圍殲了山東都司調集的兩萬人馬。
曹州一戰,重創了山東都司的軍隊,現在都司兵馬只敢龜縮在濟南府,都司僉事孔右因爲是孔家人,特地親自帶着兩個滿編衛所部隊南下進入兗州府,只不過還在行軍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