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不是沒有，發現了好東西，報上去，獲得個祥瑞，李成樑甚至能想到自己若是想這樣搞，弄些人提前種植，然後讓人報給朝廷說突然發現關外苦寒之地突然變得如湖光良田一般的好消息，朝廷能夠給自己多少獎勵。但是，身爲遼東世家的李成樑，豈能是爲了獻上一個祥瑞而獲得封賞的鼠輩？
沉吟了一會，李成樑擡起頭看着侍立一旁的兒子，審視一番。
“你大哥如今在寧夏爲副總兵。”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弄得李如柏不知什麼意思，提起自己大哥是要幹什麼。
“李家照理來說自然要靠在你大哥身上了。”緩緩語氣，李成樑嚴肅地說道：“但是，李家是將門世家，一個世家不是靠一個家主就能撐起來的，家裡的弟兄們要都要頂用才行，不然這個家不會長久。”
“是。”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這麼給自己說是爲了什麼，在古代，作爲一個大家庭，這種家族式的結構，不分家，兄弟共進退是必然的，一切以家族的利益爲重，不然這個家庭也不能長久。
“可是你到底不是塊料。”李成樑繼續說道：“不說你大哥，就是和老五如梅比起來，你也多有不如。”
“是。”李如梅羞愧難當，自己作爲家裡的老二，到底有多大能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雖然也憑藉戰功混了個位置，但是說到底和自己大哥以及老五不能比，完全是李家的面子給撐着的，不然自己也就一個無名之輩。
“可是現在李家在遼東就靠你了，你就是頭驢，也得拿出馬的本事來！”李成樑嚴肅地說道：“李家要在你們這一代發達，這是天賜的好機會，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自家老爺子莫非要造反，李如柏面色煞白，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如今又不是說朝廷腐敗，農民揭竿而起，自家造反只有死路一條的份。
“爹，造反是殺頭的大罪啊。”李如柏怯懦地說道。
聽到兒子這麼說，李成樑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抓着椅子的手也捏得發白。
“蠢豬！”
半天，李成樑喉嚨裡才發出這麼一個字眼。用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兒子的眼神看着李如柏，嚇得李如柏瑟瑟不敢妄動。
“李家本事朝鮮氏，從高祖李英遷入大明，世代是大明的將領，爲我大明皇帝盡忠，到了老夫這一代，爲朝廷奮鬥了大半輩子，兒子也封了伯，按照當今皇上的雄才大略，李家將來就是出了國公爺與國同休都有可能，你要是敢有再有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語，休怪老夫大義滅親！”
“是。”嚇得伏在地上的李如柏擦了擦汗，不是造反就好，他李如柏不是天才，也不是蠢材，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我說這是天賜李家的機會，是讓李家做大的機會！”回過來頭，李成樑繼續講起正事，“你可知道，李家需要什麼？”李成樑問起自己的兒子。
要什麼？這個李如柏還真不知道。
“要銀子？”李如柏不確定地說道。
搖了搖頭，李成樑也不賣關子，直接了當的說道：“要地！只有地多，家才能長久，不然就是銀子再多，花完了有什麼用。”
李如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確實，和後世的受賄不一樣，這個時代，錢雖然也是主要財富之一，但作爲一個傳統的農業國家，以小農思想爲主題的國人，最看重的還是地，不僅是地，還是好地。
送人銀子自然能起到行賄的效果，但最大的賄賂，還是直接送上些上好良田的田契，不信？你試試送銀子給人或者拿上市價相同的良田送人，別人哪個高興，一定是送上田契人家高興，有田地那是實在的，反之就是再有錢，買不到地也是白搭。
這種思想，其實是萬曆所討厭的，甚至是極其厭惡，就是因爲這種思想，把人給牢牢地束縛在土地上，不能向歐洲那樣發展，如今的權貴，因爲開始嚐到資本的甜頭，自然漸漸轉變思想，但是這種轉變卻是緩慢的，要想達到萬曆的期望，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所以李家要興盛，必須要足夠的地才行，以前覺得李家生活在關外，天然劣勢，雖然能夠殺韃子立功，甚至爲父不息養賊自重，爲的就是不讓遼東沒了敵人，李家也沒了資本。”李成樑解釋道：“但是現在情況變了，原來不是我們李家天然劣勢，而是我們李家站在這樣一塊寶地上茫然不知啊！有了遼東的土地，李家就是在遼東得不到功勳，也照樣能夠立於不敗之地。”說到這裡，李成樑面色潮紅，激動不已。
“老天待李家不薄啊！”
“你馬上，馬上領兵，去，去把那些地都給圈起來，向北，一直向北，關外的無主之地是我們李家的，趁着其他人都不知道，能佔多少就佔多少。”此刻李成樑再也不掩飾自己貪婪地醜態，猶如那些爲了黃金的亡命之徒一般爲土地瘋狂着。”
“爹，這些地方可是有女真人。”李如柏面露難色，遼東哪有什麼無主之地，這片土地上的女真以及各種野人部落都有自己的地盤，這個無主之地從哪裡來啊。
“女真人？”李成樑不屑地哼哼一聲。“爹要是不知道這些地方沒有女真人，直接叫些僕役去就行了，讓你去幹什麼！”
“爹的意思是……”李如柏做了一個砍頭的姿勢。
“你殺的完嗎？”李成樑瞥着眼睛看向兒子，彷彿要看清自己的兒子到底有多白癡，“要是老夫在遼東大肆殺戮被有心人給報上去，就是皇上也保不住李家。”
“要教化，要讓他知道我大明天威浩蕩，不是去佔領他們的土地的，而是教他們耕種，讓他們在田地爲大明耕種，成爲我大明良民，不然遼東那麼大，哪來的這麼多土地給耕種？至於那些頑固不化者……”李成樑冷酷地表情說道：“偷襲大明邊軍，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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