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馬尼拉。
朝廷的旨意再次下達後,已經攻佔了這裡的明軍將領沒有想象中的歡呼,至少有一半沒有高興,唯一依舊興高采烈的只有林鳳這一系人馬了。
“哎呀,胡老弟,別這麼悶悶不樂啊,甭管部隊調到哪,不都是爲我大明擴張不是。”林鳳熱情地摟着胡守仁的肩膀,後者臉上此刻如黑鍋底一般。
“少給老子廢話,到哪都是開疆,那乾脆咱兩個換換!”胡守仁氣呼呼地說道。
“哎呀,老弟我是很想換一換啊,可是既然這聖旨已經下來了,咱怎麼着也要奉旨辦事纔對嘛,這要是再請示一遍,耽擱了事,那可不好了,你說是不是。”林鳳搓了搓手,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朝廷給的獎賞不夠嗎?不是的,軍餉、封賞什麼的現在發的可是足足的,沒有含糊,但胡守仁怎麼可能只爲這點事斤斤計較,現在讓他和他這些人馬感到不爽的是,朝廷竟然讓他們這支軍馬向南調,儘快找到澳大利亞,讓林鳳依舊向東前往美洲,伺機尋找西班牙的船隊掠奪。
傻子都知道哪個是立功的好差事了,美洲產白銀啊,他們這些身處海邊的人可不是朝廷裡那幫連西方夷人國家都搞不清楚的大老爺,以爲呂宋產白銀,實際上呂宋的白銀都是西班牙人從美洲運過來的啊。
澳大利亞有什麼?袋鼠嗎?總不能殺幾個土人回去立功,沒有戰功沒有利益,只有沙漠,去澳大利亞有個毛意思啊!
老子總不能學佞臣搞幾隻奇珍異獸給皇帝帶回去求賞賜,聽人說上面好像有些其他地方沒有的野獸,胡守仁心中憤憤想到。
“聽夷人說澳大利亞有很多毒蟲啊,胡兄弟可要小心纔是。”林鳳又不僅不慢地說。聽到這話的胡守仁臉又是一黑。
“林老弟纔是,我聽說天花在美洲盛行,西班牙就是用這玩意弄死了許多美洲土人,林老弟可別一去不復返了啊。”見林鳳打擊自己,胡守仁針鋒相對到。
呃!
林鳳身形猛然一頓,臉色瞬間也變得黑乎乎的,不安的捲起手臂,看着胳膊上的痘印,說道:“也不知道這玩意管不管用,要是不管用,我林阿鳳估計到時候真可能就栽在那兒了,老弟我要是回不來,兄弟別忘了給我燒紙。”
“李神醫是華佗在世,你倒是放心,可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胡守仁鼓勵地說道,聽了這話林鳳稍微好受一些,只是胡守仁隨即又說道:“我說的是估計……”
剛剛恢復血色的林鳳臉又立即變黑。
“哈哈哈!怎麼,東南沿海第一人的林鳳竟然也有怕的時候不成。”胡守仁笑着說道。“放心,就是真的回不來了,那句話怎麼說着來着,汝妻女吾養之。”
回答他的是林鳳全力的一腳。
天花在這個時代是致命的,往往一經發現,就能造成滿城人都死光的可怕局面,就是林鳳胡守仁這樣天天在刀口子上舔血的人也感到恐怖,因此稍稍變了臉色也是很正常的。
據說中原爲了防治天花的歷史要追溯到宋代,四川有個神醫會種痘,當然這只是傳言,並沒有實際的說法說明當時真的有這個神醫存在,真正有記載的要到隆慶年間的道士,萬曆自然這種在後世已經絕種了的疾病,後世曾經流傳西班牙人僅僅依靠幾百人就征服美洲的國家,萬曆也仔細瞭解過其中的過程,很明確的知道這種疾病所帶來的危害,因此即使國內沒有普及,也要把遠渡重洋的軍隊先給打上預防針,不然美洲沒到手,士兵因爲疾病死了大半,這就虧大發了。所以原本歷史上需要百年才能夠在歐洲得到發展的由人痘到牛痘的預防方法,已經提前被萬曆注意,讓人給實驗出來了。
“全軍上下都已經種了這個什麼牛痘了,就看管不管用了,要是美洲真的天花猖獗,這玩意又不管用,老子這條命可就真交代了。”林鳳自嘲說道。
“死了之後,我大明估計在美洲給你立個碑,說你林阿鳳是第一個率軍到達美洲的中國將軍,到時候也夠光宗耀祖了。”
“林鳳能夠去了這倭寇的身份,重新回到大陸上,就已經是光宗耀祖了啊。”林鳳自己說道。
“得了,別那麼悲觀,搞得去趟美洲就真的一定栽在那似的。”胡守仁調笑說道:“你別到了美洲,別的沒事,睡的當地土人天天睡得起不來,腎虧死在那就得了。”
“腎虧不至於,可是有廣東瘡。”林鳳自己黑着臉說道。
額,這讓本來想要調節氣氛的胡守仁反而無奈了,按照朝廷給的注意事項裡,美洲也是廣東瘡的發源地,看來這美洲果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廣東瘡又稱梅毒,因爲最早是夷人在廣東地區先傳播的,所以最早國人稱呼爲廣東瘡,然而這個疾病的發源地,也要追溯到美洲的西班牙水手或者原住民印第安人身上。
爲了自己艦隊水手的安全,這點萬曆也通過錦衣衛傳述到林鳳的耳朵裡。
“美洲到底能不能去啊,怎麼那麼多事。”本來心情還算不錯的林鳳現在反而越來越悲觀了,讓開始還對自己不能前往美洲的胡守仁開始安慰他起來。
陛下到底是心疼咱們浙兵啊,看到哭喪臉的林鳳,胡守仁一邊同情地安慰,內心反而平衡起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相當將軍的士兵不代表不怕死,白刀子進紅刀子這些漢子們不怕,但不代表不害怕瘟疫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死亡並不可怕,不瞭解的事物纔是人類最恐懼的。
仔細想了想美洲那麼多奇怪的疾病,胡守仁此刻反而覺得自己能夠調到澳洲去反而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雖然有毒蟲,但到底沒瘟疫不是?蟲子什麼的,只要提前做好準備,估計就不會有事。自己就是再悲催,也比吳惟忠這個現在只能在馬六甲當守城將軍的倒黴蛋要好的多了吧。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想到自己老帥戚繼光的話,胡守仁鼓起胸中豪氣,海波平了,戚帥也已經封侯了,現在該輪到自己爲後代掙個侯爵來當一當了。
“林鳳,咱打個賭,看看這會咱兩個誰先封侯可成?”胡守仁打氣道。
“封侯?!”本來還沒了士氣的林鳳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爲大明拿下一倍的土地,不能得個爵位,那怎麼可能。”胡守仁說道:“就算咱不幸死在外面了,朝廷也不會吝嗇一個侯爵的位置給老子兒子,怎麼樣,可敢和我老胡賭一賭?”
“有什麼不敢,我林鳳還能輸給你不成?”林鳳說道:“大不了老子死在外面,事成了還能成爲像班超投筆從戎那樣一段佳話!”
“賠!人家班超是投筆從戎,你是倭寇招安,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頂多算是個娼婦從良。”胡守仁諷刺說道。
“你胡守仁自己也不是看個軍書也要讓人念着,還好意思說咱!”林鳳毫不在意說道。
“字咱老胡是不識幾個,但道理咱老胡可懂得比你小子多了。”胡守仁嘿嘿一笑,神秘地說道:“就衝你林鳳這麼不知道當官來說,封侯估計是沒啥指望了。”
“這裡頭還有門道?”林鳳見胡守仁想給自己說什麼,連忙豎起耳朵好好聽起來。
“那個王寧王公公,打下馬尼拉之後你送了不少好處。”胡守仁一副我知道的表情。
“這給宮裡的太監送禮,不是正常的事嗎?我送的少了不成?”林鳳納悶道。
“是這個理,可是單單送銀子有什麼用,人家是皇帝親自派過來的,不是那些皇帝認不清名字的鎮守太監,你送銀子巴結他,他還能送銀子巴結皇上不成?”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該送銀子?”林鳳一副納悶的表情,送太監銀子還送錯了?
“送銀子不錯,但單送銀子不成,還要送美女。”胡守仁神秘莫測地說道。
“他一個太監,送女人有毛用!”
“說你不懂。”胡守仁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的老上司戚大帥,是怎麼得了個靖海侯的爵位的。”
“不是因爲出使南洋各國嗎?”提及這事,林鳳心有餘悸,戚繼光帶着一批艦隊巡視東海,讓當時還是海盜的自己可是嚇壞了。
“屁!”胡守仁一副看白癡的表情,“巡視個東海就能封侯了?咱們都到馬尼拉了,不也沒封侯,說白了,咱們戚帥那是知道皇上喜歡什麼,送了個女人回去,讓皇上高興了才封侯的。這其中,要是沒有鄭大海鄭公公引路怎麼行。”
“奧~!”林鳳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咱要想封個爵位,少不得通過這個王公公向皇上送東西。”
“所以啊,現在才知道,老弟你太嫩了點啊。”胡守仁一副前輩的表情,拍了拍林鳳的肩膀,說道:“兄弟我可是照顧老弟你,通過王公公送往京城的兩個泰西美人,咱可也是在底下貫了你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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