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走前自然要安排好燕王府裡的事。先是找王蓉把趙禎和嘉和郡主要來的事說清楚了, 怎樣接待,那就是王蓉應該操心的了,畢竟是她的小叔和小姑。滕琰要拜託她的是飛珠, 滕平和飛珠都是孤兒, 萬一有什麼事, 總得有個能找的人吧。
王蓉一一笑着答應了, 滕琰又悄悄地問:“怎麼樣?”
王蓉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天王爺送你回去, 你沒把他留在你院子裡?”
王蓉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燕王是個極驕傲的人,比如說他一直認爲滕琰會喜歡他,那麼他一定也會認爲王蓉是喜歡他的。王蓉是不是應該主動點?
可是王蓉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絕不會做出滕琳那樣的行爲的。想來局面就是這樣僵住的,滕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再看王蓉妝容精緻, 衣飾出衆, 表情卻過於嚴肅, 滕琰就小聲說:“當王妃雖然得端莊,但有時還是要隨意點。”燕王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她也不是很清楚,但男人總歸是差不太多吧。
王蓉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了紅暈,真是讓人看不夠。滕琰馬上說:“對了,就是這個樣子, 讓燕王看到你這個樣子!”
王蓉嬌羞地橫了滕琰一眼, 真是傾國傾城, 滕琰放了心, 這樣美麗的人一定會折服燕王。
與燕王要交待的事就太多了, 說了兩天多也沒說完,說不完也無所謂, 平陽到燕都每天都有信使來往。
三月二十一日,滕琰帶着一支五千人的軍隊出征。在燕都城外三十里的地方,燕王設宴爲爲她設宴送行,場面很是隆重。
告別的時候到了,燕王親自爲她拉住馬繮,這是送武將出徵最高的形式了。,滕琰跨上了駿馬,低下頭去接繮繩,燕王卻握住滕琰的手說:“能不能告訴我,你要嫁什麼樣的人?”
滕琰的頭與燕王的頭離得很近,一個俯視,一個仰視,眼睛對着眼睛。滕琰怎麼也沒想到燕王會說這些。
其餘的人自然更想不到,大家一定都認爲燕王是最後提點幾句滕琰,離得近的人,還主動地向後撤了撤,這是軍國大事,他們懂得應該回避。
滕琰對上了燕王毫無退縮的目光,也許她應該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那樣纔是真正對燕王好?
就好比,受了傷,包紮傷口前需要消毒,消毒是很疼的。但消了毒後,傷口才能很快長好。
也不知道她的話是不是給燕王的傷口消毒?
“那人一定會懂我,對我真心的好,”滕琰很認真地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平等的。他知道照顧我,我也知道關心他。我們的家是休息的港灣,寧靜而溫馨。”
滕琰從燕王手中拿過了繮繩,在燕王耳邊又說了一句:“好好對蓉姐姐。”直起身體,頭也不回地帶着軍士們走了。
自己是不可能愛上一個每天要對着行禮,處處要把對方放在自己之前的人。就像在燕王府裡,燕王到她的翠薇殿裡來時,他佔居着大牀,而自己只能在外間湊合。
從小就自立自強的滕琰骨子裡是極驕傲的,她努力奮鬥,渴望成功,不過在她的內心深處,她還是希望能有一個人寵看自己,把自己當成寶,而不是自己去逢迎別人。
這種矛盾在現代社會是常見的,但也總會有人要提出批評,甚至有人還會說,這樣的女人太貪心。
可是身爲女人的滕琰擺脫不了這種貪心,她做不到那些獨身主義者的決然,雖然一直孑然一身,但她還是渴望愛情。大自然的安排本來就是這樣,男人和女人即是獨立的個體,但又互相依賴的,誰也離不了誰。
滕琰擺了擺頭,甩掉了這些紛雜的思緒。
風兒在的耳邊吹過,吹面不寒楊柳風,燕地的三月雖然不能像江南一樣春意盎然,但也已經大地復甦了。這樣美好的季節,滕琰要做的是縱馬高歌,放飛自己的心情。
燕王問的對,她確實也該認真地考慮尋找自己的春天了。
踏着剛剛冒出頭地綠草,已有辛勤的農民犁開了黑土地的農田,空氣中散發着田野裡特有的清新氣息。沿途所至,到處一派的欣欣向榮,行軍的旅途就格外的愉快。
四月初,滕琰到達平陽沿海的鐵山。這是平陽半島伸向大海的最東的頂端,地理位置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在通迅不發達的情況下,這裡能夠最大可能地掌握整個半島的情況。
據說在最晴朗的天氣,眼力好的人能夠看到蕭家佔居着的海鳥。
而鐵山本來只是一個大漁村,自從羅才生駐兵於此後,這裡才迅速繁榮起來。
滕琰到達這裡的時候,在離原來的漁村不遠的地方,已經建起了一排排的營房,繡着燕字和羅字的大旗飄在半空中,羅才生和鐵山五千人的駐軍列隊相迎。
滕琰還看到了站在羅才生身邊的張元,原來他已經到了鐵山了。
做爲一個督軍,滕琰有指揮羅才生的權利,但同樣她也有把指揮權下放給羅才生的權利。雖然她這次前來的目標有些不純,但滕琰也沒有打算混日子,那不是她的風格,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滕琰會爲燕王管好平陽的事。
即使是在軍事門外漢的滕琰看來,羅才生對蕭家一戰的準備工作做得也很好了。沿海每隔一定距離建了高高的墩臺,如有敵情則通過狼煙示警;船廠經過一冬,造出的船正準備試水……
羅才生並不敢怠慢燕王妃,一項項地把他的安排說明,戰前準備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但是細究下來,還是有很多的問題。
比如說過於樂觀。
平陽近兩萬大軍擺在了沿海,加上滕琰新帶來的人,將近三萬人,大家覺得對上蕭家現在僅餘的幾千殘兵應該應該是壓倒性的勝利。
船場已經造出了一百多艘船,有五艘大船,每船能載五百人,二十艘中等大小的船隻,能載二百人,還有幾十只小船,算着也就夠用了。
就連船伕也都準備差不多了,從沿海各處招來了幾百人的漁民。
至於後勤軍需,現在可不是打犬戎時了,燕地這兩年也算是風調雨順,各郡的糧庫裡都滿滿的,要用什麼東西還真不難。
滕琰看着信心滿滿羅將軍,也能理解他的自信。就是自己,不也是覺得肯定能贏了這場戰鬥而有所鬆懈嗎?確實,論實力,現在蕭家真有些不太值得一提。
不過,三萬人是分散擺開的,長長的海岸線使每處的人都不多。現在鐵山這裡最多,有幾千人。但兵力也無法再集中了,各處的兵馬都是有用的,交戰前防着蕭家的海盜搶掠,就是交戰時,也得防着敗了的蕭家人上岸。
還有就是沒有人真的經過水戰。
滕琰嚴肅起來,“現在軍中也都認爲此戰必勝嗎?”
“雖然無法上島去偵察,但根據蕭家每次上岸的人推算,只有不到三千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在陸地上不是我們的對手,在海上呢?”
羅才生不語了。海島上原來就有海盜,大部分被蕭家收編了。這些人的水上工夫肯定是羅才生帶來的旱鴨子不能比的。
“我們過幾天也會練習水戰的。再說,到時候,只要船把大家送到海島上,那還不都是我們的天下。”
“羅將軍知道三國的赤壁之戰嗎?”滕琰給他沷了一盆冷水。
羅才生明白滕琰的意思了,他就是沒有讀過多少書,也聽人講過三國的故事。曹操幾十萬的大軍就因爲不識水性敗在了對方几萬人的手上。雖然還是有些不以爲然,但羅將軍還是恭敬地說:“王妃,我們斷不會敗的,我敢立下軍令狀。”
滕琰一字一頓地說:“我要的不只是大勝,而是全部殲滅蕭家,並且保證我們這邊沒有太多的傷亡。”
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必須把備戰做得更好。
所以當滕琰得知士兵們的操練雖然從沒放鬆過,但由於天氣原因,並沒有進行過水上操練,而且絕大多數的士兵都是旱鴨子時,她的臉沉下來了。
羅才生看着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去年到沿海後先是忙着應付蕭家隔三差五的搶掠,後來天氣就冷了。今年一定是要演習水戰的,只不過現在海水溫度還不高,恐怕軍士們受不了。”
燕地的海濱,不同與南方,每年適合下海的時間不過幾個月,想要練習水戰,也只能等這幾個月。大家都是這樣認爲的,而滕琰則不是。
滕琰讓羅才生給她找幾個會寫字的和會畫畫的人來,自己回到了屋子裡奮筆疾書,游泳當然要到水中去練,但動作則完全可以先在岸上熟練,這樣再下到水中就事半功倍了。
演習水戰的陣法滕琰不懂,但她能把每個人的游泳動作諧調統一,這應該是演習水戰的基礎。她挑了蛙泳和自由泳兩項寫的教程,蛙泳的特點是容易觀察目標,動作隱蔽,聲音小,在海戰中實用價值很大,漁民們們的泳姿基本就屬於這一類。而自由泳,其動作結構比較合理、省力、阻力小,速度最快。
游泳的教程不能只是文字,還配上動作圖,這樣就一目瞭然了。滕琰在編寫教程時,還特別少用文字,多畫圖。軍中識字的人還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