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自找沒趣呢?萬曆無聊地漫步宮中,‘激’勵了申時行之後,確實讓這個內閣首輔變成一個工作狂人,似乎打算把自己政治成就押注在下一個五年上了,然後自然而然,他這個皇帝,再次被內閣給排除在權力的大‘門’之外,至於阻撓自己參與朝政的理由,就是那個簡單的養病。
讓司禮監阻撓一下內閣如何?壓着一部分不披紅強調自己這個皇帝還存在?萬曆搖了搖頭,這完全是沒事找茬的行爲,他還不至於爲了權力做到那一步,更何況把事情‘交’給內閣本身就有他自己的意願在裡面,原因嘛,只是簡單的想要偷懶而已。
把事情放心地‘交’給內閣,因爲他這個皇帝很幸運地碰到兩位支持革新的首輔,無論是張居正還是後繼的申時行,都不是那種拘泥於大明原有的秩序,不懂得變通的人物。
至於改革的力度不到的問題,萬曆並不擔心,實際上從他在努力改變大明人們的習慣的時候就有發現,步子邁大了容易扯淡這話,並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若是自己末代皇帝,那麼或許還有必要爲了國家的存在而賭一把,但是現在還有超過五十年的國運,太過大步的改革萬曆可沒有信心,至少作爲皇帝,也沒有到破罐子破摔折騰的底氣。
只要有這良‘性’的機制能夠促使大明前進就行了,雖然單單靠內閣的運作,改革或許會慢一點,但只要沒有落後於時代,那麼就有已經達到目的了。更何況即使自己不是站在最前端主持,也依舊能使大明少走上許多的彎路,這點萬曆還是很有信心的。看看工部和兵仗局那幫人的進度就知道,自己已經有信心能夠在邁入新世紀以前,見到成品的蒸汽機了,儘管是沒有價值的東西,限於鋼鐵的冶煉技術等問題造出後能夠運用還要很長時間,但是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不是?
要是自己知道鍊鋼的方法,那麼就沒有那麼麻煩了,萬曆稍微有些後悔自己在穿越之前的頹廢人生了,燧發槍什麼的只要提個原理,兵仗局自然會研究,但是很多帶有技術的東西,萬曆根本連原理都不知道。平時那麼多的金屬製品,可是生鐵、熟鐵、鋼竟然都是到了這個時代才從工部和兵仗局那裡學習到的,人類怎麼可以無知到這種地步,萬曆自己都想要鄙視一下自己了。
就因爲鋼的產量不夠,馬拉鐵軌只能使用鐵皮包木頭的方式,那幫該死的傢伙們,以爲自己從內帑出錢修軌道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爲了提高使用壽命,竟然連鐵木都用上了!而且由於自己對於國內樹木的管制,並且蒸蒸日上的造船業也需要這東西,所以他們竟然會選擇從倭國進口!這些都不要錢嗎?!海運就便宜了嗎?!只是在鋼鐵冶煉技術成熟之前的過渡產品而已,他們竟然一切都要求的完美!
“以後內帑每年給兵仗局撥款一年不得超過八百萬兩,如果想要追加資金的話,必須由朕特批!工部的資金‘交’給國庫負責,和朕沒有關係!”萬曆‘肉’疼地對張鯨說道,即使知道科技的研究需要資金的支持,但是顯然自己全力的支持已經讓這幫傢伙都養出‘毛’病來了,都以爲內帑的錢多的數不盡能夠隨便‘花’似得。
好事,早就看那個李幼滋不爽了,張鯨心中想到,一個老頭子又不是內監,整天跑到內廷裡來要研究經費,以爲內廷是他家啊,內帑可是皇帝‘私’人的錢,和國家沒有關係,和他工部也沒有一點牽連的。
“對了。”萬曆扭過頭看向張鯨,“張誠那裡怎麼樣了?”
“目前還在隔離中。”張鯨回答道。
“還沒好?”萬曆皺着眉頭。
沒錯,替大明出事歐羅巴各國的張誠和石星等人經過漫長的航行,順利地環繞了地球一圈回來了,作爲鄭和之後第一個遠洋的大太監,張誠現在可不是什麼三寶太監第二,而是實實在在地張誠第一,因爲比起到達非洲的鄭和而言,張誠可是貨真價實的完成了環球航行,儘管不是世界第一,因爲幾十年前這個成就已經被麥哲倫給拿走了,但對於大明而言,卻還是第一次。
開闢航線,避過風‘浪’,並且還要防備西班牙人的襲擊,一切困難都被張誠和石星等人給克服了,只是到了最後,他們的運氣似乎到了用完的地步。
生病了,石星還好,但是張誠卻悲劇地生病了,而且是張誠所在的整條船上的人都生病了,嘔吐,腹瀉,發熱等等不正常的症狀,應該屬於瘟疫的一種,在離到達大明還有不到三天的航程的時候出現這個疾病,並且陸續有水手死掉,這讓本以爲自己已經要順利返回大明的張誠公公都做好死在船上的準備了,不過慶幸地是最終順利返航。
所以儘管大明第一次完成環球航行,但是迎接他們的可不是熱烈地歡迎,而是嚴格細心的盤查,已經徹底地隔離診斷。
航海所記錄的資料取下來,但是船隻只能停在海上不許靠岸,張誠座下的那艘船隻更是有幸地第一個被要求焚燒掉。
已經發餿的衣服徹底焚燒,下船的船員必須接受十天以上的隔離觀察,儘管貌似這不是對遠洋回來的水手應有的待遇,但是現在也只能這麼做。
順便說明,提出這些要求並非是萬曆,而是大明御醫們組成的太醫院機構,因爲在十年之前就從萬曆那裡得知事蹟,例如扶桑洲上的國家並非因爲西班牙人強大的火器實力而被滅國,而是因爲無法抵擋那幫歐羅巴人攜帶的天‘花’等疾病所沉淪,太醫院已經就疾病的傳染問題進行過細緻地研究了。
另外因爲歐羅巴白人的‘光輝’事蹟,太醫院甚至懷疑,歐羅巴人身上天生帶有不乾淨的東西,對於那個遊‘蕩’在京城裡欺騙老太太信教的利瑪竇,都已經起了抓起來隔離研究的怪異想法。
當然,這件事被萬曆嚴厲地禁止了,儘管對利瑪竇的宗教不感興趣,但是若是任由太醫院的中醫們變成把人類當成小白鼠研究的瘋狂醫生,那也是太不人道的事情了。
沐浴十多遍,然後再用上一些張誠連聽都沒聽過的薰香薰了個把時辰,讓剛剛還覺得自己的身體好起來一點的張誠覺得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張公公,見諒,這是爲了保險起見。”白‘色’的紗布,絲綢製成的手套,一身全副武裝的打扮,田爾耕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皇帝最爲信任的公公。“在下田爾耕。”
“雜家記得你是錦衣衛來着?什麼時候跑到太醫院來了?”田爾耕張誠是知道的,錦衣衛中的劊子手,能力在錦衣衛中異常出衆,在皇帝的鷹犬中,也屬於數一數二的地位。
“皇上特地讓在下來看望公公,詢問病情。”
感動啊!一個閹人能夠得到皇帝如此的照顧,實在是三生有幸來着,張誠幾乎都忍不住要淚牛滿面了。
“還請回去稟告換上,雜家一定能夠撐得住!”
點了點頭,田爾耕本身就屬於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沒有繼續和對方‘交’談的意思,不一會就退了出去。
沒有不良習慣記錄,沒有‘亂’吃東西的記錄,宮裡有個對食,沒有和斷袖之癖,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船上,都沒有和其他人行龍陽之事的行爲記錄,並且疾病症狀已經開始好轉。
被隔離人員的一切習慣都有可能成爲病因的,海外的什麼東西不能吃,或者耐不住寂寞出現龍陽之癖,都在懷疑的範圍之內,自從該死的葡萄牙人在澳‘門’做生意之後,那個叫做梅毒的病症就被傳進來了,並且因爲首先在廣東出現而被冠上廣東瘡之名。爲了研究病症,太醫們自然曉得這些東西都要盤查,誰知道海外還有什麼病症會通過這種方式給帶進來。
太監航海比一般水手更加安全,太醫院對於防止海外疾病進入國內提出的結論,足以讓萬曆搖頭直嘆,廢除太監製度還沒有成功呢,竟然還會有讓太監們去航海的荒唐提議。
“大人,怎麼辦?”田爾耕出了隔離區,換掉身上的隔離服,所有衣物一律焚燒,之後錦衣飛魚服打扮的手下上來彙報到。
“繼續隔離,張公公若是半年內沒事,再放出來。”田爾耕說道,“還有,此事無需報告給皇上!”
“是!”
受皇帝的命令看望張誠雖然是真的,但是田爾耕可是也有着別的目的的,作爲皇帝的死忠分子,他可是要對皇帝的生命負責的,若是張誠的病情沒有好轉,他肯定是不可能讓對方回到宮裡去的,倘若是張誠一直有什麼不良症狀,那麼在回到宮中之前就病亡纔是最好的選擇。
儘管這和皇帝的命令有些不符,但是並不影響田爾耕做出判斷。
不同於一般的錦衣衛,田爾耕可是屬於絕對忠誠於萬曆的那種,大明萬曆皇帝陛下是大明的救星,是帝國昌盛的重要保證,雖然沒有專業的洗腦方式,但是田爾耕卻和被洗腦者有着同樣的執着和瘋狂的,比起其他錦衣衛,他更像是萬曆鷹犬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